瀾雪站在所有的宮女當中,她知道,這個時候沒人能找到自己。
皇后的鳳輦終於進來了,上面坐着的,是一身華服的幽兒。有個聲音在瀾雪的腦海中迴響着,等下幽兒一定會出手,那麼自己只要拼命的衝上去,不顧一切的替文信擋下這一刀便是了。
大婚的流程各種繁瑣,文信站在高臺之上,還滿心歡喜的等待着迎接他的新皇后,或許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這場大婚之下涌動的殺機,甚至能改變整個殭國的命運。
幽兒在一步步的接近文信,瀾雪不得不從人羣中使勁兒的擠上前去,跟着幽兒的腳步。
看到她雙手端在胸前,放在袖子裡,瀾雪就知道,那把匕首一定藏在她的袖子裡。還有幾步……到了。
文信伸手牽過幽兒的手,和她一同站在高臺之上。下面的文武百官跪倒一地,禮部在念着賀詞,所有人都在歡度這普天同慶的一刻。
瀾雪的目光卻始終沒有從幽兒的身上離開過,只見她匆匆的掃向人羣中,在找着瀾雪。
終於,唯一站在人羣當中的瀾雪和幽兒目光立刻對了上,幽兒什麼都沒說,只是忽然抽手出來。
瀾雪知道,就是現在!
下一秒,瀾雪就拼了命的瞬間衝過去護住文信,幽兒手起刀落,眨眼間,瀾雪的胸前就已經被鮮血暈染開了一片,立刻倒在了文信的懷裡……這一切都太突然,甚至旁邊把守的侍衛都不曾想到有人會忽然就衝了上來,甚至都來不及阻攔。
就好像是時間被停止了一樣,等跪在地上的人擡起頭來的時候,文信的懷裡已經躺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宮女了。所有人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會如此突然。
包括文信在內,好像只是一眨眼,一個滿是鮮血的女子就倒在了懷中,還在對自己說着:“皇上……危險……”
瀾雪的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耳畔的轟鳴聲越來越大,她似乎只能看見文信那張驚恐的臉,在拼了命的喊着自己的名字:“落雨!不要!落雨!你堅持一下,太醫!傳太醫!”
“護駕!!”
“抓住皇后!!”
“啊--”
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瀾雪沒有力氣去看幽兒是不是被抓了起來,去看文信是不是在抱着自己跑,去看沐清風是不是終於鬆了一口氣,自己順利的完成了任務……章華殿內,文信站在牀榻邊上,周圍一羣太醫面對倒在上面流血不止的瀾雪,束手無策。
“皇上,落雨姑娘傷勢過重,且失血過多,怕是……救不回來了。”那個太醫顫顫巍巍的跪在文信面前說道。
“你說什麼!!朕告訴你,無論如何你要把她救回來,不然朕絕對饒不了你們!”文信紅着眼睛,發了瘋一般的說道。
身後,沐清風,文軒等人都在靜靜地候着,只是聽到“傷勢過重,救不回來”的時候,沐清風的表情瞬間就僵在了臉上。
他忽然扯住文軒,用極小的聲音壓抑着怒吼問道:“公主不是下手有分寸,爲什麼?爲什麼救不回來了!”
文軒盯着沐清風,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落雨就是瀾雪,對麼?”
“你說什麼?”沐清風被問的有些發愣。
不等沐清風回答,內殿的那羣太醫又說:“落雨姑娘的血……是純陰之血,天性逆脈,這……臣等也無能爲力,只怕落雨姑娘這次已經……已經無力迴天了,這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就看造化了。”
文信瘋了一般將那太醫踢到在地上,吼道:“朕不要看造化!就算是老天要她死,朕也要和老天較量一番,你們,把所有最好的藥都給朕拿出來,把落雨給朕救活,朕不准她死!”
文信看着躺在牀榻上,滿臉蒼白如死灰的瀾雪,心中不知道暗自祈求了多少遍,你不要死!不要!第一次你死在了我的面前,難道這第二次你還要死在我前面麼?難不成這就是老天對自己的懲罰?
直到剛剛太醫說落雨已經救不回來了的時候,文信的心才徹底的明白了,從始至終,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想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證明而已,證明自己更加強大,不會被人踩在腳下。而這份清醒,卻是犧牲了兩個自己內心深處最在乎的女人的性命換來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那些太醫額頭上瞬間佈滿了汗珠,知道現在文信什麼都聽不進去,只能硬着頭答應下來,用藥極力的護住心脈,以免衰竭而亡。
外面,文軒看着沐清風說:“陰性逆脈,果然。”
沐清風點頭說:“沒錯,你猜對了,落雨就是瀾雪,這一切的計劃只不過是爲了今天!爲什麼?不是說絕對不會傷及性命的!那羣太醫爲什麼說瀾雪她已經無力迴天了?”
文軒紅着眼眶,忽然間充滿恨意的說道:“如果瀾雪死了,王兄,你纔是兇手。爲什麼?不讓她過和其它女子一樣平凡的日子,要走到今天這一步?爲了騙取文信的絕對信任,是誰讓她替文信擋刀?”
面對文軒的嘲諷,沐清風忽然沉默了,是的,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裡面一個太醫出來,見兩人在這針鋒相對,嚇了一跳:“將軍……王爺……你們這是……”
沐清風這才鬆開文軒,回頭抓住太醫問道:“落雨她怎麼樣了?”
那太醫嘆了口氣說道:“哎,實不相瞞,已經不行了,要想救活她,只怕是要神仙來了。皇上還在執意要救活落雨姑娘,殊不知此乃天命所歸,不可違啊……”
沐清風的眼眶紅了,他不信,大風大浪都過去了,瀾雪卻在這關鍵的時刻不在了……“沒別的辦法了麼?”沐清風不肯讓太醫走,抓住他問。
太醫看着沐清風,說道:“有是有,只不過……要用和她一樣的血,才能護住心脈,並且要持續而爲才能恢復……可這有逆脈之血的人實則難找,若皇上知道了,必定會竭盡全力去尋找,一個宮女而已,能爲皇上獻身,也是死得其所了……”
見沐清風不說話,太醫便要轉身離去,可沐清風卻忽然抓住太醫說道:“用我的。”
等瀾雪再次醒來,已經是七天之後了。
“皇上!落雨姑娘醒了!”守夜的太醫轉頭對一邊的文信說道。
文信趕緊上前,看着睜開眼的瀾雪問道:“落雨,你終於醒了!”
瀾雪覺得自己使不上一點力氣,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是點了點頭。
文信坐到瀾雪牀榻邊上說:“好了,你不用說話,只管躺着就好。”
許久,瀾雪才問道:“皇上……皇后呢?”
文信身子一僵,表情十分難看的說道:“她是母后的人,蓄意接近將軍,進宮來刺殺朕,想挑起朕和西域之間的仇恨。”
瀾雪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文信那邊將後事都已經安排好了,這一切都進行的十分順利,文信已經認爲幽兒是太后的人了。
“那幽兒人呢?”瀾雪問。
文信看了看瀾雪說:“她服毒自殺了。”
“什麼?”瀾雪詫異的看着文信。
文信說:“就算她不自殺,朕也會殺了她,因爲她差點殺了你,若不是……你已經死了。”
瀾雪實在難以相信的看着文信,心中暗想,不可能啊,幽兒說了下手有分寸,怎麼差點將自己給殺了?而自己好像傷的很重的樣子。
“我……昏迷幾天了?”瀾雪問。
旁邊的太醫說:“姑娘已經昏迷了七天七夜,皇上可是一直守在姑娘身邊。”
“我昏迷了七天了?”瀾雪詫異。
“沒錯,姑娘的傷勢嚴重,失血過多,刀口傷及要害,想必是那妖女想要一刀斃命,還好……姑娘福大命大,醒了過來。”太醫說。
瀾雪苦笑,幽兒明知道自己會來擋刀,爲何還要下死手?難不成這次真的是自己死裡逃生麼?她想不明白爲何幽兒要致自己於死地……“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太后娘娘……抱歉,奴婢不該多問的。”瀾雪說。
文信看着她說道:“沒事,朕明日便廢了她的太后之位。”
“皇上,贖奴婢多嘴。奴婢知道皇上一直礙於太后的管束,這個決定,皇上大可不必愧疚,想要刺殺皇上,是太后咎由自取。若不是奴婢以命相護,恐怕現在躺在這裡的,就是皇上了。還好奴婢命賤,就算是死了也不值錢。”瀾雪說。
“真的麼?可她畢竟是太后……是朕的母后。”文信猶豫。
瀾雪知道文信現在對自己是絕對的信任,自己的話他也絕對會聽,於是說道:“皇上不必愧疚,倘若皇上這次不做決定,那麼下次……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終於,文信說道:“你說的沒錯,只是廢掉她太后的位份,該盡的孝道,朕也不會少的。”
瀾雪點點頭,不知道此時的沐清風身在何處。明日就是決定性的一天了,瀾雪緩緩的閉上眼睛,心知只要太后一倒,文信的皇位,也就徹底不保了。
次日,文信以太后串通他國,僱兇刺殺皇上,企圖謀朝篡位,且把持朝政,私自勾結黨羽爲由,廢除其太后之位,舉國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