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莫少珍以爲。
吳嬤嬤這時辰叫她去暉院,定是因爲她和吳表弟詩帕傳的事敗露。她知道,以嫡母吳氏暴躁的子,自己此去暉院,迎接她的不是狂風暴雨,也會是疾風驟雨。
路上,她幾番心裡掙扎,各種設想,甚至做好了萬一嫡母要綁了她去浸豬籠,她就當場一頭撞死,也好過被圍觀折磨。
卻哪知,她竟全然想錯了。
莫少珍跟着吳嬤嬤走進暉院時,發現這裡竟一點兒雷雨的跡象都沒有。
靜悄悄的正房裡透出暖暖的光,甚至給了她溫馨的錯覺。
她走進正房東次間宴息室後沒有看到父親莫大老爺,只看見嫡母吳氏坐在榻上神色平靜地喝着茶,看到她進來,嫡母甚至對她笑了笑:“五丫頭來了?過來陪母親說話。”
莫少珍愣了一下,上前福道:“母親。”
吳氏指了指自己對面榻上的位置:“五丫頭你也別拘謹,坐下說話罷。”
莫少珍滿心疑惑,小心翼翼地在她對面坐下。
吳氏溫聲細語地問了她幾句常,也沒提詩帕的事,就笑着說道:“五丫頭,說起來你及笄也有幾個月了,是時候也該議起親事了。”
莫少珍心一跳,血液上涌,猛地擡頭看吳氏。
關於她的親事,之前吳氏從來沒有提過,甚至在她及笄時也沒有說起過一個字。也正是因爲這個,莫少珍纔會自謀出路,爲了吳承諭一而再,再而三地鋌走險。
“五丫頭,你也莫要害羞,雖然婚姻之事父母做主,但母親卻也想聽聽你心裡的想法。”吳氏看着莫少珍驟然漲紅的臉,以爲她是聽自己說起親事的話害羞,心中雖然不齒,神色卻越發柔和起來。
莫少珍見到了這個時候,吳氏仍沒有提起詩帕,心也就慢慢鬆了下來。
這麼說,吳表弟並沒有把詩帕的事告訴嫡母?
與此同時,喜悅漸漸涌上她的心頭。
既然東窗沒有事發,那麼嫡母這個時候把她找來,忽然說起關於她親事的話,卻又是爲何了?難道難道是吳表弟看了詩帕,明白了她的心意,等不到明天就迫不及待地來找了嫡母?
莫少珍越想越覺得如此,心中驚喜若狂,臉色又慢慢地紅了起來,這次卻真的是因爲害羞了。
她對吳氏嗔道:“母親,您說什麼呢?這樣的事,母親怎好來問女兒?母親您再說這些話女兒可就要走了!”
吳氏看着莫少珍的作態,肝腸又開始疼了。
你送那樣的詞穢語給男人駕輕就熟,這會兒倒給我裝起矜持來了?
只她心裡雖恨,面上卻也不露出來,捏了捏袖中寫着字的帕子,繼續含笑說道:“五丫頭,你可不要和母親說這些違心的話了!母親肯和你說這些,也是素因爲看重你,想聽聽你自己的心意。你要是真的不願聽,母親可就真的不說了!”
莫少珍知道吳氏並不是有耐心的人,聽她這麼說,倒怕自己表現得矜持太過會弄巧成拙,她真的就不說下去了,忙紅着臉點頭“嗯”了一聲:“母親請講。”
吳氏心底哼了一聲,接着說:“母親給你看中的這個人家,細說起來也是親上加親是你諸暨外家吳家的兒郎。這親事五丫頭你聽着可願意?”
其實以吳氏現在心裡對莫少珍的厭惡,恨不得立即就把她捆起來塞進豬籠,浸泡在後園子裡的水池子中。
她真是沒想到,自己邊居然還藏着個這麼有野心的!敢打吳承諭那塊自己都不敢想的肥的主意!不知道莫少珍這蠢貨哪來的自信?怎麼就敢對吳承諭動心動手的?
然而
投鼠忌器。
莫少珍已經把事搞出來了,吳氏就有些怕她破罐破碎,拼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頭一拍兩散地把事往大里鬧開了去。
依着老太太時時犯抽的護短子,若知道了詩帕的事,說不定腦子一軸,就會到吳家門上去。
按莫少珍的出做正妻是異想天開了,但若只求做妾,吳家也沒法子往死裡拒絕。
原本莫少珍做不做妾,做誰的妾,吳氏並不放在心上。
就莫少珍這樣貌,吳氏也不指望她能給自己賺回一門好姻親來,但她可以不爲自己所用,卻不能反過來壞自己的事啊!
吳承諭那邊還沒有把死丫頭哄上手,莫少珍若就先把她和吳承諭私相授受的事鬧了出來,以死丫頭清高孤拐的子,哪裡還會對吳承諭起半點心思!
且這其中還關乎着她家琪兒的閨譽。
除了上面兩個原因,吳氏還有另一重擔心,怕自己明天給莫老太太說起莫少珍的親事時,莫老太太嫌棄族長家的兒子,不肯同意。
她這裡先把莫少珍引得動了心,萬一莫老太太問起,那也是莫少珍自己願意。
因爲這種種緣由和衡量,吳氏才忍下心中的厭惡,把莫少珍叫來耐着子和她說所謂的吳家親事。
莫少珍一心只以爲是吳表弟那邊開始了動作,哪裡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嫡母的算計中,聽了吳氏的話,激動得心都快從腔中蹦了出來,越發認定是吳表弟來找嫡母求了親。
她相思半年,費盡心思,連命都幾乎要賭上了,才得來美夢成真,哪有不願意的?
於是,莫少珍忙不迭地對吳氏點頭。
隨後,大致她又覺得這樣似乎不夠矜持,又忙舉起帕子半掩了面,帶着點撒的口氣說道:“親事的事哪裡是女兒能夠聽得的?這事母親就不應該來問女兒女兒一切但憑母親做主!”
吳氏只嘔得胃裡的晚宴都快要吐出來了,強壓了壓中的噁心勁兒,笑吟吟地說道:“母親把你叫來問你,也是想聽你親口說句話。你既這麼說了,母親可就當你願意了!母親明兒就對你祖母說這事兒,只待老太太一答應,你可就鐵定鐵的是吳家媳婦兒了,再要反悔可來不及了!”
“母親!您又來!又取笑我!我不和你說了!”莫少珍紅着臉聲說道,站起來扭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