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起色是吧?”天麗的眼睛微微地眯起,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苦笑道,“我的病本來就治不好,你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這些年謝謝你還一直送藥,真的很感謝。其實除了不能生育之外,我們跟正常人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就這樣了吧。你的這份心意,就這樣了吧。
容若站起身來,似是沒有聽到天麗的話,溫潤的臉上仍是那一貫的清清淺淺的笑意。轉身,擡手觸到抽屜,雪白的手指輕輕一扣,抽屜裡彈出一個暗格來。
容若從暗格裡拿出兩粒藥丸遞給天麗,說道:“這仍是調理的藥,吃了還能使肌膚更加豔麗。那個……天麗姑娘,請恕容某多嘴,姑娘既然已經嫁給了將軍,就把過去都忘了吧,忘了,好好過日子。”
天麗揚起臉,定定地看着容若,扯出一抹笑反問道:“如果是你你忘得了嗎?”
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她的眼中晶瑩地閃亮着,似是有七彩的琉璃在慢慢地碎裂開來。
容若有些失神地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一窒,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忘了吧忘了吧,真忘得了嗎?
如果可以忘卻,世上怎麼還會有那麼多的恩恩怨怨?
有些事,可以忘記。
有些事,卻是一生都揮散不去。
勸得別人容易,若真是輪到自己身上……
過日子?她還有那個資格嗎?沒有,自從那一年的鐵蹄踏破周城的盛世桃花,零落,成泥,她的人生已經被毀滅了。
所以,她忘不了。
忘不了,那一年的血。忘不了,爹爹帶淚的目光。忘不了,妹妹阿嬌那慘烈的容顏。
“請你給
我一種能讓人悄悄死去的藥吧,最好是無色無味的。”天麗開口說道。
容若聞此大驚,他顫聲問道:“你,你,你想做什麼?難道想要用它殺人嗎?”
天!她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就她那樣一個女子,沒有武功,沒有家世,什麼都沒有,她還能殺誰?她殺得了誰?!只是把她自己賠進去而已!
“是。”天麗平靜地答道。
容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聽錯了嗎?她居然說是,她居然說是!
“這,這太危險了!我……我絕不能答應。”容若緊張地拉着天麗的衣袖,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們收手吧,你們殺不了他的,反倒會把自己的命賠進去,何苦呢?”
何苦?天麗卻是森然地笑了笑,有些事,明知道不可爲卻非要爲之。不是她願意這樣做,如果她不這樣做,她會活得更痛苦。這些,別人不會明白,容若不會明白。
見他一幅斬釘截鐵的樣子,天麗站起來,後退一步,裙子輕輕一拂,跪在容若面前。
容若大驚:“天麗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求你了。”天麗揚起臉望着容若,說道。
容若也跟着跪下去道:“請你快起來,你這是在逼我啊,你可知道一旦失敗你們便再無活路了?”
“只要能報仇死了也值了。”她倔強地說。
“天麗!”
“你到底幫還是不幫?”她直直地盯着他,“你若不幫,我便找別人幫忙,你要知道,周城不止你一個大夫。”
容若閉上眼,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幫。”
天麗回到商府時時辰還尚早,從側院進了門,遠遠地就感覺到
瀟湘居有些不一樣,似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憂慮着婉柔,於是加快了步伐。
果然,院子裡有很多人,身旁的丫頭冬梅爲天麗解釋道:“麗姨娘,門口那些人是夫人房裡的丫頭,那個穿綠衣服的是夫人的大丫環秋菊。”
商景華的夫人來這裡做什麼?找她們的麻煩?
天麗心中的不安更甚,她剛剛不在,婉柔一個人應付得過來嗎?正在這時,將軍夫人已經出了門,朝天麗行來。
天麗斂下眉,側身做了一揖。
將軍夫人花紫沫儼然一幅當家主母的威嚴與氣勢,她的背挺得筆直,頭高昂着,對於天麗的請安選擇了不屑與忽視。
“秋菊,等會讓下人通知冬梅搬東西。”花紫沫自始至終沒有看孟天麗一眼,衆人很快出了瀟湘居。天麗這才滿腹疑問地上了樓。
“姐姐,發生什麼事了?”天麗看到婉柔便詢問着。
待問了之後才發現婉柔的神色很不對,想着該是跟花紫沫的到來有關。那人,是不是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婉柔生於大戶人家,又是嫡長女,她有她的自尊,如果花紫沫出言羞辱,她肯定是受不了。
卻聽婉柔輕輕說道:“天麗,我們兩個這次真的是要分開了。”
分開?
此話猶如驚雷在天麗腦際炸響,什麼分開?爲什麼要她們分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纔夫人……”婉柔說到這裡頓了頓,突然想起來天麗一直對這個稱謂不高興,她們兩人在私下裡都以“姓花的那人”稱呼。婉柔搖了搖頭,苦笑道:“姓花的那人剛剛來過,她說要重新給你安排住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