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的頭髮好順。”凉夕拾起齊琳的一縷青絲,小心的爲她抹上茶花精油,繼續道“公子每次都會親自爲你挑選精油呢,這些都是他親自做的。”
齊琳象徵性的扯扯嘴角,從步瑤殉情那日到現在已經過了大半月,但是白千燁出現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已經有五天沒有出現過了。
“小姐???。”
“凉夕。”齊琳打斷凉夕的話說道“素楓???還好嗎?”
“啪”
凉夕一愣,連忙退在一旁,說道“對不起小姐,是我一時疏忽。”
“無妨。”齊琳隨意的看了看地上的木梳,想來素楓犧牲最大,無奈搖頭道“若是安好,請代我問聲好。”
凉夕張了張口,最後淡淡的說道“是,勞煩小姐掛心。”
接下來兩人便再無言語來往,梳洗完畢之後,齊琳抱着一個湯婆子走到外面,她堆的那個雪人每天都有人打理,即便是過去了這麼多天,還是依舊那般模樣,齊琳微嘆一口氣,走到雪人那裡。
“雪兒,你怪爹爹嗎?”齊琳低喃道“爲什麼每次你出現在孃親的夢中都笑的那麼幸福?你是想告訴孃親,你不恨爹爹嗎?雪兒。”
迴應齊琳的是幾聲鳥兒振翅的聲音,齊琳自嘲一笑,竟然對一個雪人喃喃自語,若是不知道的,恐怕會以爲自己在說胡話吧。
距離步瑤口中的日子越來越近,但是齊琳的心卻開始動搖,要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嗎?
她要離開的決定沒有改變,但是她突然想在白千燁之情的情況下離開。
至少好好地告別他。
不要向龍燁那樣,最後讓步瑤後悔一生,用自己的生命來賠。
她不想回去之後還揹負着一條人命。
“你們做什麼?不能進去。”
宮門外傳來一陣嘲雜聲,齊琳擡頭看去,那邊似乎狼煙四起,凉夕快步走過來,看了一眼,隨後讓人警惕,齊琳也被弄得緊張起來。
“小姐,你先進屋。”凉夕扶着齊琳走近房間,同時向其他人吩咐道“不管是誰,都要擋住。”
看來來者不善,齊琳乖乖的進了屋,屋外的嘈雜聲慢慢變成了打鬥聲,齊琳不禁從窗戶縫中看過去,院子裡衝進來十幾個男子,個個都是頭戴紅色頭巾,看樣子是效忠某個人的死士。
擋在外面的人雖然武功不凡,但是來人更厲害,齊琳身邊的人很快佔了下風,看樣子這一劫是躲不過了,不管是誰,都是要置她於死地。
齊琳快速來到書桌旁,凉夕也會意的幫忙,齊琳快速的寫下一封信,時間倉促,字跡潦草,總算寫好交給凉夕。
“小姐,你這是???。”
“凉夕,我長話短說,今天我們逃不過,這封信麻煩你交給白千燁。”門外已經傳來一陣敲門聲,慘叫聲不斷,齊琳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會拼死保護我,但是我不要誰爲我死,過去是這樣,現在是這樣。”
凉夕一聽,眼中泛起淚花,拉住齊琳的手說道“阿雪,對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不求你的原諒,但是希望你別怪公子,公子真的愛你。若是你出什麼事了,公子一定會傷心,會瘋的。”
“呵呵,這都不重要了,活着就行了。”齊琳擦去凉夕的淚,微笑道“和你們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幸福,那也是我最幸福的時光,是你們給的我。謝謝。”
“阿雪~”
齊琳微微一笑,說道“去開門。記住我的話。”
既然躲不掉,又何必徒增傷亡,齊琳整理一下衣裝,等着凉夕開門。
“吱呀。”
凉夕打開門,一道劍光閃過,只覺得胸口一涼,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鮮血噴射而出,她甚至還沒看清楚那人出劍的速度。
“凉夕!”齊琳尖叫一聲,跑過去扶住正在倒下的凉夕,手按住傷口處,不停的喊道“凉夕,凉夕,你振作一點,不要死。”
“阿雪??不??沒事,不用擔心,我???我???。”凉夕最後還是無力的垂下了手,閉上了眼睛。
“凉夕!!”齊琳尖叫一聲,擡眸看着門口的十幾個大漢,他們身上散發着野獸的味道,個個都像是盯着獵物一樣盯着她,齊琳起身,說道“要找的人是我,何必濫殺無辜?”
“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還請姑娘合作。”爲首的蒙面男子說道,同時做了一個請。
齊琳走出門,院子裡橫七八豎的都是屍體,血液浸溼到雪地,此時她的院子就像下了一場紅色的雪,她堆砌的那個雪人早已被踩壞,只剩下一點雪坨子,上面還有些許血跡,齊琳緩緩閉上眼睛。
長樂宮繁華依舊,歌舞昇平,算是史無前例的熱鬧了。
太后身着金色華服,側躺在正上方,看着跪在下面的齊琳,只笑不語。
“本不用如此的。”齊琳冷冷的擡眸,面無表情的看着太后,繼續道“你這樣,他會更恨你。”
“呵呵,恨我?”太后自嘲的一笑,仰頭喝下一杯酒,但是看到齊琳冰冷的雙眸的時候,一絲憤怒閃過眼眸,將手中的被子砸過去,剛好砸在齊琳的額頭上,看着鮮血順着齊琳的臉龐緩緩流下,太后說道“哀家只要他活着,即便是奪去他最愛的女子,哀家也不願意看着他爲你去死。”
齊琳伸手擦去眼角的血,淡淡道“他不會爲我去死,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可是他已經在把自己往地獄推了。”太后玉手一揮,瞪了一眼齊琳,說道“當哀家以爲失去了他的時候,哀家自責過,因爲是哀家親手殺了他,爲了自己的另一個兒子。你知道那種心情嗎?”
她怎麼會不知道?齊琳避開太后的眸子,痛苦的咬着嘴脣,她如何不知道,因爲她也失去過一個孩子啊。
“你恨他殺了你的孩子,但那何嘗不是他的孩子,爲了讓你減少一絲愧疚,他願意充當那個罪人,只讓你把仇恨都放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他承擔了全部,包括失去骨肉的痛,還有你的恨。”太后揚起下巴,說得有些淒涼。
齊琳努力讓自己忽略不聽,但是越是這樣,她的腦海中就越想到白千燁痛苦的眸子,還有白千燁的溫柔,最後齊琳悄悄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這才讓她不去想那些。
“當年哀家的自私害死了他,但是當哀家知道他活着的時候,哀家還是因爲自私,阻止他爭奪皇位。”太后冷冷一笑,眼淚奪眶而出,滑過如玉的臉龐,來到如火的朱脣,太后將眼淚吞下去,鹹鹹的,痛痛的。
“哀家自私了兩次,都是選擇放棄他,但是最後他還是爲了你,放棄對哀家 的仇恨,只爲了讓哀家答應不傷害你,不去過問一切,只讓哀家安心做一個太后。”說着太后仰起頭,回想當日的情景,似乎又在控制自己不讓自己哭出來。
過了一會兒,太后又道“哀家本來以爲袖手旁觀,他們的事情就讓他們去解決,愛恨情仇隨便你們,但是當哀家失去龍燁的時候,哀家的心好痛啊,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哀家再也不想嘗試了,哀家不能再失去阿燁了。絕對不能。”
齊琳緩緩說道“你不會失去他。”
“怎麼不會!”太后激動地拿起桌上的茶壺再次砸向齊琳,這一次茶壺剛好從齊琳的身邊擦過去,只是裡面的茶水灑了些。
齊琳不在意身上的茶水,倒是凉夕的血染紅的地方更爲顯眼。
“當初爲了阻止你離開,他和木清風定下三年之約,三年之後,木清風可以帶走你。”太后說到這裡的時候就彷彿失去至親一般痛苦,緩緩閉上眼睛“三年,這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
“我只是一個交易品罷了。”齊琳冷冷的說道。
“你還這麼天真嗎?他對你的愛你都看不見?”太后痛心疾首,顫抖的指着齊琳說道“那意味着他的生命只有三年的時間了。”
齊琳詫異的擡眸,看着太后說道“什麼?”
“哼,他隱瞞的很好。”太后坐下,繼續說道“當日阿燁和木清風交手,阿燁身中五石散,本不是木清風的對手,但是他甘願承受木清風的一劍,那一劍沒有刺到要害,但是關鍵就是木清風的斷塵劍。”
太后將木清風那把斷塵劍的來歷一五一十的說了,齊琳也越來越激動,最後身體一軟,跪坐在地上,手剛好碰到茶壺的碎片,割破她的指尖,流出鮮血。
“不可能,他不可能這樣做的。”齊琳搖頭否定,她的腦海中,白千燁是不會爲她付出生命的,絕對不會。“不可能,你騙我。是你騙我。你們都騙我!”
“哀家也希望是騙你的。”太后揉着太陽穴,忽然起身,正色道“所以哀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哀家絕對不會再失去一個兒子。”
齊琳還沒有從剛纔的衝擊中回過神來,就已經被人架起,齊琳掙扎未果,只能用懇求道“讓我見白千燁,讓我見他。”
“哀家不會讓你再見他。”太后冷冷揮手,繼續道“見了又怎樣?你會抱住他的生命嗎?更何況,你不是要走嗎?不是想要離開白千燁嗎?哀家就成全你。”
“不。我求您,太后,讓我見一眼白千燁。”難怪白千燁越來越瘦,臉色越來越蒼白,都已經抱不動她了,所以纔會只能扶着她,齊琳掙扎着說道“我是要離開,就算知道這些,我也會離開,但是我想好好的跟他告別,我求你,讓我跟他說再見。”
最後齊琳幾乎是跪在地上的,雙手被人拉住,弄得她好痛,但是她還是不放棄,繼續說道“讓我見他最後一面,只要最後一面就好。”
“我知道我這樣很犯賤,我知道我就是一個賤人,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說愛誰了,我也知道是我一個人鑽牛角尖。”齊琳已經趴在地上,臉靠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停的呢喃着。
太后最後還是一揮手,讓人將齊琳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