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朕成全你 17K首發
舉杯銷愁愁更愁,當初初見她,她一人在雪地裡喝酒,見他來此,她一臉坦然,將酒罈子丟給他,那曾經是他第一次不去懷疑別人。
她告訴他那些悲壯的愛情故事,他也想找到一個人和他紅塵作伴瀟灑活下去。
他們舉杯邀明月,暢談心事,好不自在。
今日,他聽她將進酒,也好像和她與爾同消萬古愁。
只可惜,此時此景應了她的那句“神馬都是浮雲”。
“朕這就爲你做主。”鳳長卿大手一揮,幾個侍衛就上前來將齊琳控制住,鳳長卿說道“先讓玉貴妃回到位置上,朕一個一個的算賬。”
齊琳一驚,看向了鳳長卿,順着鳳長卿的視線看向了榆木,齊琳暗叫不好,剛想起身叫住鳳長卿卻被身後的侍衛按住,肩膀被捏的生疼,像是要將她的肩骨捏碎一樣,使得她悶哼了一聲。
鳳長卿不看齊琳,擡起酒杯將裡面的酒一飲而盡,然後一甩,酒杯就呈直線飛向榆木,最後在榆木的額頭上碎開,齊琳閉上眼睛不去看,方纔的冷靜一下子消失不見,只剩下內心的吶喊。
白千燁,快點出現阻止這一切。
可是她又在抗拒,不管發生生麼事,她都不希望白千燁出現。
不要出現,不管發生什麼事。
“來人,把這些畜生給朕亂棍打死!”
“不要!”齊琳一下子站起來,下一秒又被身後的人猛的按住,使得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膝蓋那裡傳來鑽心的疼痛。齊琳也顧不及這個,大聲說道“皇上,你何必和一羣畜生計較?它們什麼都沒做。”
可惜鳳長卿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她,也沒有阻止那些侍衛,齊琳驚慌的看向那些侍衛,大喊着住手,但是他們依舊一步一步的靠近狼,雖然阿蠻它們一個個提高警惕反抗,但似乎力不從心。
“嗷嗚~”
“不要。”齊琳心裡隨着狼發出的慘叫一陣抽痛,緊緊的咬住嘴脣,直到血腥味溢滿口腔,齊琳纔再次勉強發出一點聲音“不要再打了。”
阿蠻它們一開始還能躲閃或者反抗,但是侍衛有十多個,個個身懷絕技,不一會兒哀嚎漫天,每一聲都讓齊琳的心狠狠的揪痛一次。
她們曾經是夥伴,是家人,她說過會保護它們的。
可是,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們倒在地上任由侍衛杖打,可是阿蠻它們一個個還不放棄,強撐着身體起來,齊琳也在心中默默爲它們加油,但是當阿蠻勉強站起來,長杖就猛烈的打在它的腳上,齊琳甚至能聽到骨骼斷裂的聲音,至此阿蠻再也沒有動過。
那兩隻眼睛還睜着,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那一雙帶着求助的眼神裡,它在向齊琳求助。
那些棍棒似乎不會一下子將它們打死,這樣才讓它們的哀嚎更加持久。
齊琳看着周圍的人,他們都對此幸災樂禍,一個個樂此不彼,像是看着一出好戲,看他們的臉,還不如看着阿蠻它們的樣子。
“放開本宮。”齊琳冷冷的擡眸,冷冷的說道“放開我。”
壓着她的侍衛一愣,齊琳的眼神就像冬夜裡的月亮,讓人不寒而慄,他們竟然真的鬆開了齊琳。
齊琳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緩緩走到阿蠻那邊,鳳長卿眉頭一皺,想要開口阻止卻發現有一種無形的冷正在從齊琳的身體裡散發出來,凍結了周圍的一切。
所有的人都看着齊琳,卻又說不出話阻止,唯有木清風,心痛的看着齊琳的身影,衣袖下的手已經緊緊握住,指甲陷入皮肉也不曾發覺。
侍衛發覺齊琳的到來,都紛紛住了手,情不自禁的退到一邊。
齊琳走到阿蠻的身邊,掃了一眼血跡斑斑還在苟延殘喘的其它狼,緩緩蹲下,伸手放在阿蠻的眼睛處,將它的眼睛掩蓋上,再伸手來到阿蠻被血浸溼的皮毛,手指插進去,寵溺的揉了兩下,其它的狼也都對着她發出哀嚎,齊琳微微一笑,也對它們做出了同樣的舉動,那些狼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全都安靜下來,平靜的閉上眼睛。
“我會讓你們解脫的。”
擡手取下頭上的白玉髮簪,髮絲沒有髮簪的束縛,滑下一縷,垂在齊琳耳邊,隨着微風在她的眼前飄動,看着手中的玉簪,這是她命人重新打造的,以前的那一根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對不起。”
“嗷嗚~”
狼都輕聲嚎叫一聲,無力的蹭了蹭齊琳的手,然後安然閉上眼睛,躺在地上。
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下,齊琳擡起手將白玉髮簪插入了其他狼的脖子上,狼甚至沒有嚎叫一聲,依舊安靜的睡在地上。
鮮血從白玉簪子上滑落,那樣晶瑩剔透的白玉簪子在陽光下散發着淡淡的紅光,彷彿那些血都滲透裡面一樣。
齊琳緊緊的握住白玉簪子,緩緩起身,昂首挺胸的看着鳳長卿,平靜的說道“皇上,臣妾做得怎麼樣?”
鳳長卿一愣,才從方纔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再看到齊琳的時候,發現掛在齊琳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就像現在頭頂上的太陽,刺痛了他的眼睛。
“還要不要臣妾再給它們杖責幾下?”說着齊琳就奪過旁邊侍衛手中的刑杖,擡起手就要往狼的屍身上打去。
“夠了。”
刑杖停在空中,齊琳依舊嘴角掛着笑容,冷冷的看着鳳長卿,將刑杖丟在一旁,說道“看來皇上是放過這羣畜生了,你們還不快把它們拖出去,要讓它們的血髒了皇上的眼嗎?”
說到這裡的時候,眼淚一下子佔滿眼眶,齊琳努力的不讓他們掉下來,原諒她不能讓它們安心入土,吸吸鼻子,將眼淚強行退回去。
鳳長卿手一握緊,揚起嘴角,道“把它們的皮剝下來做一雙靴子,送給玉貴妃,其餘的交給廚子,送一份給玉貴妃。”
齊琳緊緊的握住白玉簪,最後玉簪不堪重負在齊琳的手中碎成兩截,插入齊琳的手心,血珠子就順着指尖緩緩滴下,但是這點痛,遠不及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痛。
“臣妾??謝主隆恩。”齊琳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一點異常。
說完後齊琳緩緩走向自己的座位,若無其事的坐下,嘴角依舊掛着淡淡的笑容。
衆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鳳長卿緩緩鬆開手中的酒杯。
只有太后纔看得到,那個酒杯才放在桌上,就碎成了兩半。
“你有什麼好說的?”鳳長卿冷冷的看着榆木說道“可不要消磨朕的耐心。”
榆木依舊微微一笑,就連額頭上冒出的血珠他也毫不在意。
“皇上可還記得在下昔日說過的那個故人?”榆木慢條斯理的說道“那位故人一直都是在下心中的好友,雖然素未蒙面。”
“哼,時至今日,你那位故人可救不了你。”鳳長卿冷哼一聲。
“皇上誤會了。”榆木淡淡一笑,繼續說道“在下只是在想皇上所想。”
鳳長卿微微皺眉,說道“朕心中所想?”
“要怎麼才能讓在下更殘忍的死去,不就是皇上所想嗎?”
齊琳如死水般的眸子閃了一下,看向榆木,她想象不出那是什麼場景。
“哦?那你有什麼好方法?”鳳長卿冷冷的說道“看樣子你已經想到了。”
“在下愚鈍,想不到除了削筋斷骨,奪眼去聲,杖責一百,賜毒酒之外的了,不過???。”榆木擡手取下眼帶,緩緩睜開眼睛。
齊琳靜靜的看着榆木的雙眸,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如黑夜一樣,卻找不到焦點,長長的睫毛就想要掃去世間塵埃,就算周圍的地上都是狼的血,榆木在那裡也依然那麼幹淨。
“在下的雙目早就被上天奪去,皇上若是喜歡,這雙眼珠子拿去便是。這雙腿更不用說了。”榆木爽朗一笑,說道“不過在下這副皮囊,玉貴妃是不會喜歡的,在下的血肉,也一定不好吃,皇上只需丟掉便是,興許還能給那些野獸一頓溫飽。”
鳳長卿瞥了一眼太后,她的額頭被細細的汗水打溼,一雙玉手正緊緊的拽住衣角,驚恐的看着榆木。
“榆木公子心胸豁達,怎的就不爲自己辯解一下?”鳳長卿冷冷回眸,說道“你認罪了?”
“哈哈哈???在下自知必有一死。”榆木笑道“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何必在乎那些有的沒的,只要是皇上認定了的,那就已經塵埃落定,在下說再多也只是浪費時間。何須浪費脣舌解釋?”
齊琳靜靜的看着榆木,忽然想到她對榆木說起生命的時候,榆木那一副淡然的樣子,如今這份從容,更加驗證了那份淡然,看了看地上的血,齊琳心裡一緊。
“既然榆木公子如此豁達,還請皇上成全。”齊琳擡手說道“可不要辜負了榆木公子。”
鳳長卿看着齊琳,再看看榆木,好狡猾的人,就憑這麼幾句話就讓下面的人閉了嘴,甚至將懷疑的目光傳向了他。
此時那個人的名字一定都在所有人的腦海中出現了吧。
“朕成全你。”既然如此,那就衆望所歸,鳳長卿開口下令。
太后一口氣提不上來,向後倒去,還好被人扶住,鳳長卿冷冷一瞥,說道“太后累了,讓太后去休息。”
“皇上???。”太后弱弱的看向鳳長卿,顫抖的指着他說道“你還要重蹈覆轍嗎?哀家???這就是你讓哀家看的好戲?”
“母后累了。”不理會太后的反應,鳳長卿繼續說道“還不成全榆木公子?”
侍衛愣了一下,才趕緊迴應。
“皇上。”
齊琳擡眼望去,木清風就已經走到中間。
“皇上,今日本是太后的生辰,已經用狼血祭天,再增加多餘的血,恐怕會折了太后的壽命。”木清風揚起嘴角笑道“誰不知道皇上孝順,怎麼忍心折了太后的壽命?”
鳳長卿微微皺眉,一時半會兒卻找不到反駁的話。
“皇上,清風所言極是,今日已經夠了。”木傾城害怕禍及木清風,趕緊圓場道“還請皇上三思啊。”
齊琳靜靜的看着榆木,以前她總有一種潛意識覺得榆木就是白千燁,但是今日在他的身上完全找不到白千燁的影子。
“哼,賜殘酒。”最後鳳長卿冷冷的丟下這一句話。不再去看木清風。
木清風惋惜的看了看榆木,說道“謝皇上。”
殘酒???那好像是一喝立刻死掉的酒,齊琳看着太監擡上去的酒,這樣???也好過那樣吧。
“殘酒也是酒,在下多謝皇上,多謝木公子。”榆木接過酒杯,說道“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朋友,珍重。”
齊琳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在榆木喝下殘酒之後雙手垂下的那一分鐘與他同時垂下。
都死了???只剩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