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顧穿過庭院, 往劉謙玉的書房走去。
劉謙玉那日邀他手談一局,今日正好去赴了這場約。
從客房到劉謙玉的書房並不遠,可最近有些心事沉在李三顧心頭, 就使得這條路看起來漫長了些。
前不久333接到通知, 說是所有的系統都要被召回進修。
無法, 李三顧只好讓333離去。
但333卻在離開之前告訴了他關於能量瓶的事。
能量瓶, 能量瓶。
誰能想到這個容器裡收集的竟是宿主的感情呢?
聽完333的講述後, 李三顧有些迷茫。
他還以爲是自己天性涼薄,所以纔會回想不起一絲情意。
看來不是啊。
他曾以爲自己是鐵石心腸,所有的感動與愛之於他, 不過是沉進內心湖泊的一粒沙,掀不起半點兒波瀾。
但現在卻有人告訴他:不是的, 你的愛只是被投入了活火山裡, 總有爆發的一天。
李三顧有些不知所措。
最近這幾天他想了很多, 最後倒是想到了一個能夠使所有繁雜化爲塵土的辦法。
他有三個願望。
能量瓶集滿之時,也是他的任務完成之時。
他可以選擇銷燬能量瓶裡的感情。
不過到那個時候, 他真的會毀掉自己所有的感情嗎?
李三顧想到這兒皺了皺眉,但沒過多久他就放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李三顧繼續往前行,片刻後便到了書房。但不巧的是, 劉謙玉有事外出了。
書房裡的書童歉笑着轉達了主人的口信:顧弟, 今突然有事需立即外出一趟, 還望弟見諒。若顧弟明日下午無事, 可再來此, 我擺好酒茶以待顧弟。
李三顧想了片刻後,便答應了明日之約。
書童聞言, 笑着說一定轉達。
李三顧在心裡嘆了一聲這書童好氣質後便作別離開了。
“既然我都出來了,不如出去逛一逛,散散心,也好過無功而返。”
說做就做,李三顧稍微理了一下衣裳便出門去了。
夜晚,像紫色的瑰麗畫卷般,緩緩鋪展開來。
他獨自走在街上,目光似乎着落於此,又似乎沒有。
他一個人慢慢走在這片天地裡,又似乎走在他方。
最近這些天,他想了很多。
關於過去,關於自己的感情。
對於能量瓶,雖有驚訝,但更多的是安心。
如果突然間涌入那麼多的感情,他可能,也是處理不了的吧。
而且爲了彌補上個世界他被捲入過去的事,主神並沒有在這個世界裡給他佈置任務。
算了,既然這個世界不需要我去做些什麼,那就好好的正經的過一回吧。
李三顧在心裡默默的唸叨着,渾然沒有察覺街道上突如其來的安靜。
人們都盯着李三顧看,看他的容貌,看他微微蹙起的眉。
看他緊緊抿着的脣,看他眼角旁的傷悲。
看他右眼下那顆美麗的淚痣。
沒有惡意,不含淫邪,只是欣賞。
就像是在欣賞一處美景。
李三顧慢慢離開了這處集市,也帶走了不少少男少女的愛慕。
這個王朝,本就是男風頗盛的朝代,況且隨着詩文越發繁盛,這種事還被當做了風雅之事。
上上下下,都把男風當平常。
所以啊,鄴都裡有好幾對風雅之事在流傳着。
人們爭相討論,窺探,而當事人也並不介意。
他們轟轟烈烈的鬧騰着,向這個王朝昭告着他們的愛情與自由。
都說是歲月如歌,但日日夜夜過起來,倒也是平淡得很。
不過嘛,平淡本身就是一種細水長流的幸福了。
“顧弟,你又走神了。”劉謙玉溫和的聲音將李三顧的思緒拉了回來。
李三顧聞言歉笑了下,“姐夫,看來今天不是個下棋的好日子。”
“嗯?看來你是坐不下來了。也好,這麼久了,也乏了,不如一同去庭院裡走走吧。”
“好。”話畢,李三顧就收拾起了棋盤。通明玉質似的手撫上棋子,竟多出了幾分午後獨有的多情之感。
劉謙玉在一旁笑了笑,也幫忙收拾了起來。
半晌後,二人一同出了房門。
暮色將至,此時的庭院影影綽綽,獨有一番雅緻幽靜。
“顧弟十四了吧,不知以後有何打算。”
李三顧聞言笑了笑,看來這位姐夫是準備對他進行一番敦敦教導了。
“愚弟不才,只願流連於山間鄉野,自得其樂地度過此生。”
劉謙玉聽後笑着搖了搖頭,“這世上哪裡有真正的山間鄉野呢?不過你還小,慢慢來吧。”
說完,劉謙玉也沒再言語了,只是李三顧若有所思。
又過了幾日,李三顧覺得差不多該離開了,便作別了大姐與姐夫,收拾了下行囊,踏上了歸家的路途。
一路上風清花麗,自在溫柔。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在半路上遇到了二姐婉箐。
婉箐站在一個少年郎身旁,他們在微笑着說些什麼。
婉箐低頭時的嬌羞與擡眉時的嫵媚,無一處不在彰顯着她的愛意。
李三顧停下腳步,轉身躲了起來。
他百無聊賴的蹲在高高的雜木叢裡,想着該怎麼解決這件事。
二姐已經與沈言訂了親。但看現在的情況,這樁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良久,婉箐與那俊秀的少年郎分別了。
李三顧摸了摸發麻的腿,抖了抖後站了起來。
他看着那少年郎離去的背影,靜默一小會兒後悄悄地追了上去。
他尾隨着少年來到了一座宅邸。
顧宅——縣裡有名的大戶人家。
這戶姓顧的人家有親人在朝爲官,且官職不低。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顧府也就自然而然的盛大起來了。
但說實在的,李三顧他們家就是普普通通的鄉間村民,往大了說也頂多算個縣官的親戚。
這在世人看來,實在是有些門不當戶不對。
而且,倘若二姐真的嫁進去,做的是妻還是妾?
雖說有些殘酷,但這世道就是這樣的。
李三顧踱着步走了,臉上滿是愁容。
“我既在此,便不能只顧自己。這裡不是開明的未來,而是充滿了不公的封建社會。若我作爲家裡的男子不能擔當起來,姐姐們還能依靠誰呢?看來,我還是得考個功名纔好。”
李三顧回頭望了望路,茫然中是堅定。
這個世界是他熟悉的古代,而且詩書之類的也差不多,況且母親自小也培養着他們的學識。
若去考個功名,倒也不稀奇。
畢竟母親也是受過良好教養的女子,所以農戶之家出個會讀書的應該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這個朝代雖然有了科舉,但教育並未完全普及。
一般農戶家的子女也是不讀書的,只有中等地主家庭才能夠負擔得起上學的費用。
但好在,李三顧家裡的書挺多的。說來也是奇怪,這些書大都是他父親的。
難不成,他這位早早離去的父親還是一位隱於山林的隱士麼?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父親已經走了,留下的只有母親。
李三顧想了想,決定下個月就去考一場。
不過,眼下應該先搞清楚二姐的想法。
“公子,公子,你看,那不就是那天在街上看見的美人嗎?”
“嗯?我看看。咦,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走,去把他攔下來。這下,我倒要讓王順禮輸得心服口服!”
趙嗣合上了扇子,眼睛微眯,“等等,如此上前恐唐突了佳人。你去把張二叫來調戲那人,好讓我上前去解圍。”
“公子,可這樣不是更加唐突了嗎?”
趙嗣聞言也不說話,只是拿梅花眼撇着小書童,那書童見狀頭一縮,慫了。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
“動作利索點,要是讓我的美人飛了,你就——”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沒有好果子吃!”
“你既然知道就快點去!還等着幹嘛。”趙嗣邊說邊把扇子打了開來,還故作風度的扇了扇。
那叫勻檀的小書童見此癟了癟嘴,一溜煙跑了。
趙嗣見勻檀走了,立刻整了整衣服,笑容猥瑣的跟上了李三顧。
“嘿嘿,這下子那王順禮就是不想把翠翹讓給我都不行了。”
趙嗣此時不由得垂涎地想起了翠翹。
那個翠翹一身雪膚,胸前一對兒呼之欲出。其腰也細,若是細細把玩起來,其中滋味自是難以言說。更絕的是她那懵懵懂懂的眼神,配上那副身子,真是絕了!
想到這兒,趙嗣不由地嚥了咽口水。
當初那王順禮顯擺似的把翠翹叫到了鴛羅樓裡。放話說整個縣絕沒有比她更美的人。
趙嗣心一癢,就使出激將法逼得王順禮打了個堵:若是趙嗣在一月之類找出比翠翹更美的人,他就把翠翹轉給趙嗣。
“哎呀,看來這翠翹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不過……”趙嗣視線轉到了李三顧身上,“要是翠翹長的是這張臉,那可真真是人間極樂了!”
趙嗣的視線從上滑到下,最後竟盯着那腰、那臀不動了!
“哎呀呀,雖說本公子不玩男人,可這樣的美人誰能忍得住啊……若是能在花前月下之際滾上一翻紅浪,豈不是妙哉妙哉……”
趙嗣還在那意淫着,但那叫張二的已經趕到了。
“喲呵,哪裡來的小美人!”一臉橫肉的張二邊說邊攔住了李三顧,眼神四處亂瞟着。趙嗣見狀連忙甩給了張二一個眼神。
“你這是要擋我的路嗎?”李三顧聞言擡了擡眼瞼,打量了一下那攔路的壯漢,卻沒想到那壯漢突地臉紅了。
“沒——沒——我……”那壯漢不知怎的,竟支支吾吾起來,全沒有剛纔的強橫之態。
李三顧見狀皺了皺眉,說道:“如果不是,那就請讓開吧。”
“好——好的……”壯漢結結巴巴地說着,呆愣愣地讓開了路。
李三顧雖心覺奇怪,但也沒多說什麼。但就在他才走出幾步路之後,那壯漢又攔了上來。
李三顧也不說話,就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那壯漢。
壯漢見此怯怯懦懦地低下了頭,嘴裡還嘰裡咕嚕的說着些什麼。
趙嗣在後面看着這一幕,氣得兩隻眉毛能夾死只蒼蠅。
“這個張二,咋辦事的!看來還得小爺我親自出馬。”
趙嗣說完後便甩開扇子,急急忙忙地圍上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