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多日的相處,連妖王這個疑心重重的男人都能被章環兒去掉疑心,何況是雪兒這麼單純的小姑娘?卸下她的戒心、拉近兩人的距離,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罷了。
兩人顯然已經發展到姐妹相稱的地步,章環兒看了看她,笑道:“怎麼,你不是一向都說花草樹木皆有生靈,不能隨意採摘的麼?”
雪兒抿了抿嘴,道:“也不能說就是我摘的啦!是我看到花園裡這幾朵花掉在了地上,所以撿起來的。”她一邊將花插進花瓶裡,一邊繼續說道,“說來也奇怪。這花園裡從來就是風調雨順,這些花究竟是怎麼掉下來的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章環兒頓時心中一動。
對所有的妖族人來說,妖王就是他們的精神象徵,類似於人類對於天神的崇拜,那是半點兒也摻不了沙子的。因此,妖王住的地方,不用他自己動手,自有妖族人想方設法進行各種控制,一年四季都溫暖如春不說,什麼雨雪冰雹之類的極端天氣也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正如雪兒所說,花園中的花四季常開,而且少有凋零,這在人類看來極爲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妖族中卻並不是什麼難事。然而今天卻竟然有花朵掉落?
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雪兒是個單純的女孩,絲毫沒有考慮到這種異樣背後可能出現的問題,但章環兒卻是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以她的經驗,自然一下子便能察覺其中的疑點。
她笑了笑,問道:“雪兒,妖王大人今天怎麼沒來啊?”
雪兒看了看她,嘻嘻一笑,神色曖昧地湊了過去,問道:“環兒姐姐,怎麼,想我們的王了?”
章環兒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這個老實單純的女孩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敏感狡猾了?
她笑着點了點雪兒的額頭,說道:“什麼想不想的!只是沒看到妖王大人,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雪兒不疑有他,彷彿很遺憾似的嘆了口氣,說道:“王一大清早就召集了長老們開會,這會兒還沒開完呢!”
章環兒微微一笑,愈發確定妖界發生了某種變故。
不過這種事情與她無關,她也就這麼一問,並沒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對於現任妖王的能耐,她還是頗爲肯定的。
兩人天南地北聊着天,也沒什麼太多的事做。很快雪兒就覺得有些無聊了,拉着章環兒道:“環兒姐姐,咱們來踢毽子吧。”
章環兒不是個愛運動的人,但看得出來雪兒的無聊,因此便也笑着說道:“好啊,那就踢毽子吧。”
兩人於是出了屋子,雪兒從隨身空間裡拿出一個五彩毽子,兩人你一下、我一下,對踢起來。
妖王走進自己的府邸,看到的就是一副美人踢毽的活潑場面。
他一向不喜歡太多人的地方,尤其是女性,無論人還是妖,總會因爲他的容貌而顯出各種各樣癡迷的醜態,他很是厭煩。因此他的宅院中一向都很少人,除了自己之外,也就最多有那麼一兩個僕人服侍。而如今又多了一個章環兒,她和雪兒是少有的兩個不會因爲自己的外表而露出反常表情的女人。
雪兒承襲了妖族一貫的美好容貌,在俊男美女成羣的妖族中雖然並不算特別突出,但那單純討喜的性格卻很是討人的歡心,跟她在一起不會有任何壓力,他因此才破例接納了一個侍女。而章環兒雖然容貌並不出衆,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熟稔和安寧感覺,也是他不會討厭的類型。如今這兩個女人在一起,快樂地笑着鬧着,形成一幅融洽無比的溫馨圖畫,那麼的和諧,那麼的自然,不帶絲毫矯揉造作,看得他不自覺地就在嘴邊露出了一絲笑容。
正玩得高興的兩人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雪兒一個不小心,將毽子高高踢起,章環兒伸長了腦袋緊盯着毽子落下的軌跡,迅速衝了過去,冷不丁一頭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哎喲!”雖然撞上的是柔軟的身軀,但由於衝力太大,她還是因爲慣性而向後倒去。
然而沒等她落地,一隻健臂伸了過來,撈住了她的腰,然後一股大力傳來,她又因爲那股大力的作用而向前撲去,直接撲進了前面人的懷裡。
“啊……王!您什麼時候進來的?”雪兒看到了站在對面的人,不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脫口而出道。
章環兒被這麼一摔一帶的,還沒回過神來,自然也沒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什麼模樣。然而飄進鼻子裡的那股清新的味道,彷彿自然的溫馨,令她馬上察覺到了妖王的存在。
妖王並沒有回答雪兒的話,只專心看着懷裡的章環兒,關心地問道:“你怎麼樣?沒事吧?”
章環兒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眨了眨眼睛道:“除了我的鼻子,一切都好。”
妖王不由被她逗笑了,惡作劇似的變本加厲,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一玩起來就瘋得不辨東南西北,活該被撞!”
章環兒撅了撅嘴,考慮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吞下了反駁的話,摸摸鼻子自認倒黴了。
妖王看着她明顯強壓着委屈的樣子,不由失笑,很是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一起向着雪兒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笑道:“看你這樣子,任誰都會以爲你跟雪兒是一般大小,哪裡有半點兒姐姐的氣度?!”
章環兒翻了個白眼,很是大言不慚地說道:“我本來就比她小。”
妖王不知她隱藏了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多少歲的事情,回頭笑了笑,道:“別狡辯!你知道人類的年齡跟妖族的年齡不是一致的,雪兒的年紀換算到人類的算法,也就不過是幾歲而已。”
“我也才十幾歲啊!”章環兒叫道。
“十幾歲的人能夠有你這樣的修爲?”妖王很是鄙夷地瞥了她一眼。
兩人一路耍着花腔,雪兒在旁聽着,捂着嘴直偷笑。
章環兒不禁再次覺得今天的雪兒很反常,忍不住問道:“雪兒,你在笑什麼?”
雪兒一驚,急忙捂住了嘴,胡亂說道:“哎呀,爺爺叫我今天有空回去看看呢,王,沒什麼事的話請容我先行告退。”
妖王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點點頭道:“你去吧。替我向你爺爺問好。”
雪兒行了個禮,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章環兒靜靜地看着他們,等雪兒的身影消失在兩人面前,這才轉頭看着妖王,問道:“妖界出了什麼事了?”
妖王放開了她的手,走到一旁給自己倒了杯水,坐下來緩緩說道:“你果然聰明!妖界確實有點不對,有人說,這都是因爲你來了的緣故。”
她不由得“噗嗤”一笑,道:“因爲我的緣故?若我真有那麼厲害,可不得高興死了!”
妖王也是莞爾,說道:“你我都知道這是無稽之談,可有人卻堅信不疑。今天跟長老們見面,有人就執意讓我交出你,然後用你來祭天呢!”
她不由更加好笑了——用她自己來祭自己?
這種事情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沒想到我還有這種效用。若是能夠用我的命換來妖界的安寧,那倒也值了!”她玩笑道。
妖王皺了皺眉頭,說道:“這種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如今我雖然頂住了壓力,暫時否決了這種提議,但若是不能早點解決問題,遲早會壓不住。畢竟這裡已經很久沒有過人類出現了,總有那麼一部分人會將異象的根源推到你身上。”
章環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問道:“爲何你就這麼肯定,異變不是因爲我而起的?”
妖王看了她一眼,壓下心頭怪異的感覺,淡淡地說道:“這點判斷能力我還是有的。”
其實他自己也在不停地問着自己,爲何從未將她跟這些天來的異象聯繫起來?在大部分人都執著地認爲是這個人類給妖界帶來了不幸的時候,卻一門心思認定了她的無辜,不惜拿出久未用過的妖王的特權來保護她?
章環兒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有種奇妙的感覺——難道是因爲昊暄的原因,因爲是昊暄的繼承人,所以他們之間纔有一種莫名的默契和心意相通?
她正了正臉色,問道:“妖界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弄得你們如此緊張。”
妖王也收回了迷茫的思緒,回到正題上來,說道:“你既然對妖界早就有所瞭解,就應該知道妖界跟人類世界的不同,在這裡,一草一木、任何生靈都有可能幻化人形,成爲妖族的一員。因此,在妖界,很少會看到人類世界那種花草凋零、歲月更替的景象。”
章環兒點了點頭。
事實上,在這個異空間裡,生靈成精的可能性比外界要大了許多,這也是昊暄爲什麼會將妖族遷到這裡的原因——有利於妖族的繁衍啊!
妖王的神色變得凝重,緩緩說道:“可是最近這些日子,妖界中卻接二連三出現了植物枯死、動物暴斃的情形,不管有沒有生靈,也不論修煉到了什麼程度,很多正在成形的妖族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
章環兒心中一跳,她知道爲什麼這次妖王和妖族會如此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