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鞏肖林回神,淡淡的回了她一句。
“其實說真的,你也該成親了,身邊有個人可以裡裡外外的照顧你,公公婆婆也急着抱孫子,你要是有了孩子,他們就不會催我了。”
話說着說着,小鞏氏的神色又黯淡了下來。
鞏肖林回頭朝她看了過去,她臉上的黯淡讓他瞬間喘不過氣來。
“既然過得不好,不如和離了吧。”
他淡淡開口,卻仍無法掩藏聲音裡的沙啞和緊張。
“和離?”
小鞏氏猛地擡頭,沒想到鞏肖林會和自己說這兩個字。
他急忙撇過頭,不敢去看她眼裡的不可思議。
他攥緊了拳頭,再次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是啊,和離,你知道之林的心從來就沒有在你的身上過,你這樣耗着,只會耗盡你自己全部的青春和心力。”
鞏肖林的聲音過後,車廂裡是可怕的靜謐。
小小的空間裡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還有蠟燭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噼啪聲。
“少爺,馬上到家了。”
“從後門進去,進梅林。”
剛剛停下的馬車,再次行進。
小鞏氏很清楚的聽到了車軲轆壓在雪地裡發出的清脆嘎吱聲。
“我現在哪裡來的青春?我除了這副難看的尊榮,還有什麼?”
小鞏氏閉眼,眼淚瞬間淌了下來。
“在我容貌盡毀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這輩子都不嫁人的準備,我甚至想過找根繩子,把脖子往上一套,這輩子就這麼算了。
可我活着不只是爲我自己啊,我還有爹孃,這世上最讓人接受不了的痛苦便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我不能只顧自己痛快,給他們留下一輩子的傷痛。”
這個外人無法體諒的痛苦就像是個千斤重的石頭,壓得她時時刻刻都喘不過氣來。
“我明明知道之林娶我的時候,對我是嫌棄甚至是厭惡的,我還笑着被他牽進了花轎。別人都說成親的時候會是姑娘這輩子最高興的時候。
沒人能知道,我當時化好妝,穿好了喜服,硬擠出讓我娘寬慰的笑容時有多痛苦。
之林成親後從不正眼看我一眼,我爹我娘又何嘗不知道他厭惡我這副尊榮,可那又能有什麼辦法。你們是這個世上除了他們之外和我最親的親人。
他們百年歸老了以後,我唯一能託付的就只有你們。
你讓我和之林和離,我怎麼回去面對我爹孃?他們死的時候能瞑目嗎?我的這副尊榮,到了外頭,難道不也是在熬日子嗎?
我甚至覺得我活着就是個拖累,拖累我爹孃,也拖累了之林。”
話說到最後,小鞏氏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鞏家夜裡的梅林靜靜的,除了暗香浮動,便只有車廂裡傳出的極爲壓抑的哭聲了。
“靈兒……”
鞏肖林輕輕喊了一聲。
頭一次,在她嫁給二哥後,嫁進鞏家後,這樣喚她的名字。
小鞏氏愣了一下,擡頭吃驚的看着眼前的鞏肖林。
她不知道是自己淚眼看錯了,還是車廂裡的視線不大好。
她竟然看到了一個好似完全不認識的鞏肖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