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的壽衣店很有名,他賣的骨灰盒古色古香,都是上等的木材製作而成,不過這些骨灰盒的價錢頗高,而且分文不讓。
這一天傍晚,小趙正打算關門休息的時候,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走進了店裡,她左看看右看看,沒說買什麼,但是她的眼,一直看着那些骨灰盒。
小趙迎上去,面無表情地問:“小姐看骨灰盒嗎?”
女孩點點頭,繼續一個個看下去,不過女孩似乎不太滿意,回頭看了小趙一眼問:“就這些?”
小趙點點頭,有些不悅地問:“這麼多款式都沒有小姐滿意的嗎?那麼小姐你告訴我仙逝的是您什麼人,我幫你選選。”
“你不需要知道。”女孩冷冷地說。
“這款……”小趙指着一個稍淺顏色的骨灰盒自薦道:“樣式大方,顏色均勻,不錯吧?”
女孩看了看,還是搖搖頭,很是失望的樣子。
小趙瞧着到手的錢就要飛走了,心裡着急,嘴上卻淡淡地問:“我們這裡還可以定製,如果小姐沒相中這些,還可以自己說樣子,我們加工。”
小趙的話音剛落,女孩立刻扭過頭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上面畫着一個骨灰盒,樣式倒是一般,就是顏色鮮紅。
“漆要鮮紅的?”小趙的心咯噔一下。
“對!工錢我可以加的,只要能做出我要的顏色。”女孩淡淡地說完,從包裡掏出一大疊錢,查都沒查就遞給了小趙。
小趙摸着手裡厚厚的錢,皺着眉想了許久才應道:“好!五天後來取。”
“做完後按這個地址給我送去。”女孩說話間遞給他一個紙,小趙低頭看了一眼地址,再擡頭時女孩已經不見了。
小趙的心突突地跳,立刻追了出去,馬路上空空蕩蕩,一盞昏暗的路燈,像一位垂死的老人毫無聲息地站在那裡,哪裡還有女孩的身影。
小趙回到店裡關上店門,老婆小韓催促他上樓吃飯,他沒回答,一屁股坐在木椅子上喘氣。
總覺得今晚的事過於蹊蹺,白衣女孩、血紅骨灰盒圖片、還有那張泛黃的寫着地址的紙,一切一切都透着詭異,好像一隻無情的大手緊緊掐在了小趙的脖頸上,讓他喘息困難。
店裡所有的骨灰盒其實都是小趙自己做的,他說是他高價進來的,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有這種祖傳的手藝。
他的工作是在地下室裡,這裡的門常年鎖着,連他老婆小韓都不許進來。
如今他正呆坐在地下室裡,手拿着那張草圖發呆,樣式再難做也難不倒他,難的是鮮紅的漆,調的時候需要一種特殊的東西,才能讓骨灰盒看上去鮮紅奪目,可是這種鮮紅的漆老祖宗是不許做的,因爲不吉利。
小趙偷着調試過這種漆,因爲好多有錢人都想要這種鮮紅的顏色。
小趙用了兩個晚上做完了骨灰盒,就差上漆了,第四天的晚上小趙出去了一晚上,那一晚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五天後,小趙拿着做好的骨灰盒按女孩給他的地址,他送了去,地方有點偏僻,不過很好找,獨門獨院,院子裡坐着個老婆婆,這老婆婆年紀看上去很大,一頭白髮在陽光下反射着死灰一般的顏色。
“老人家您好!”小趙推開了院門走進去客氣地問候。
老婆婆慢慢轉過頭來,面向着小趙,小趙“啊”地一聲尖叫,面前的老婆婆竟然是個瞎子,她的眼睛上翻,露出慘白的眼白。
“你找誰呀?”老婆婆的聲音低沉沙啞,嚇得小趙渾身一抖,顫抖地說:“我是來送骨灰盒的。”
“啥?”老婆婆豁然站起,用她那雙恐至極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一個女孩子在我那裡定了個骨灰盒……”說到這裡,小趙突然折回去看了一眼大門上的門牌號,沒錯,就是這個地址,可是爲什麼不見那個女孩子?
老婆婆還站在那裡,面對着他一臉死灰,半晌不見動靜。
“老人家……”小趙上前一步輕輕地叫了一聲。老婆婆身體一抖,竟像個破布袋子一般倒在了地上。
小趙被嚇壞了,慌張中探了一下老婆婆的鼻息,沒氣了,他嚇得渾身一顫,不好,他抱着骨灰盒撒腿就跑,老婆婆的死雖然和他沒有半點關係,可是這屋裡院子裡就他們倆人,他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骨灰盒沒送出去,小趙倒生了一場大病,這次病來勢洶洶,幾天他就瘦的只剩一把骨頭,急的小韓四處求醫。很多醫生看完他都搖搖頭,意思很明顯,準備後事吧。
小韓不死心,找了一個陰陽先生小林,小林和小趙算是熟人,小趙經常給他介紹生意,所以小林接到小韓的電話就來了。
當他看見小趙第一眼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了,支走了小韓,他踉蹌地走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一隻胳膊,半晌輕聲說道:“你是誰?爲什麼纏着他?”
小趙竟然說話了,聲音很奇怪,分明就是一個女人,她尖銳地吼着:“我是誰?我是誰?……”
小林臉色一變,食指中指併攏用力一拽,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小趙的身上被拽了下來。
女人瞪着她猩紅的眼睛盯着先生說道:“骨灰盒上的漆鮮紅如血,要想調成,必須要處女的血才行,他爲了賺錢,不惜殺人取血,難道不該得此報應嗎?”
女鬼說着又要撲向小趙的身體,先生一閃身擋住她說:“我知道你冤枉,可是你害人,到陰間也會挨罰,不如放手離去,他自會得到懲罰的。”
女鬼不聽,還想硬闖,可惜都被小林擋了回去,女鬼無奈化成一股冷風鑽進了血紅的骨灰盒裡。
小趙竟奇蹟般地好了,好了之後他本打算結束壽衣店,正四處找下家的時候,一輛警車停在了他的門前,不久小趙被警察帶走了,同時拉走了他這裡所有的骨灰盒。
小趙被帶走後,小林從樹蔭下走了出來,他嘆了口氣,想起那個晚上,他獨自一人回家,路邊她看見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痛哭流涕,再看她的身後沒有一點影子,他當時很怕,想走過去,可是女孩哭的太悽慘了,他忍不住走過去問,女孩哭着告訴他,她被人殺了,兇手用一個罐子裝走了她身上的血。
小林突然想起了小趙,還有小趙賣的那些鮮紅的骨灰盒,不知道爲什麼他就動了惻隱之心,爲了證明小趙是兇手,他給了女孩一疊錢,讓她去做紅色骨灰盒,可他萬萬沒想到,因此又害了一個女孩的生命。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從此再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