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當然也看到了那個合照，不過相對於米糕內心的複雜沉重，她可謂是胸懷一片大海，只是毫無波瀾。
真是青春啊，她感嘆道，然後回過頭用無辜狗狗的眼神看着米糕。
“你這次直播，總的來說算是事故了。”米糕語重心長的坐在沙發上，還伸手摸了摸李一的頭，一種油膩感從手心傳來。她差點忘了，李一還沒洗頭。
“就我們當年剛入這行最苦的時候，也沒見你這樣過，你就不能給自己整個人模樣出來？”米糕的嘴巴很毒，字字都是戳着李一的軟處來，可李一腦子裡就缺了根筋，這不能怪她，從背起小書包走出家門去打職業開始，她似乎就和社會斷了一層微妙的聯繫。
因爲是女隊，參加的比賽和受到的輿論關注都有些特別，當時的老闆人好，又在私底下刻意保護她們，除了比賽和訓練，她們和世界的交流都憑藉着那一根網線，李一更特別，她連交流都不太愛，就和隊裡的人混着，閒着無聊就打遊戲，也沒覺着多苦，到了大家口中該退役的年紀，也就拍拍屁股走了。
她的野心和抱負其實都小的可憐，不斷在一個又一個地方輾轉，從羣居生活變成獨立生活，漸漸地，外層也開始褪落成她最本真的樣子。
“我覺得不算什麼啊，直播的時候關注的不應該是我的技術麼？”這個遊戲難度很高的，我敢保證很少有人能用我這種方法通關。”
米糕長吁一口氣，說；“現在和以前打好遊戲的時候不一樣了，你現在是靠娛樂大衆吃飯，你面對的觀衆，是你的老闆，衣食父母！你見過誰這樣子去見老闆的？”李一想了想，覺得米糕說的也有些道理，於是妥協了一步。
“那我以後不穿睡衣直播了。”
“不穿睡衣就夠了麼？你得弄得漂漂亮亮，精神一點兒，還有，你今天的事情肯定要鬧出點什麼風波出來，眼下的問題還都得解決好。”
“那要怎麼辦？”李一蔫了吧唧的伏在米糕的大腿上，米糕心軟的厲害，最粗暴的方法還是儘快改變形象重新來過。
她頗有深意的看着李一，她忽然意識到，或許李一併不明白在那個被她擺在臺前的西一這個ID有着多大的價值，可以用來蒸一個多大多華麗的蛋糕，現在的李一就像啃着作爲原料的麪粉，她的天賦，本來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
“待會我給你弄一下，你再去買幾件衣服，想個辦法發個微博，解釋一下，多辛苦直播幾天，慢慢也就過去了，等平臺找你簽約，再想今後的事情。”在米糕的心裡已經篤定，這件事情必然會成爲平臺衡量李一價值的一個契機。
“我……..”對於米糕的解決方法，李一似乎還有些猶豫不決，折讓習慣了直來直去的米糕有些憋得慌，她柳眉一橫，冷聲問；“你什麼你？”
“我沒錢啊，之前手遊廠商的推廣費還沒到賬，我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不然也不會問你怎麼掙錢這個事兒。”
“早讓你挑個靠譜的贊助了！”米糕一巴掌打在李一的後腦勺，力道不重，李一卻又消沉了許多。
“這種事情我不是不走運嘛…..”
“我看你是不走心！”
但米糕生氣歸生氣，最後還是替李一找了個靠譜的中間人去要錢，也大方的說下午那些行頭的開銷由她支付，李一和米糕出門的時候，李一穿着米糕的連衣裙自然而然的踩上了自己眼色灰暗又醜陋的人字拖，被黑了臉的米糕強制扯下來，塞給她一雙平跟單鞋之後，憤懣的將人字拖扔進了和那套睡衣相同歸宿的垃圾桶裡面。
“這種鞋子以後也不準穿出門！”李一有些鬱悶，那幾乎是她爲數不多幾雙能穿的鞋子，就這麼扔了非常肉疼，但又不敢反駁米糕，只能委屈的點頭，還想着是不是還能弄雙穿着差不多舒適的鞋子來，腳上這雙實在太讓她難受了。
“想都別想！不準買這種鞋子，不然就光腳走出去！”米糕一眼就看出了李一的小心思，李一癟癟嘴，泄氣的瞪了一腳，但是又把自己給弄疼了，乾脆閉上嘴也不多做事情，由着米糕拉她。
米糕先是帶她去做了頭髮，又跳了幾件衣服，這個階段裡頭，米糕連上廁所都不敢離開李一，生怕她在商場走丟，又被哪些勢利眼的店員拋白眼，中途兩人以前轉行做美妝的隊長夜夜打電話過來，先是慰問了一聲，然後和米糕討論起了‘直播事件’的解決方案。
“你一定要樸實，誰還沒幾個黑歷史是吧，但你前後落差太大，以後萬一混出頭了，多得是競爭對手拿着把柄說是，你不能一步登天，變身還得一點一點來，跟化妝一樣，先後順序，什麼膚質用什麼化妝品，這都是靠我們一兒自己摸索的。”夜夜的話說的沒錯，可米糕一見到身邊劉姥姥進大觀園態的李一，就覺得光靠她自個兒摸索就能摸索到七八十歲。
“那也不能讓她就這麼弄，她可是和我說了，飯都吃不上了，鞋都沒得穿了…”
“我有的…你扔掉了…”李一在旁邊小聲的補充，卻收到了米糕一個衛生眼，接着聽她繼續和夜夜高談闊論。
“從前的遊戲天才，淪落這樣，這根本就是業界恥辱。”
“不然你讓她也去幹化妝這行？”夜夜調笑道，米糕愣了一下，反倒說“這也不錯。”夜夜嚇得差點沒打碎剛買的貴婦牌粉底液。
“別了，我們這行門檻高，不過……”夜夜像是在思考着什麼，說話略有遲疑。
“聽說那個時尚區第一男神‘蛋糊’挺愛素人改造，不然你找朋友把一兒送過去造造？”
米糕立馬覺着這是個好想法，說起‘蛋糊’這個名字，稍微混跡過某站時尚區的人就都見過，常年霸佔播放和收藏首榜，聽說無數化妝品牌都想往他視頻裡露個臉，其中不乏面對一些高檔奢侈品牌，蛋糊說話利落，有張好臉蛋視頻質量又高，性格健談又不囉嗦，化妝手法一流，經常錄一些素人改造或者妝品測評，但又沒讓人覺得過於陰柔，女粉那是一打一打，還不乏一些路人男粉，可謂是大佬中大佬。
可想法畢竟是想法，實踐的可能性還是有些小，隔行如隔山，兩人畢竟隔了這麼大的圈，但夜夜都能轉行，也未必弄不到一塊兒去，米糕心裡暗自記下，想試着託人找找關係，也沒報多少期望值，她爲李一這個‘女兒’，可算是操碎了一顆心。
“待會兒去買化妝品，你給我好好看着人家怎麼給你試妝的，多少學着點。”李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米糕看着她呆滯渙散的目光，說不上什麼滋味，只能牽着她去了商場四樓的化妝品專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