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九說這話時,容聿正好挑開窗簾。
他倚靠在窗邊,眉梢輕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靜,“殿下這是會情郎去了?”
慕容靜的臉色“唰”地一下黑透了。
雙九和元寶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好似慢一步就會被殃及池魚一樣。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四目相對,滿滿的都是震驚。
世子爺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此時正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慕容靜不好發作,忍了忍,瞪着他沒出聲。
看着她黑如鍋底的臉色,容聿又道:“那對鳳尾耳環的確不俗,殿下如果想要恐怕得費些心力了。不如我給殿下出出主意,好讓某人乖乖捧出來如何?”
慕容靜心中頓如堵了一塊巨石,差點沒被活活悶死。這混賬!居然被他看到了!
容聿始終盯着她,見她不言不語,臉色更黑了些。
笑道:“殿下趕緊上車吧,再遲些,恐怕那對鳳尾耳環就要被送出去了。”
慕容靜雙眼眯了眯,好似在琢磨他這話有幾分真假一樣。
容聿依舊在笑,笑得如沐春風。可他的眼底卻涌上了陣陣寒意,“殿下要是不相信,只管上車。”
“……”
身爲皇儲,慕容靜處驚不變的本事越發漸長,她的定力非常人能及。
饒是如此,也經不住容聿再三挑釁。
此人每每都撿着她的痛處踩,真是可恨!
她冷冷地瞪着他,此時若不是在宮外,她定要賞他幾大板,好讓他知道嘴欠是後果!
容聿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好像不知道她已動怒一樣,笑意越發顯眼。
就在元寶跟雙九都在爲他捏把冷汗的時候。慕容靜突然嗤了一聲,遂轉身邁開腿。
容聿雋黑的眼眸閃過一道破碎的光芒。他伸手扶上額頭,嘆息道:“殿下貴爲皇儲,慣會處驚不變力挽狂瀾,可是輪到自己卻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說完還嘆息了兩聲,似乎很爲她可惜一樣。
慕容靜腳下一頓,皺了皺眉。
容聿又說:“當斷不斷,必受其害。不過……如果殿下在意的只是這個人,倒是可以用一道聖旨來解決。”
慕容靜的心裡被堵得更厲害了。
她看上去是那種蠻不講理強取豪奪的人?真是要被他氣死了。
見她回頭,容聿的眸光微微閃了閃。
繼續說:“不過如此一來,殿下以後與駙馬朝夕相對,哪怕交付真心也會顯得刻意。濃情蜜意斷斷不會出現在殿下與駙馬之間,想必更多是相敬如‘冰’吧?”
他把“冰”字咬得格外的響。
慕容靜終於忍不下去了。
“你怎知本宮不能令他心動?夫妻本爲一體,每日又是朝夕相對,就算是塊石頭,本宮也能把它捂熱,何況是人心?”
容聿的眸光頓時一沉,撫在額上的手輕輕顫了一下。
慕容靜忍得夠久了,既然已經開口,定然不會駁兩句就算了。
她爬上馬車,怒氣衝衝地鑽進去。
見容聿舒適地倚在裡面,白衣勝雪,俊逸雅緻,一張俊臉如詩如畫乾乾淨淨。
反倒是自己站在街上,頭頂烈日,被曬得頭昏目眩不說,還聽了他這麼多的詆譭的話。
真是讓人忍無可忍!
她突然湊上去,猛地捏住他的衣襟,怒道:“容聿!你膽大包天,激怒本宮對你有什麼好處!”
面對她騰騰怒氣,容聿眼裡微閃,眸光幽幽,只是看着她,並不出聲。
“怎麼不說了?啞吧了?剛纔不是很能說麼!”
容聿微微垂頭,盯着她那隻嫩白的小手看了良久,突然淺淺一笑。
“我不過隨口一說,殿下若覺得刺耳,大可不聽……”
兩人相距咫尺,一個坐躺,一個半躬着身。明明有着氣焰跋扈的緊張,可兩人距離太近,鼻息交替之間,反而無形讓氣氛變了味道。
慕容靜冷笑道:“你當街攔着本宮,只是隨口一說?你是自己傻還是當本宮傻!說,你有什麼目的!”
她低喝一聲,顯然不打算就這麼算了。
馬車外,元寶與雙九均是一抖。
“元寶公公,殿下不會把我家世子爺怎麼樣吧?”雙九憂心忡忡地問。
元寶回頭瞪了他一眼,氣憤道:“殿下雖然看上去略兇殘,倒底是女子,這話應該是我問你纔對。你家世子爲何要拿話挑釁?”
雙九:“……”
他敢說他家世子爺這是因愛生恨,求而不得才惱羞成怒的麼?
他當然不敢!
雙九訕訕一笑,“元寶公公,咱們現在怎麼辦?”
元寶望着一眼緊閉的馬車,無奈地搖搖頭,“還能怎麼樣,總不能在大街上繼續鬧下去,先離開這裡再說。”
雙九也是這麼想的。
馬車內,慕容靜還緊緊拽着容聿的衣襟,眼裡的怒氣顯而易見。
她的眸光深幽危險,好似容聿今日不能解釋清楚,她就要將他撕碎一樣。
而容聿面容清潤,姿態悠然,好像剛纔那個咄咄逼人的人不是他一般。
氣氛漸漸凝結。
車身突然一晃。
慕容靜半躬着身體,冷不防的竟一頭栽向前。
只聽一聲悶哼。
容聿忍不住擡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好像受不住突來的重力要將她推開,可下一瞬,他卻突然將手臂收緊。
幽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輕如軟羽。
“殿下,當心啊……”
慕容靜被撞得眼冒金花,感覺鼻樑都要被撞斷了。瞬間就忘記了剛纔的爭峰相對,她捂着鼻子,擡起頭,雙眼裡水霧朦朧。
容聿低頭看着她,清潤的眸眼瞬間凝住。
好半響,才幹澀地開口,“殿下……哪裡受傷了?”
剛說完,就看到一抹鮮血從慕容靜的指縫裡流了出來。
他大驚失色,連忙攬着她起身。
慕容靜終於也回過神來,掙扎着要起身。
可還沒等她爬起來,就被大力地按了回去。
一塊帶着淡淡清香的絹帕捂了上來。
“殿下別動!”
“你做什麼!鬆手!”意識到自己被他摟在懷裡,慕容靜惱怒地瞪大眼。
容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道:“我若放了手,殿下這鼻血可就止不住了。”
說着,果然很君子地拿下絹帕給她看。
慕容靜一眼看到絹帕上鮮紅的血色,心中微微一驚。
容聿的手又捂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