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到家聽管家說起白蔻賠了醫藥費,官府已經送到家裡來了,他回屋裡換了衣裳就奔了宮長繼家,宮長繼出來見他時帶給他一封信。
“你家大嫂寫給白蔻的,她和王妃正在屋裡說這事。”
“我家大嫂找白蔻能有什麼事?”顧昀一邊覺得奇怪,一邊接下信閱讀。
“顧旭被停職了,家裡沒有收入,你家大嫂不得賺錢養家養孩子?平州甘氏一族願意拿他們的政治資源與白蔻做交換,你大嫂是嫡長房的嫡女,你二嬸和顧旭真是心夠寬的,當初欺負人家女兒,現在出事了甘氏族人也不願伸援手了,反倒是讓你大嫂跟白蔻搭上關係。”
“白蔻在大衆的眼裡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女掌櫃,甘氏一族跟白蔻做政治交易?”
“要知道,看得清楚的不止我們兩個,大家可不眼瞎,要不然那麼多富貴人家想娶白蔻做媳婦呢?那個甘宇文已經確定可以留在翰林院,若是你家二房不鬧這一場,顧旭也肯定十成十地會留下來,現在嘛,你覺得顧旭是願意就此停職下去等一個虛無飄渺的重新發落?還是寧可現在趕緊把他派到某個窮鄉僻壤去做縣丞熬資歷慢慢往京城爬?”
“我覺得以顧旭的性子,這兩個他都不想選。”
“哈哈哈哈,無所謂,反正明年就是春闈了,有新進士,還有那麼多排隊補缺的老官員,朝廷又不是非顧旭不可。”
“說的也是,就讓白蔻自己考慮吧。”顧昀放下信,又跟宮長繼講起府衙把白蔻給二房的賠償金送到家裡的事,兩個人笑了一會兒,白蔻會被從輕發落這是早有預料的,罰金對她來說真的不算事兒。
內宅裡,白蔻與寧佩蘭也商量妥當了,平州甘氏一族的政治資源太有誘惑力,而幫助顧甘氏賺錢養家也不是難事,但現在的問題是,自從這位旭大奶奶退了農場的股份後,她就沒有怎麼出過門,在社交圈裡已經有被擠到外圍的危險,她得重新進入圈子的核心地位,向白蔻證明她這位甘氏嫡長房出身的嫡小姐,有做中間人的價值。
如果顧甘氏不重新穩固她的人脈,再好的生意機會她也做不成。
白蔻要忙生意,何況打理女眷的社交圈也非她所長,但這是寧佩蘭的強項,她的社交圈子涵蓋各個階層,只要邀請幾次顧甘氏參與她的社交活動,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隔日上午,甘氏收到誠王妃給她的信,問她有沒有時間後天去女子茶室參加一個茶會。
這樣的邀請甘氏自然是歡喜的,回信表示參加後,就吩咐丫頭們給她預備衣裳和首飾。
顧旭不知道從哪裡晃盪回來,一身酒氣,進屋就聽見屋裡歡聲笑語,一羣丫頭僕婦圍着大奶奶,牀上桌上鋪着好幾件色彩亮麗的漂亮衣裳,甘氏雙手上還各有一件,站在等身大鏡子前來回比較,與大家商量梳什麼樣的髮型。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家裡都這樣了,還有心情梳妝打扮?!”
顧旭不分青紅皁白,上前就是大聲指責,身上的酒味讓衆人都向後退了一步,乳母抱着小女娃迅速離去。
“說得沒錯,家裡都斷炊了,不想着出去賺錢,卻有心情喝酒,真不愧是曄國公府養出來的男子漢。”甘氏反脣相譏,“無能無恥無德。”
“放肆!”只聽咣噹一聲,顧旭噴着酒氣,徒手砸碎了大鏡子,鏡片碎了一地,“你再說一遍?!”
身邊的下人猝不及防尖叫起來,甘氏也被顧旭的暴躁嚇得愣了一下,接着又被他這一吼醒過神來,把手裡的衣服往顧旭臉上一扔,撲上去抱着他的頭開始用指甲狠撓他的臉。
“砸我鏡子!你敢砸我鏡子!無能無恥無德的混蛋還敢在家裡充大爺!你算個什麼東西?浪費我平州甘氏的資源,就爲了哄你這種廢物?二十多歲的進士有什麼了不起?我甘氏一族這幾十年出過十多個少年舉人和進士!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滾出去賺錢,就知道在家裡拿妻女出氣!對着自己老孃和妹妹屁都不敢放一個!捨不得你老孃和妹妹受委屈,你跟她們過日子去啊,你娶了妹妹多好,一家人其樂融融,少禍害別人!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甘氏一邊罵一邊雙手用力使勁撓,顧旭只覺得臉上到處火辣辣的疼,他到底是男人,雖然被妻子偷襲得手,依舊很快把人用力推開,然後跑到梳妝檯前照鏡子,只看一臉都是一道道的抓痕,從額頭到下巴,眼皮子上面也有,閉上眼睛抓痕能連起來,整張臉整體看上去就像無數貓咪伸着爪子從臉上踩過似的。
“我的臉!”顧旭捧着臉哀號,憤怒地衝妻子大吼,“叫我現在怎麼出門?!”
“你現在只配這樣出門!要滾快滾,少礙我的眼!”
“瘋子!潑婦!”顧旭氣沖沖地奪門而走。
甘氏甩甩手,吩咐下人把屋子收拾乾淨,她洗淨手,繼續專心挑選後天參加茶會的衣裳。
二房下人見旭大爺一張貓抓一樣的臉跑出來,她們也嚇着了,拉住他到夫人跟前訴冤,又把顧二夫人心疼壞了,但她現在有點怕見媳婦,只好安慰兒子忍這一口氣,畢竟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趕緊賺錢,有了錢纔好四處打點疏通重回仕途,而他們二房能動用的最好資源就是平州甘氏在京城的人脈圈了。
顧旭聽了母親的勸,忍下這口氣,又因爲喝了一夜酒,到現在實在睏倦得不行,顧二夫人心疼兒子,就讓他在自己牀上睡覺,這一整天二夫人的手下人都不敢去大奶奶跟前礙眼。
顧嬋依舊在孃家住着,楊家人沒來接,她自己也不主動說要回去,一天天就這麼過着,還看到大嫂打扮得漂漂亮亮坐着轎子去女子茶室參加貴婦們的茶會。
顧甘氏參加這茶會其實挺受罪,畢竟夫家鬧出這麼大的事,正是茶會上大家熱議的話題,她在那裡如坐鍼氈,但也深知這是她回到圈子裡的第一步,心裡即使如刀割一般的痛苦難受也依舊強忍到最後結束,只是一回到家裡就撲在枕頭上大哭了一場,然後擦乾眼淚洗淨臉,惦記着下一場新的茶會時間和主題,計劃着自己要做什麼準備。
她還有女兒要養,她必須要堅強。
甘氏一邊在紙上寫下接下來的新計劃,一邊在心裡不停地這樣爲自己鼓勁助威,安慰自己壞事終會結束,好運會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