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茶會結束後不過二三天,童明俐突然犯了急病,街上醫館的大夫束手無策,而要進太醫院是有門檻的,童翰林的職級並不能直接進去,童家人於是咬牙花了重金將女兒安頓好,一下子就傳出來病入膏肓的消息,童夫人日夜在女兒牀邊陪伴服侍,童翰林則在同僚面前長吁短嘆病情奇怪,太醫們只說危及卻查不出病因。
樑家人和豫王妃聽說此事一個個都喜不自勝,等了這麼多天終於聽到了好消息,童明俐中的是毒,自然是查不到病因的,現在只盼着趕緊死了纔好。
沒有人知道童明俐這急病是怎麼回事,就連顧二夫人和顧嬋都急急忙忙趕去太醫院探視,回想起幾天前還在皇后面前見過面,一轉眼人就躺在太醫院昏迷不醒,不禁與童夫人抱頭痛哭。
消息傳到寧佩蘭他們的耳朵裡,寧佩蘭派了自己的貼身丫頭去太醫院探病,回來後把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說得清楚明白,寧佩蘭與丈夫一番討論,覺得八成有可能是苦肉計,畢竟從樑家回到孃家有這麼多天了,停服了“********”,算算日子該毒發了纔是。
偏偏也就二三日後,情況就發生了反轉,童明俐依舊昏迷不醒,但是太醫們終於查明病因,並不是急病,而是中毒,並且中的是********,按照時間倒算回去,應該是在樑家中的毒,目的大概是要童明俐給樑仲山陪葬。
這下子原本讓人唏噓不已的急病就變成了樑家人投毒殺人,太醫院將毒藥交迎天府追查來源,全京城的百姓本來都將樑仲山給忘了,結果一個個又都談論起來,咒罵樑家人忒惡毒了,父子兩個辭官的辭官去世的去世,遺屬還不安分消停,非要弄死無辜可憐的兒媳婦才肯善罷甘休,能想出這種毒計的竟然還是以前深受天下學子愛戴尊敬的大學士,天下百姓都瞎了眼。
迎天府派了衙役去樑家拿人,把老夫妻都帶進了衙門裡,這時候可不管他們是不是豫王妃的孃家人,童明俐在他們家服侍丈夫料理喪事,卻身中巨毒返回孃家,現在性命垂危,自然拿他們這對前公婆問話。
聖人也是震怒,下了口諭要迎天府徹查,尤其是毒藥來源,一定要查清楚。
豫王妃得知自己父母進了大牢,又驚又怒,神思恍惚,豫王覺得奇怪,追問之下王妃支吾不過說了實話,並不知妻子如此小動作的豫王頓時惱怒起來,吩咐左右將王妃禁足在府中,嚴禁她再與外人接觸,而豫王則緊急入宮請母妃援手。
趙賢妃得知童明俐病倒的真正原因也是驚出一身冷汗,將自己這兒媳痛罵不止。
“上次私調府兵堵朝廷官員的門強行索人,念在家務事的情面上,聖人沒有追究到底,現在你那王妃竟然存心想要人命,這是要把你搭進去啊!我的兒!她養尊處優十多年,把腦子也養沒了嗎?”
“母妃,救救我們吧!”
“這要怎麼救你?你想怎麼救你?現在只能期望你岳父岳母自己扛下一切罪名,毒藥也是他們自己找來的,不要攀扯到自己女兒身上,一切的一切就是他們老夫妻想要童明俐給樑仲山陪葬!明不明白?”
“放棄岳父母?不管他們了?”
“你拿什麼管?你要怎麼管?糊塗不糊塗?王妃做出這種事,罪名全算在你這王爺身上,背了這樣一個污名,你還拿什麼跟太子去爭儲君之位?天下百姓誰相信你會是一個宅心仁厚的君王?”
“母妃,王妃心疼弟弟一時糊塗犯下大錯,等這事過去了我叫她進宮來聽你教誨,眼下先幫孩兒過了這道關吧。”
“還要怎麼幫你?除了斬斷關係外還能有什麼辦法?還不趕緊派人去大牢探視,叫那你岳父母管緊嘴巴,熬住刑,說什麼都不能攀扯到你們身上。”趙賢妃揉了一下發漲的太陽穴,“你那對岳父母做出這種事,勢必連累到你,聖人沒有喊你進宮訓斥已經是萬幸,你趕緊回去安排吧,不要再生事端了。”
“好好,謝母妃提醒,我這就回去安排。”
豫王飛快回府,告訴王妃要放棄岳父母的決定,豫王妃癱軟在地嚎啕大哭,惦念已經下葬的弟弟,又悔恨自己的輕率決定害了父母。
見王妃這樣子,顯然是無法好好說話了,豫王趕緊派自己的親信去牢裡探監,必須要讓岳父母對好口供,絕對不能在堂上把實情招供出來,否則整個豫王府都要遭殃。
可那時迎天府尹已經升了公座將老樑夫妻分別提審了一回,梁氏夫妻已經是平民,念在他們還是國戚的份上沒有動用大刑,只是夾了手指和腳踝,就已經讓這對老夫妻暈死幾回,每次都是醋汁薰和潑涼水給弄醒來。
府尹是三品官,國戚在他面前沒有任何情面可講,哪怕是皇親,只要府尹認爲有必要一樣也可以動刑,還能博個鐵面無私的美名。
樑老先生在官場沉浮了幾十年,他自然知道絕不能供出是自己女兒出的主意給的毒藥,在公堂上就是一口咬定是自己夫妻的想法,因爲不忍兒子樑仲山一個人在下面孤苦,才生出念頭要兒媳下去陪他。
樑老夫人在公堂上一味地附和丈夫,供認是她把毒藥交給手下人每日投一點在童明俐的茶壺裡,至於毒藥哪來的她不知道。
樑老先生的話還有些編造的內容,但他老妻的供詞都是真的,只是隱瞞了毒藥來源而已。
府尹審案無數,練出一雙火眼金睛,嫌犯有沒有說實話、說了幾分實話他在上面看一眼就知分明,哪怕是老練的官場油條也別想躲過他的眼睛。
樑老先生當初在聖人面前都能侃侃而談,自然不怕府尹的目光如炬,但樑老夫人一輩子都是後宅婦人,她在府尹的注視下只扛了一會兒就撐不住了。
府尹在上面看得分明,心中瞭然,知道老夫人是本案的突破口,於是拿她自己的供詞反覆再問她兩樣的問題,但凡有一點差異對不上的地方就追問到底,目的就是讓人自亂陣腳,因爲瞎編的謊話是經不住反覆追問和質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