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笑着,一直望着夾道通往府內大路方向的魯豆豆精神一振,膝蓋一碰白蔻。
“他來了!”
白蔻擡頭一看,正是那個小哥,雖然還是一身普通布衣,卻有種穿出了華服的感覺,步伐行走間自有一種氣度。
“白蔻。”那小哥只向白蔻點頭致意,魯豆豆根本沒入他的眼。
“小哥。”白蔻坐着不動,擺手致意,除了門墩,夾道里根本沒有能坐的地方。
“對今天的結果還滿意嗎?”那小哥倒也不介意他站着對方坐着這麼奇怪的說話姿勢。
“謝謝小哥的建言。”白蔻先示意魯豆豆坐穩屁股,然後她站起來,把手中油紙包遞了出去。
“今日學徒們能上竈自由練習了,這是剛纔做的鹹蛋黃焗南瓜條,小哥要是不介意的話,嚐嚐味道?”
望着油紙包,那小哥挑了一下眉毛,猶豫了兩三息的時間,最終還是接過去打開來,好像看毒藥一樣的眼神仔細端詳了一番,才捏起一根送進嘴裡。
“唔,有點意思。這是市井新小吃?在街上沒見到過。”食物入了嘴,小哥的臉上也泛起了笑意。
“合口味就好。”
那小哥一嘗之後就停不下嘴,一口氣連吃了好幾根,纔有些意猶未盡地舔舔手指。
“真不錯,難怪前天你那麼有自信,真不是胡亂說說而已。”
“我們學徒都是優中選優進來的,自然是有那麼一份自信的。”
“這麼說來,這麼自信的你肯定是更喜歡自由發揮的比試嘍?”
“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兩輪基本功的比試,大家的分數都很接近,如果是指定菜餚的比試,一個月的時間怎麼樣都能練熟了,那到頭來和比試基本功有什麼兩樣?所以,還是自由發揮更符合廚子的天性。”
“但是自由發揮也要有個邊界,不能你做一個熱菜,她做一個涼菜,菜式都不一樣,那怎麼比?”
“那就大家都做一涼一熱一湯一面點唄。”白蔻覺得這問題根本不成任何問題。
“你還真想得出!”那小哥不知道是吃驚還是不滿,微皺起眉頭。
“這是身爲廚子的自信,小哥。”白蔻說完輕輕踢了魯豆豆一腳,“你做得到嗎?”
魯豆豆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無語地望着白蔻,她都說成這樣了,自己還能說什麼……
“我,沒問題。”魯豆豆梗着脖子,使勁嚥了一下口水。
“我們倆都沒問題,小哥。”白蔻笑顏如花。
“可你們有二十四個人呢。”小哥又好像被逗笑了,抱起雙臂,微翹嘴角。
“難道小哥的意思是,讓我去喊大家出來一起商量?”白蔻馬上裝無辜,她猜對方肯定不樂意與別人多打交道,而且也不合規矩。
那小哥果然深吸口氣,晃晃手中的南瓜條。
“看在你這小吃的份上,我再幫你一次。”
“多謝小哥,以後有機會,再給你做好吃的!”白蔻望着對方遠去的背影,真的喜上眉梢了。
魯豆豆默默地站起來,塞了一根南瓜條到白蔻的嘴裡,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你厲害!”
“你們在跟誰說話?好像有男人的聲音!你們在私會男人!我要告訴管事們去!”
角門內,夢梅環抱手臂踱了出來,一副捉姦在牀的表情。
白蔻和魯豆豆都被嚇了一跳,剛纔一門心思都在那小哥身上,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在門後偷聽!
魯豆豆叉腰豎眉,就準備和夢梅吵起來。
白蔻一腳踩在魯豆豆腳上。
“啊,白蔻,你踩到我了!”白蔻踩得比較重,魯豆豆哇哇叫。
“啊?對不起對不起,你幹嘛把腳伸我腳下來?”
“我?你!”魯豆豆氣憤地指着白蔻,抱腳呼痛。
“什麼男人?”搞定了魯豆豆,轉過臉來面對夢梅,白蔻一臉茫然無辜,目光在後門方向和廚房正門方向來回看了一下,夾道里根本沒有外人。
那個小哥步伐奇快地已經消失在了拐角後頭。
“不可能!我明明聽到你們在和男人說話!”
夢梅一把推開白蔻,在夾道里前後跑了幾步,什麼人影都沒有。
夾道通往廚子們睡覺的院子是一條直道,要走上百來步纔是拐角和岔道,而通往廚房大門的那個方向,到拐角的距離要短一些,可也有五六十步遠。
白蔻撇腿讓道,“說話要有證據!男人在哪裡?”
魯豆豆蹲在地上齜牙咧嘴地摸腳,也偷偷摸摸地把夾道兩端都看了一下,真的沒有人,吵架的膽氣立刻就回來了。
“夢梅,你想男人想到半夜都說夢話,一屋子的人都聽見了,分明是你自己做白日夢,可別想賴在我和白蔻身上!”魯豆豆單腳站起來,指着夢梅的鼻子。
夢梅是女孩當中較年長的,正是懷春的年紀,原本她的夢話只是一點小插曲,大家半夜裡聽幾句,沒人在白天當八卦一樣戲謔,但這會兒她說白蔻和魯豆豆私會男人,雖然和事實有那麼一點沾邊,但爲了不讓她嚷嚷出來,只好揭她的短來自保了。
“你們!”夢梅果然被氣紅了臉,顫抖的手指指着白蔻和魯豆豆,眼泛淚花,最終一扭頭跑回了院裡。
“喲,這麼快就哭了?晚上能說那種夢話的人,臉皮有這麼薄?”
魯豆豆鬆了口氣,再次仔細地觀望了一下夾道兩端,湊到白蔻身邊與她耳語。
“那小哥走得倒是挺快的,不然差那麼幾步夢梅就看見他了。”
“那好像不是小廝。”
“嗯?爲什麼?”
“他的步伐和步態,像是練過武的。”
“這都能看出來?”魯豆豆睜大着眼睛,掩嘴輕問。
“他走路時有一種力量感,而且他體形更挺拔,眼睛也很有神,就像話本小說裡說的那種,叫目露精光。”白蔻前世作爲有名的廚子,參加過很多活動,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魯豆豆仔細回憶了一下,點頭贊同,“好像真是這樣。白蔻,你觀察得好仔細,你以前家裡做什麼的呀?”
“沒什麼,鄰居有做武師的,一個新手只要好好練半年,就跟別人不一樣。”
“哦,難怪了。嘖嘖,大老爺跟前的小廝都是習武的。”
“那是自然,大老爺嘛,馬上就是新任國公爺了,人身安全當然是放在首位的。”
白蔻從魯豆豆手中的紙包裡捏了一根南瓜條叼在嘴裡,牽上她的手跨入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