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經過他喜歡的咖啡店,心又不爭氣的回想起,上學那時,他總喜歡點一杯黑咖啡,坐在靠窗最角落的位置,寫作業。
這是她無意中發現的,而後也成了她四年裡唯一消遣的地方。
他在店裡,她在窗外,那是他們靠得最近的時候,彼時隔着玻璃,此時隔着七年。
他回國之後再沒去過那家咖啡廳,她,卻成爲常客。她在那呆的時間甚至超過在家,甚至老闆會下意識的爲她留住那個位置,甚至...
因爲在那裡,都是他的氣息,是她愛的人呆過的地方。
在那裡,彷彿她就能和他近一些,再近些。這樣她就可以假裝自己擁有着他,擁有着他的青春,他和她七年的青春。
直到他回國,她在江家大宅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沒有一絲猶豫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三年了,她多害怕這又是她的錯覺,她的幻想。
她說,“江淮天.”
他回過頭,瞥了一眼,淡淡道,“是你啊。”他沒有多大的驚訝,他知道他回來是會見到她的,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女孩。
沒有一點起伏,卻是她魂牽夢縈的,讓她心神一蕩。
她笑意盈盈,她說,“江淮天,歡迎回來。我很想你。”彷彿他與她之間沒有隔着三年。
他沒有擡頭,只當她不存在。
她心一涼,笑得更嬌豔,她站在他修剪的花叢前,沒有一點脾氣,她重複了一遍,“我很想你。”
他手裡的剪刀突然從枝葉上靠近她的臉,她不爲所動。他用剪刀劃過她的臉,一道細小的口子劃開,鮮紅的血緩緩從臉頰流下,他說,“我知道。”隨即伸手將她推入她身後的玫瑰花叢,轉身回屋,一氣呵成,“徐伯,把玫瑰花叢...”勾脣一笑,“鏟了。”
玫瑰花的刺穿透她淡藍色的衣服,滲入肌膚。得了滋潤的玫瑰格外嬌豔,片片散落在地,美不勝收。
她躺在玫瑰花海中,痛不欲生。她看不見他離開的背影,卻也知道那是怎樣的決絕。
徐伯站在門口,徘徊不敢上前。這是蕭家的小姐,但他是江家的管家。他一個老人家,心疼也無濟於事。那姑娘,太執拗了。這些年他看得分明。
她掙扎着從中撐起來,無法清理自己的後背,只得作罷。她嫣然一笑,對着左右爲難的徐伯道:“不必了,我不想他生氣,我自己會走。”毫無血色的脣,慘白的臉,纖細的身影隱沒在黃昏中。徐伯搖搖頭,看着凌落的玫瑰,嘆了口氣,鏟了整個玫瑰叢。
他站在二樓窗臺靜靜看着紅色斑駁的身影消失,冷哼一聲,她想他,他自然知道,那又如何。
她從東邊走到西邊,他和她的家在這裡的兩頭,那麼近,那麼遠。
“沈阿姨...”她虛弱的喊了句,很快有人應聲而來,“誒,來咯...大.大小姐這是怎麼弄的,一身傷,趕緊的讓我瞧瞧...哎喲喲,這處理不好得留疤的,女孩子家家的,怎麼不注意些。”
她苦笑,“一下失了神,掉進玫瑰花叢了...”是啊,那人如何不讓她不失神。
“這裡的人家,哪會種什麼...玫瑰花”沈阿姨突然想起來什麼,失了聲,“我幫大小姐叫醫生吧。”
“不必了,一點小傷,不用麻煩溫延。”她搖搖頭,要是那個人來了,怕是瞞不住的。
沈阿姨不從,“那可使不得,女孩子要好好愛惜自己嘞。”
“罷了罷了,讓他過來便是了,別往家裡傳,母親知道了就...”她搖搖頭,還是囑咐下去
沈阿姨點點頭,溫延不一會就來了。
“又惹事了?”他放下醫藥箱,挪揄的看着她。
她垂着眼簾,咬咬脣,“江淮天回來了。”轉過身去,一片鮮紅入眼。
他低咒一聲,緊鎖眉頭,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還是他嗎?”
她不說話,看着地。
“罷了罷了,這麼多年我也扭不回來了。”他仔細處理完傷口,交代,“這一週都先別洗澡了,好好趴着,讓沈阿姨給你擦身,也好好呆在家裡安安心。”
她開口叫住他,“溫延...”
她直視他的眼睛,彷彿穿透他的心,“我知道了。”
“咳咳咳咳...”她想笑一笑,卻被一口血止住。
他連忙讓她靠着,幫她擦掉血跡,嚴肅地說,“過些日子,傷好了,就過來一趟,仔細檢查一次。兩個星期之內見不到你,別怪我忘了答應你的事。”
自知理虧,她也沒有反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