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工程部的泥塑車間裡，所有人正熱火朝天地卯足了勁地大幹。近二十個泥塑師和近七八個電焊工在同室操戈，只見火星四濺，泥巴翻飛，人來人往，一副壯觀的景象。
泥塑師這個職業是一個一專多能的的職業，一個水平好的泥塑師除了熟練掌握泥塑的技巧最起碼必須對電焊，鉗工，翻模等技術都做到基本掌握。它和雕塑家的區別在於，雕塑家會設計，每件作品都融入了自己的思想，而他們，最喜歡的是每個細節的精益求精，完全和設計師的圖紙或樣稿完全一樣，就連眼神也一樣。
龍軍是個半路出家的雕塑家，給他冠以雕塑家這個稱號是源於龍軍會畫畫，會設計，會電焊，氬弧焊，鉗工，鍛工，泥塑，翻模，表面處理，工程施工，沒有他不會的。
但是，正如有人說；什麼都會就是什麼都不會。可是龍軍例外，他什麼都會而且什麼都做的有模有樣，當然，水平只能算剛夠到中等。但是，對於一個年輕的雕塑家來說，這已經相當不錯了，因爲一個進入雕塑行業才五年的人，而且是以老闆身份進入的，一年就算幹五個雕塑工程，五年也就25件活，在25件活幹完之後就能達到這個水平，可想而知他的天賦和悟性了。
無論你承認不承認，搞藝術是講天賦和悟性的。有人幹了一輩子泥塑，但他永遠就是個摔泥巴的，2o年的水平和他兩年時的水平沒什麼區別，而有些只做了一個月就能頂他2o年的水平，這就是人的天賦和悟性。任何藝術和技術的學習沒有捷徑可走，但是，擁有天賦的人，本身擁有的天賦就是一個捷徑，他們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龍軍的活是一尊座高1，7米的釋迦摩尼像，他哪裡做過佛像？別說佛像他連正兒八經的人體雕像都沒有接觸過。龍軍從事雕塑完全是偶然，而且做的最多的是抽象雕塑和浮雕，特別是泡沫雕刻和鍛銅浮雕，所以他最擅長的就是抽象雕塑和浮雕。不過，藝術是相通的，大致的主題內容差不離，不管怎麼說，先把大的結構堆起來再說，必須等那狗屁經理滾蛋再說。
相反，劉善良從來就沒有接觸過抽象雕塑，他師傅的公司佛像都做不過來哪有心思承接這種現代派的玩意？任何藝術門類都是講派別的，這種東西不能講綜合，綜合能力越強的人其實就是越沒水平。而且最好別去綜合，專業的東西有時候就要讓專業的人去幹，劉善良的專業就是佛像，難以想象把釋迦摩尼做成抽象雕塑會是什麼樣子的，龍軍的腦子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要是做佛像，劉善良不用看圖紙就能做，可是做抽象雕塑？特別是設計師的圖紙，他實在看不懂那幾個線條後面的東西到底應該怎麼表現？他看不出來這幾個飄帶似的玩意繞着一個大圓球到底有什麼好看的？這種東西有人要嗎？
張旭軍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檢閱部隊的將軍，在每一位雕塑師面前駐留幾分鐘，指指這，點點那，管他對與不對也要說上幾句。此刻，他就是想說說話，不然怎麼能顯得出自己的水平呢？但是，當他在二十個雕塑師轉下來竟用去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後，他覺得兩腿痠，口乾舌燥。
“張經理，水。”毛麗很有眼色地拿來一瓶礦泉水，這小妞知道張旭軍喜歡別人溜鬚拍馬，她知道怎麼對付。
“麗麗，你看到了吧，當領導真的是很累啊！”毛麗真想跑到廁所裡大吐，她對這個上司佩服的簡直要五體投地了，天底下怎麼還有這麼恬不知恥的人啊！不就是個工程部經理嘛？至於用這種口氣說話嗎？
喝了一口水後張旭軍又感慨一番地巡視了一遍，最後領着毛麗走出了車間回到辦公室聊QQ去了，留下這幫泥塑師們繼續站在架子前繼續砸着泥巴。
此後，張旭軍三天都沒有到車間去過。他掐指算過，他給這幫泥腿子的圖紙即便再簡單的活沒有十天半個月是搞不定的，就等着下星期一再下去指導指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