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失血性
說服張師兄，比說服赤嶺觀主與老天師簡單太多了。
江賀畢竟跟張師兄結伴行走天下長達十年，兩人時常把酒言歡，一聊就是一個晚上。
對張師兄性格喜好人生經歷等一切事情，都瞭若指掌。
三言兩語的功夫，就讓張師兄徹底服氣了。
看到張師兄欽佩的神情，江賀微微一笑。
我談談果實能力者，豈是浪得虛名？
聊天過程中，江賀還順口就把二週目裡，湘女的故事說了出來。
張師兄一下就坐不住了。
別看他是道觀天驕、受盡寵愛，本質上卻是個純情大男孩。
聽聞湘女故事，共情憤慨的同時，不由對“未來”那位讓他一見鍾情的湘女，產生了朦朧的好感與期待。
天一亮，他就決定前往山村，尋找湘女！
然後……
就被江賀攔住了。
二週目江賀跟張師兄與湘女相遇時，是八年後的桃月，桃花盛開的時候。
那年湘女剛滿十六歲，正是碧玉年華。
現在的她……
只是一個八歲的黃口女童！
張師兄，給爺住手！
但是，張師兄的好奇心已經被吊起來了，無法見到那位湘女，着實心癢難耐。
他軟磨硬泡，百般懇求。
最終立下誓言，只是遠遠看着，不會進入山村，干涉鄉民們的正常生活後。
江賀才勉強答應了他的請求，帶他前往山村。
只是看一眼，應該不打緊。
更何況，江賀也沒有告訴張師兄，究竟哪個村子是湘女之村，以及誰是湘女……
全靠張師兄肉眼分辨。
如果這樣都能一眼從人羣中辨認出對的人。
說明多少有些緣分了。
……
結果令江賀無比驚訝。
當他陪同師兄來到山村，張師兄就彷彿有冥冥中的指引，準確的辨認出了湘女之村，以及真正的湘女。
看到這一幕，江賀也不由感慨。
緣，當真妙不可言。
張師兄並未食言，只是遠遠看着，並未走入山村。
不過，他也提起了另一件事。
“江師弟，你說湘女之死，是因爲此間山神墮落爲惡，草菅人命……”
“山神何在？”
江賀恍然大悟。
原來這纔是張師兄的根本目的。
二週目，山神欲以湘女爲祭，並不是單純偶然。
祂每年都會挑選適齡鄉民，要求祭獻給自己，滿足口舌之慾的同時，汲取精血修行……
現在距離湘女爲祭還有八年時間。
也就是說，這尊山神，起碼還會再吞吃七八名無辜鄉民！
這種事情，張師兄不知道還好。
一旦得知，以他的俠義心腸，絕不會允許山神肆意妄爲。
“江師弟，在你的故事裡，我出手太晚，追悔莫及，認爲全部都是自己的錯……”
“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張師兄是這麼說的。
從他的眼神裡，江賀竟然看出了幾分二週目時的影子。
哪怕沒有經歷心如死灰的過程。
他終究還是那個師兄啊……
但是……
師兄，你不會以爲我比伱冷血吧？
“喏，山神在那裡。”
江賀指了指一旁的大樹，雜草叢生的土地裡，隱約可以分辨出一個鼓包。
這裡埋葬着此間山神。
草兒已丈高。
……
江賀看着面前書頁，啞然失笑。
這波張師兄屬於是自作多情了。
自己打算在三週目裡彌補遺憾，又怎會忘記這頭爲惡多年的山中惡神呢？
事實上，不僅是這頭山神。
這三年籌備起兵的過程中，江賀安排四方道士，暗中遍訪武州羣神。
凡是爲惡之神，全部悄悄斬首，再敕封小神替換。
這樣一來，不僅避免了出現更多的“湘女”。
同時也爲未來的起事，提前進行鋪墊。
雖然這些私自敕封的野神，無法跟朝廷正神對抗，會被輕易的掠奪神職。
但它們卻可以保證大後方連年風調雨順，百姓免受妖祟侵害，屬於是極品後勤了。
“張師兄多少還是嫩了點。”
江賀目露笑容。
他本以爲這次事件，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書頁上的文字，卻衍生出了預料之外的內容。
【你言惡神已除，師兄歎服。】
【事畢，你們二人正欲返回天師山，卻遇山神擋路。】
【山神納頭便拜，請你救命。】
【你令其直言，方知曉前因。】
【前任山神乃武嶽龍神之僕，每隔幾年，便會上奉山巒精華與十位童子，以作供奉。】
【今年正是上奉之日，武嶽龍神無意過問山神更替之事，僅要求現任山神繼續上奉。】
【新山神乃道人敕封，不敢供奉童子，亦不敢忤逆龍神，左右爲難。】
【今日見你，方纔求救。】
武嶽龍神？
江賀微微皺眉。
他知道這頭龍神的事情。
武州多奇山險峻，更有諸多連綿山脈。
祂正是羣巒龍脈之靈的顯化，被朝廷敕封，成了武嶽龍神，統領武州羣巒。
結果，武州武王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把祂勸化收服，成爲了武王叛軍的一大助力，幫助叛軍對抗官軍。
這也是武王叛軍能在官軍進攻下，堅持多年的根本原因。
按照二週目歷史。
祂會在幾年後，被朝廷強行剝去神職，遭滅靈而亡。
義軍也正是趁着龍神死亡，武王虛弱的時候，直接起義，一舉攻破武王府，將武王梟首示衆。
因爲祂死得太早，江賀沒把祂當回事。
卻沒想到祂會以這種方式，出現自己的面前。
“巧合？”
“按照山神說法，武嶽龍神根本不在乎祂是否被替換，只要求奉上足量祭品。”
“加上武嶽龍神統領羣山，武州所有山神都算祂的下級。”
“說明這是羣發的命令。”
“武州所有山神，都會接到相應要求。”
“而現在，武州大半山神，都已經被我敕封的野神替代。”
“沒有此間山神，也會有其它山神彙報情況……”
“武嶽龍神之事，出現在我的面前，屬於是必然情況。”
江賀已經見過太多惡神。
聽聞武嶽龍神之事，雖然憤怒，卻也能理智的進行思考。
只不過，張師兄就不那麼淡定了。
【師兄聽聞武嶽龍神，竟要求山神奉上獻祭，如遭雷擊。】
【一山之神，需要奉上十位童子。】
【武州山神何止千百尊，若盡皆奉之，數目幾何？】
【師兄怒從心生，誓要斬之。】
【然，武嶽龍神尊貴，斬之必出大事，惹來天下矚目，使得義軍暴露，被迫起事。】
【師兄不願牽連義軍，欲僞裝俠士，與龍神同歸，雖死無悔。】
【師兄遠去，你望其背影，選擇……】
【A：任其前去、B：起義相隨、C：滿足龍神、D：親自幹涉】
江賀拂過一行行文字，面沉如水。
武嶽龍神身份尊貴，又是武王叛軍的最大依仗。
義軍正在暗中快速發育，貿然與其對上，很容易暴露在陽光底下，被迫起兵。
理智一些的選擇，應該是滿足龍神。
反正祂本就活不了幾年，沒必要浪費力量跟祂對抗。
但是……
“這麼做的話，我與龍神、龍王、山神之流還有什麼本質區別？”
“以生命爲墊腳石，以後我指責它們過錯時，又站在什麼立場呢？”
“隨心意消滅弱小山神，卻無視可能引起嚴重後果的龍神，如此欺軟怕硬的我，就不卑劣嗎？”
“而且……”
“成年人的世界，不能只有《情商》。”
“亦要有《血性》。”
“習讀《情商》，可以令人左右逢源，如魚得水。”
“習讀《血性》，可以令人不受外物干擾，維持本心。”
“若只讀《情商》，不讀《血性》，只會變得越來越圓滑，最終失去了自身的本來模樣……”
江賀眼中光芒愈盛。
前世在地球，他在多年打拼裡，逐漸失去了血性。
現在，他卻在一次次模擬當中，重新將這本著作撿了起來。
義軍少一點積累，頂多也就是成就大事的概率變低了一點，可以通過後續操作彌補。
但是，人只要低頭一次，脖子就會變軟，再難擡起。
所以……
【親自幹涉】！
江賀睜開眼，張師兄尚未走遠。
他三兩步追上，語氣輕鬆。
“師兄，我們去斬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