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滴在了夏殤的手背上，再從手背上滑落下去。
洛謙言將夏殤的手拿開，轉過身來看着他，看着他滿臉的淚痕，看着他發紅的眼眶，看着他滿是齒印的嘴脣，心臟絞痛得令他的後背不自覺弓了起來。
他伸手擦去夏殤臉頰上的淚，“小殤，你沒有不乖，你一直都很乖很乖，是我不好，是我胡亂生氣，是我差一點沒有守住承諾，是我不好，以後，以後，我都不會再不見了，會一直在你的身邊，好不好？”
夏殤眨了眨眼睛，將眼中的水汽眨去，讓自己能清楚地看到洛謙言，是他，真的是他，不是幻覺，不是夢，真的是他回來了，他終於肯相信了。
昨天的時候他都是恍恍惚惚的，覺得很不真實，心是漂浮着的，但是這一刻，他的心落下來了，原來上天還是眷顧他的，沒有讓洛謙言真的離開，他又回來了，真好。
“你都多久沒這麼哭過了？我記得你上一次哭就是你小的時候。”洛謙言的指腹撫過夏殤的眼眶，仔細地將眼淚一點點擦去，顯得耐心十足。
的確，夏殤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除開洛謙言死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夏殤也許不叫哭，只是掉眼淚，只是不受控制地掉眼淚，此時的他纔是哭，調動了所有感官的哭，他需要將身體裡的那些情緒全部都宣泄出來，好的不好的，全都宣泄出來。
“這一次哭過就好了，以後我都不會讓你哭了，其實你哭起來的樣子跟小時候真的很像，醜萌醜萌的。”洛謙言開着玩笑，其實他自己的情況也沒多少好，眼眶依舊紅，只不過他比夏殤更快地止住眼淚。
他也很久很久沒有哭過了，他本來就是一個不愛哭的人，小的時候都不常哭，因爲小殤很愛哭鼻子，所以他總是扮演一個大哥哥的角色，基本上不會哭。
“你才醜呢，我明明長得很好看！”夏殤瞪他，說話還帶着哭腔，像個大孩子。
“好看嗎？我怎麼覺得你老了很多，看上去都要比我老了。”洛謙言一副嫌棄的樣子看着夏殤，夏殤氣得不行，“我不老，我是小鮮肉！”
“嘖嘖嘖，都二十七歲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小鮮肉，要不要臉？”
“你是不是找打？總你比好啊，已經過三十了，大叔！”夏殤炸毛了，這種時候必須炸毛。
然後兩個人就開打了，是真打，每次兩個人打架的時候都是跟發了瘋的野獸似的，加上兩個人本來就是勢均力敵，打起架來雙方都討不找好。
可是這一次，兩個人卻是覺得非常的滿足和暢快，原本以爲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可是現在又有了，他們又可以像以前一樣打打鬧鬧了，又可以鬥嘴了，又可以互相依賴了，這種感覺實在是很好。
無論是他們中的誰都不捨得再將這份感覺給遺失，都想要好好地守住，這是他們失而復得的東西，值得用一生去守護。
兩個人精疲力盡地躺在地板上，四仰八叉的，夏殤還用腳踹了洛謙言一腳，洛謙言鬱悶，“你不能這麼欺負一個病人，我的身體還沒有痊癒！”
“切，剛纔打架的樣子可不像是沒有痊癒的，你騙誰呢。”夏殤剛纔出手的時候可是很有分寸的，想是試探了一下，覺得洛謙言完全沒有問題，這才真的出力了。
其實他也很久沒有動手了，有點生疏，不過兩個人的默契還是在的，一干架，所有的感覺就都回來了。
“靠，一點都不配合。”洛謙言撇嘴。
他看着天花板，緩緩笑開。
真好，原來的小殤回來了，不再是那麼沉重的夏殤，那樣的夏殤一點都不可愛，還是這樣的夏殤更有生氣，讓人覺得更舒服。
他湊到夏殤的身邊，“誒，發現你沒有我真的不行誒。”
夏殤白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你應該沒有新歡吧。”洛謙言碰了碰夏殤的肩頭。
“有啊，很多。”夏殤懶懶地回答。
“是嗎？舉例一下。”同樣懶懶的語氣，顯然是一點都不相信。
“怎麼舉例，都是晚上在一起，早上就走了，連臉都記不住。”
洛謙言愣住，立即就怒了，一個翻身直接壓在夏殤的身上，惡狠狠地瞪着夏殤，“你說什麼？”
“聾了嗎？”面對洛謙言的怒氣，夏殤一點也不介意。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洛謙言是真的生氣了。
他突然害怕了，害怕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夏殤會亂來，他不懷疑夏殤是愛他的，不懷疑夏殤會和別人在一起，但是夏殤也是有身理需求的，要是……
不敢想下去，他要聽到夏殤的回答。
“就是在青年旅社的時候，晚上大家坐在一起說話玩遊戲，第二天早上各奔東西，連具體什麼遊戲都有說嗎？就是撲克什麼的。”夏殤老老實實地回答。
洛謙言臉上的表情可謂一個精彩，跟吞了一隻蒼蠅似的。
“你要在我身上賴多久？快給老子滾下去！”夏殤沒好氣地說。
洛謙言悻悻地下去，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是他想多了，他的小殤怎麼會亂來呢。
就在他糾結着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聽到夏殤說，“謙言，去看看伯父伯母吧。”
洛謙言愣住，許久才應了一聲。
他們遠遠地站着，看到洛家兩老緩步走着，洛父有時走得慢了就停下來等洛媽媽，洛媽媽衝他微微一笑，然後兩個人又一起走，看到這一幕，洛謙言只覺得鼻頭髮酸。
爸媽老了很多。
“謙言，你決定了嗎？”夏殤看着洛家兩老，並沒有看着洛謙言。
但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洛謙言緊緊地牽住，“小殤，我讓你等得太久了，我不想讓你再等下去了。”
“好。”夏殤回握住洛謙言的手。
這一次，誰都不會再放棄了，他們已經錯過了很多很多的時間。
“我會幫你孝順他們的，帶着你的那一份一起孝順。”夏殤看着洛謙言眼中是無與倫比的堅定。
“嗯。”洛謙言抱住夏殤，目送自己的爸媽消失在視線裡。
爸媽，對不起，接下去的日子我想爲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