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冉的話還在一句一句向外擠,歐澈辰倒是面帶微笑將侍者端上的牛排切成小塊。就用餐禮儀而言,這種做法實在不雅,但現下也沒有人來參觀,他沒必要在意太多。
“要不要先喝點東西再接着說?這裡的牛排味道很不錯,平常如果不是提前幾天預訂根本沒有位子。這瓶紅酒更是上乘,用來配牛肉再好不過,嚐嚐看?”在他所能接觸到的人羣中對美食有所研究的人不在少數,就他本身而言,公事帶給他的是挑戰跟刺激不假,同時也是精神上的享受。但是感官跟物質上的享受,他通常習慣將它具象爲美女與美食。
他一直以爲自己對於這二者已經頗有感觸。可是顏冉的出現到底給他上了一課。他的瞭如指掌若不是自以爲是,那便近乎坐井觀天。
美女何止千萬,美食何止萬千?他所瞭解的,到底只是觸手可及的那一部分,以偏概全,他竟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
對上他輕鬆的神情,無以名狀的情緒在顏冉胸口醞釀,“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這麼絞盡腦汁的想着該怎麼跟他把話說清楚,結果他竟然津津有味的想着這裡的牛排有多可口。
這家餐廳要提前幾天就預訂嗎?他歐大少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止是當天就有位子,他們現在還隆重的包了一個樓層!她很想用財大氣粗來形容這男人差勁的作風,但看着他的神態舉止,竟然有種說不出口的感覺。他的外表,實在不搭他的作風。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到今天才更深刻的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上帝的失誤不是讓那些好人的命運過於坎坷,而是常常給了那些禍害禍國殃民的容顏。
“我很喜歡初初跟末末。”歐澈辰頗有風度的將自己的餐盤端到她面前,紳士的將餐具爲她擺好,“我有耳朵,也確實有聽到你講的話。不過看你的樣子還需要再思考一下才知道該怎麼表達,所以我問你需不需要先吃東西。也許吃飽之後,你會更有力氣去想也說不定。”
流動在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疑似曖昧的氣息令顏冉渾身不自在起來。就算西餐廳是營造浪漫氛圍的聖地之一,那也要挑挑看來這裡的對象吧?她跟歐澈辰……兩個本來應該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因爲那種鬧劇扯到一起之後哪裡適合享受浪漫?這種感覺用在她跟他身上,根本就是浪費!
“你很喜歡一心多用。”她不客氣的拿起餐叉,雖然不是很滿意他的反應,但有切好的牛排送到面前,她也不至於傻得推回去。一直以來她極少吃西餐的根本原因就是覺得太麻煩,爲了省事,她可以稍微委屈一下自己的嘴跟胃。
歐澈辰拿起桌邊的紙巾擦拭着手,“有些事原本就是可以同時進行的,這跟是不是一心多用無關。你剛剛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是我大致聽得懂你想表達的意思。”
頓了頓,他微笑道,“你準備跟我撇清關係,像之前一樣,井水不犯河水。”
顏冉放到嘴邊的叉子停下來,慢慢的擡頭,“我可以答應你在想看孩子的時候去見她們,但是我不希望歐家其他的人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想初初跟末末也不會希望自己生活一下子發生那樣巨大的改變。況且你想要孩子,只要結婚想生幾個都沒有關係,所以她們也並不是特別的。”但她的人生,應該不會有那些,畢竟自己已經意外的擁有了兩個可愛的女兒。
歐澈辰原本溫和的笑臉有一瞬的陰霾,提醒自己要改變先前的態度,但這女人的話未免也太叫人氣悶。如果他不知道她跟孩子的存在,自然可以按照既定的步調繼續瀟灑的過他的生活,若干年後可能找一個各方面都入的了他眼的女人步入婚姻然後生下他的孩子。可是他知道她跟那倆孩子存在的時候那種步調已然被打亂,他能不能回到原來的軌道誰都沒有把握。即便回得去,將來的孩子也代替不了初初跟末末。他的孩子,每一個都是特別的。
“你覺得我會答應麼?”他優良的心理素質在此刻展露無遺,冷靜總比暴跳如雷更易於處理好複雜的狀況。
顏冉不自覺的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而後強迫自己挺直身子面對他,“我知道從情面上來看,這種要求對你跟歐家並不合理。在顏面上說,這也很可能刺傷了你大男人的尊嚴。但是我們都要認清實際,現實的因素往往比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更重要。你的工作有多忙不需要我多說,說日理萬機肯定也不過分。你自問有時間照顧跟關心孩子麼?到了歐家,除了在物質跟生活環境上可以讓她們享受到至高無上的優越之外,我想不出其他更有利的地方。她們會少了原本擁有的一些快樂,這是你不一定能體會的。”這些年因爲顏墨白的存在,將她的重要性沖淡了許多。可是歐澈辰的出現,卻很大程度的刺激了她隱於骨血的母愛。她愛那兩個孩子,絕不會同意讓她們從自己身邊離開。
其實歐澈辰並沒有動過將孩子自她身邊帶走的念頭,這一點連他自己都還有些不解。知道孩子的那天,他對顏冉還有着不小的成見,他沒有想過否認孩子,也沒想過跟她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可是他竟然沒有念想將孩子帶回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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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家的子孫,必須要在歐家長大。這樣的觀念很早就已經存在於他的意識之中。可是這次竟然在不經意間走了樣。
是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所以他也失了平日的準頭麼?
些許迷茫,他撇開不去想,“你分析的很全面。不過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將孩子帶離你身邊。美國那邊的法律偏向母親這邊,忽略這點,用強硬的手段讓孩子回到歐家,會給她們帶來難以估量的影響。這不同於談一筆生意,我不會拿孩子去冒險,尤其那是我的孩子。”他沒有一般人傳統的思想,也從來不
指望將來有孩子還接自己的班。或者他從前對於人生的規模原本就已經包含太多的偶然因素,因爲誰都不能保證在他設定的那個若干年後真的到來時,他是不是會遇上一個入得了他眼的女人。如果沒有,之後的事連同孩子也就都成了無妄之談。
他沒有喜歡過任何孩子,也不曾喜歡過任何女人。所以今天所面臨的狀況,於他而言,是種種的頭一遭,所以他無從比對自己今時的反應到底有多失控。
顏冉愣愣之後帶着些不敢相信的眼神直看着他的臉,“你的意思是說,你認同我剛纔的說法?所以我們算是把話說清楚,以後不用再相看兩不願了?”這好像有些出乎意料的順利,讓她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歐澈辰有些逗弄的意味,“我有說認同你剛纔說過的話麼?還有,相看兩不願,你怎麼知道我不願意看到你?”她的話裡很大的一部分是在指責他想搶走孩子,這一點他怎麼可能會認同?況且兩人在臺北遇見之後他可沒有不願見她,倒是她一直很少見人影。先是請假,跟着就直接翹班,現在還有反咬一口的嫌疑。
眸中的一點急促轉爲犀利,“你是在耍我?”他前言不搭後語,是想拿她尋開心嗎?那她可應該說一句抱歉了,她是長了一張可以讓人過目即忘的臉,也在無形中給了旁人一種她可以被隨意捏扁肉圓的暗示。
非常可惜的是,眼睛看到的東西並不都代表着真實有效。
他如果敢拿她尋開心,她就敢把桌子上的紅酒潑到他臉上,順便毀掉他這身價值不菲的白色西裝。
看到她的視線在杯子上停留,歐澈辰笑了下,“你不喜歡紅酒我不勉強,不過這件衣服才穿着一次,毀掉的話實在浪費了。再者,我沒有耍你,只是表述我的立場而已。”
顏冉狐疑的看着他的笑臉,如果能看到他的內心,她認爲一定是如墨的漆黑。腹黑狐狸,他當之無愧。
“你的立場就是說那些顛三倒四的話麼?”她可不會隨意被男色所影響,越是這樣的男人,越讓她感覺到不舒坦,顏初初曾經擺出一種老夫子的架勢,搖頭晃腦的說那種夾帶着自卑的看某些人不順眼,接着產生的複雜情緒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憤世嫉俗。
她絕對不承認自己的情緒有這麼激烈的感情色彩。不過現在想想,好像也真的有那麼點意思。
歐澈辰怔愣半晌,“我表述的不夠清楚,所以讓你有這種誤解。不過我可以肯定,絕對不會有顛三倒四這種事。”
“你保證?”她不懷疑歐澈辰重信用,所以若是他親口允諾的事,她也不需再疑心。
微笑頷首,歐澈辰輕道,“我保證。不過你只需要這三個字?我想我可以說的直接一些,之前的所有事我們按你的意思處理,就這種狀態之下,我們是不是還要其他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