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夜白自然沒有辦法拒絕，只能答應下來。
他跟在月晨曦的身後，看着月晨曦進入音樂室裡，並且像往常一樣，坐在古箏前，認真地彈着，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模樣，他微微皺眉。
她的情緒真的太過不正常了，可是，他能做些什麼呢？
她若是不爆發出來，他就算想做什麼也是不可能的啊。
陸夜白擰起眉頭。
月晨曦在音樂室裡認真地彈着，很快，達多芬便過來了。
音樂室裡是隔音的，但因爲陸夜白站在門口，門是開着的，那裡面的聲樂自然就傳了出去。
達多芬到音樂室前，看着陸夜白站在門口時，他還有些疑惑，“你在幹嘛？不需要去集團？”
他可是知道，陸夜白手頭上有着一家集團。
集團的老總都這麼閒了嗎？
陸夜白沒有回答，目光一直都落在另一頭。
很快地，達多芬就發現在音樂室裡彈着古箏的月晨曦，從她表面的情緒來看，還真的看不出什麼，只是這會月晨曦所彈的……
“發生事情了？”
達多芬並不知網絡上發生的事情，他只當陸夜白和月晨曦兩人鬧彆扭了，“她的心緒可沒有表面這麼平靜啊，之前教她這首曲子時，她總是彈不出裡面的悲傷情感，現在倒是……”
達多芬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站在他旁邊的陸夜白直接看着他，“你是說，她現在彈出了悲傷情感？”
“是啊。”
達多芬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捻了捻自己的鬍子，有些無奈地說道，“彈出這種情感固然好，但要是跟你鬧了彆扭才彈得出來，這種情緒有點重啊。”
“……”
陸夜白不知道該去說些什麼。
他哪裡有跟她鬧彆扭？
只是，她知道了他一直隱瞞着她的事情。
這種情緒，大概是來自內心深處濃重的痛苦吧。
他幫不上忙。
呵——
想想都有些可笑。
他自詡最疼愛她，可到底還是任由事情傷了她。
就在這時，月晨曦所彈的曲子也停了下來，她看着面前的古箏，雙眼裡有些朦朧。
“彈得不錯。”
就在這時，達多芬進入音樂室，開口說着，還認真地指點着她關於需要注意的事項。
月晨曦聽得很認真，也真的聽了進去。
不爲其它，只爲了轉移注意力。
認真地聽完後，月晨曦再一次開始融入情感去彈。
一遍又一遍。
彈了大概有四五遍後，達多芬直接阻止她再繼續彈下去。
“可以了。”
練古箏這種，本來就急不得。
平常都是晚上時彈練個兩遍，今天彈了不少了，再繼續彈下去，哪怕手是做了防護的，也怕傷到啊。
“是，老師。”
月晨曦沒有勉強自己，從古箏前站了起來，朝着達多芬微微彎腰，“那，我先去看看這方面的知識。”
“恩。”
等到月晨曦往音樂室另一邊設置的資料室而去時，達多芬直接走到陸夜白的面前，眉頭都跟着擰了起來，“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
“恩？”
“別瞞了。”
達多芬揮了揮手，有些無奈地說道，“之前確實是想着你們是鬧彆扭了，但是從剛纔的情況看來，她並不是和你鬧彆扭了，而是心裡有心事。”
作爲一個聲樂家，達多芬對情緒方面是很敏感。
之前之所以會判定陸夜白和月晨曦鬧了彆扭，無非是因爲陸夜白站在門口而不進，先有了一個主觀的念頭，現在嘛，他算是徹底地明白了。
這兩人，肯定是出問題了。
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要是可以，我並不想管你們之間的事情。”
達多芬攤了攤手。
感情這種事情最忌憚的就是別人去管，但是現在吧，似乎影響得有些大了。
“她要是一直保持這種狀態，我覺得心態會崩掉。”
達多芬指出這裡面的弊端。
陸夜白如何不知。
只是，她很顯然不想和他談那些事情，他要是真的和她談，會出現什麼情況呢？
他也不知道啊。
“好好考慮一下吧。”
達多芬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是需要解決的。”
說完，達多芬就離開了音樂室。
平日裡除了教月晨曦之外，他也是有自己的時間的。
一如現在。
他需要出去放鬆一下自己的精神。
因爲，剛纔聽了月晨曦所彈奏的，還真的把他內心裡的傷心往事都給勾了出來。
一首融入情感的彈奏，是非常輕易就勾起別人內心過往的。
達多芬離開後，陸夜白站在原來的地方，看着坐在資料室前小桌子前的月晨曦，他眉頭緊緊擰起，到底還是上前。
逃避，並不是解決事情的好辦法。
他之前還想着讓長景緻幫忙瞞着她身體真實的情況，但現在看來，他也發現，只怕自己之前因爲擔心她會出問題而想做的決定，會傷到她。
正如長景緻所說，他也沒有辦法一直隱瞞着這件事情，要是哪天再不經意讓她知道真實的情況，她只怕會傷得更深。
算了算了。
直接說出來吧。
長痛不如短痛。
“小月兒。”
陸夜白上前，在月晨曦的身側坐了下來。
月晨曦沒有擡頭理會他，好像完全沉浸在她的世界裡。
陸夜白卻是心想着，這纔是真正的她啊。
她不是沒有一點情緒，只是裝作不在意地，瞞得更好而已。
越是如此，陸夜白就越確定自己接下來要把事情說出來的決定。
“我們談談。”
他的這句話，並沒有引來她什麼反應。
月晨曦依舊坐着，只是把資料翻了一頁。
“小月兒。”
看她那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陸夜白真的是有些頭痛。
他伸出手，握着她的手。
“放開。”
“不放。”
“放開！”
“不放。”
不管月晨曦有多惱怒，陸夜白的語氣依舊如常。
月晨曦氣得臉都紅了。
“你！”
“咱們談談。”
陸夜白如何不知她這會正在生氣，正是因爲如此，他更加確定她其實很在意之前的事情，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不是嗎？”
他的這一句話落下，本來緊繃着自己身體的月晨曦軟了下來，她有些無力地看着面前的陸夜白，“是，所以，你想說什麼。”
“……”
陸夜白怔愣了一瞬。
他沒有想到月晨曦會這麼快接受他的提議，而且問他想說什麼。
當然，這種怔愣只是一瞬間。
很快，陸夜白就直接說道，“我想跟你談談在醫院門前關於那個胡麗晶所說的話。”
月晨曦沒有迴應，不過，她的身子很顯然跟着僵硬了一下。
“她，說的確實是真的。”
陸夜白差點要猶豫，甚至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月晨曦，但是，想到剛纔她所彈的古箏，他還是用力說了出來。
月晨曦的身子僵了一瞬，如同電影裡那些慢動作，她機械般地擡起腦袋，看着面前的陸夜白，一字一頓地說道，“沒有辦法懷孕嗎？”
“……是。”
陸夜白有些艱難地看着她。
他總覺得她這個時候的情緒不對，可她沒有發泄出來，他似乎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月晨曦點了點頭，再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你還記得你和許悠雲從[夜色]裡出來，並且爲我擋了一刀那個晚上嗎？”
那個晚上？
月晨曦腦子裡一下子回播，直至停留在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用力地抿脣，“所以，是那一天晚上，所以才導致沒法……的嗎？”
“是。”
陸夜白覺得着實很殘忍。
那天晚上他發現她對他其實是不同的，但代價卻是，她懷孕的機率幾乎沒有。
他真的不介意嗎？
自然是的。
他不介意月晨曦是否能懷孕，只要她能夠陪在他的身邊，和他共度一生。
但若是有所選擇，他當然也希望能夠孕育一個她和他的孩子。
可是現在……
“我知道了。”
月晨曦點了點頭，眼眶不自覺地跟着泛紅，她推了推陸夜白，“你先出去吧，我想在這裡靜一靜。”
“小月兒……”
“記得把門關上。”
她的話語太過堅定。
陸夜白無法拒絕。
到最後，他也只能答應下來。
陸夜白很是清楚地看到，在他把音樂室的門關上時，一直故作堅強的她，趴在桌面上，背後、肩膀不停地聳動着。
很顯然的是，她哭了。
陸夜白的心都跟着揪了起來。
她忘記了。
音樂室的隔音確實很好，可是，當初讓人開出這樣的音樂室時，他爲了能夠在她練習時不打擾她卻是看到她，特意在音樂室的門口旁邊，開了一個不小的窗戶。
即使門被關上，聲音被隔斷，可她背後聳動的模樣，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疼痛，在心臟處蔓延。
月晨曦不知道自己在音樂室裡哭了多久，只是不管怎麼哭，她都發現有一種情緒壓在心頭無法消弭。
她在心頭試問。
如果，再來那麼一次，後果依舊是無法生育，她還會義無反顧地衝上前嗎？
會的。
根本不用思考，她的耳邊已經出現了這個聲音。
相較於自己的身體，她更擔心陸夜白會出現問題。
可是，她爲什麼還是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沒有辦法生育的事情呢？
只要想到，自己以後沒有和他一起孕育的孩子，自己和他在一起多年，卻是沒有一個孩子的畫面，她的心口就在隱隱作痛。
怎麼辦呢？
她要怎麼辦？
她知道，陸夜白不會在意，可她能做到不在意嗎？
捫心自問，她的答案都是沒有辦法不在意！
月晨曦這會的情緒亂得不行，始終沒有辦法理清楚。
直到她的腦海裡出現一個決定時，她默默地支起身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轉身時，她清楚地看到了站在音樂室外，一臉擔憂往她這邊看着的陸夜白。
看他那個姿勢，就知道他一直站在外面。
本來說了不會再哭，卻在對上他那一副擔憂又透露着深情的模樣時，眼淚就不自覺地順着眼角滑落。
站在門外的陸夜白似乎躊躇了一下，但還是很快推開音樂室的門，並且來到她的面前，他依舊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把她擁在懷裡。
“我不在意，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