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晨曦情緒有些激動。
在月廷偉找到她，到後面一上來就先懟她一句[我知道你怪我]的話，她也很剋制自己的情緒。
只是，當她聽到月廷偉居然對着陸夜白開火時，她終於忍不住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了。
月廷偉口口聲聲說着希望她幸福，卻屢次前來破壞她的幸福，甚至還在她的面前拿着雞毛當令箭。
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啊。
陸夜白攬着她的肩膀，發現她肩膀側上都繃得很緊，再聽着她那有些聲嘶竭底的[質問]，他輕聲安撫。
“深呼氣，慢慢將情緒放下。”
她氣得臉頰都是紅的。
陸夜白是真的很擔心她，一步一步地引領着她平復情緒。
月晨曦的情緒很快就平穩住了。
她朝着陸夜白抿脣笑笑，以示安慰，哪怕她的笑容悠久有些勉強。
得到陸夜白回以一個笑容，她再次深呼吸，再看向月廷偉時，她的語氣平穩卻有力，堅定而銳利。
“你說，你是我的父親，你是他的長輩。是，這些話我沒有辦法否認。我身體裡流淌着你的血。
而我不可能像電視劇裡那樣，因爲要和你斷絕關係，直接地將自己身體裡的血都放空，以示決絕。”
“小月兒！”
陸夜白麪色一冷。
他並不願意聽到她說出這種話來，哪怕他清楚地知道，她不會衝動地去做這些事情。
但，哪怕只是平靜地述說，他的腦海裡都不自覺地出現這些畫面。
只要想到那個畫面，他是真的無法承受。
月晨曦自知，自己說的這些話觸碰到他的點了，她直接用雙手握住他的手，滿臉認真。
“我想說這些話，讓我說下去，好嗎？”
他能說不好嗎？
他是一點都不想聽到這些話啊。
陸夜白能夠感覺到她的堅持，他無聲嘆息，沒有迴應。
但，有些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應答。
月晨曦得到他的默認後，她再看向月廷偉，嘴角輕翹，“不啊，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情呢。
我的身體裡流淌着你的血是真，可是，更多的是我母親的血。
她將我撫養長大，不顧一切地培養着我。
如果，身體裡的血可以用分式來表示，我想你的血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因爲，你們月家人骨子裡、血液裡的自私、貪婪，我並沒有學會。
當然了，我也是自私的。”
她是自私的。
大概，她骨子裡所流淌着的，關於月家的那點血液裡，自私是最相似的。
但這個自私，並沒有像月家人那樣。
她的自私，只是表現在她想要留住所認爲重要的人身上。
“你說你是長輩，想要讓我們尊重你。但是，你連一個長輩的樣子都沒有，我們要如何尊重你？
你說你是父親，那爲什麼在說每一句話時，都透露着[這些事情都是你的錯]的訊息？
而且，作爲一個父親，而且還是缺席了二十多年的父親，看到自己的女兒幸福，你難道不覺得高興嗎？
可是，你非但不高興，還在尊重這件事情上，將我牽扯其中。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這就是你所謂的長輩？
這就是你所謂的父親？
如果是這樣，我想這一份愛，這樣一個父親，這樣一個長輩，我沒有任何的辦法進行接納。”
話說到這裡，月晨曦深呼一口氣，再看向月廷偉時，她語氣堅定。
“不管你這一次前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我唯一能夠告訴你的是，不可能！”
[不可能！]
非常堅定而且不容反駁的三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月廷偉感覺到的是：絕情。
他想說，[誰說你身體裡的血不像月家人，可你骨子裡就像月家人！絕情！]
然而，這些話他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月總，麻煩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不管發生任何的情況。”
將心頭的話說出來，月晨曦心裡舒服多了。
她再一次說出這些話，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堅定。
月廷偉面色微微一僵。
而此時，月晨曦直接挽着陸夜白的胳膊離開。
沒有必要再停留。
沒有必要再回頭。
一切都成爲過去。
月廷偉看着她和陸夜白離開的背影，最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總以爲，自己對月晨曦不錯。
後來，在發現事情並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樣時，他開始轉變。
只是，長久以來的習慣，又怎麼可能說改就改？
警察局的事情發生後，他一直對月晨光都是冷冷淡淡的。
可是，他自己也發現了。
他自己也不習慣。
這一次，月晨光出車禍，而且還經歷小產，甚至……
哎。
是他操之過急了。
晨曦說得對，他一直都是以口頭的好對她，一旦遇到關於月晨光和月晨宇的事情，他總會不自覺地往月晨光那邊偏袒。
這次也是如此。
難怪她不願意了，不是嗎。
月廷偉在原地站了好一會，終究還是轉身離開。
“周圍走走？”
陸夜白看着身側沉默的月晨曦，他低聲提議。
人在心煩的時候，多走走，看看周圍的景物，心情變好的概率還是比較大的。
何況，也能夠消食，對身體也好。
簡直一舉三得。
月晨曦頓住腳步，側頭看着同樣停下來的陸夜白。
看着看着，她眼眶不自覺地泛紅。
“別哭。”
陸夜白瞧着她那眼珠子都在眼眶裡打轉的模樣，心頓時好像被擰了一下，讓他疼痛得有些難以呼吸。
他伸出手，捧着她的臉，低着頭對上她昂起的額頭。
“我現在和你在一起，你要是哭了，倒是顯得我很沒用了。”
“……”
月晨曦的心頭憋了很多很多的苦悶，她想大哭一場。
只是理智很清楚地告訴她，不能放聲大哭。
不爲其它，就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能放任情緒。
不過，聽到陸夜白的話時，她其實有點無語的。
怎麼她哭就顯得他沒用了。
又不是他惹哭她的。
只是吧，瞧着他那一副認真的模樣，月晨曦倒是覺得眼角的酸澀少了很多很多。
情緒雖然有所緩和，但是依舊存在，而且在肆虐。
她不自覺地將頭埋在陸夜白的懷裡，雙手環在他的腰間。
她聽到他胸腔處心跳的[砰砰砰]聲音，感覺到他懷裡的溫熱。
那種安全感縈繞着她，卻是更加地牽動着她的情緒。
月晨曦眼眶不由溼潤。
她吸了吸鼻子，將自己與他貼得更近一些。
“我很難過。”
陸夜白沒有問她難過的原因，因爲他很清楚，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
月晨曦根本就沒有讓陸夜白迴應的意思，她再一次說道。
“小時候，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都是有爸爸媽媽的。
我就在想，爲什麼我只有媽媽沒有爸爸呢？
爲什麼別人家的父母大多數都是各司其職，我的媽媽則是又當爹又當媽呢？
等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我曾經埋怨過，甚至怨恨過，但我真的想要一個爸爸啊，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親人了。
哪怕並不熟悉。”
可是，後來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的失望。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過後，她漸漸變得不在意了。
可是，人永遠無法忽略自己內心最深處最真實的感受。
她依舊渴望着。
她說着不要，可事實上，她還是想要一份屬於她的父愛。
然而，不會有的。
“我真的失望了。”
月晨曦也沒有再多說，深深一句落後，她埋頭在他的懷裡，淚水打溼他的內襯。
她無聲地流淚。
而他，則是一下又一下地輕緩地拍着她。
如果她此時擡頭，一定能看到他這會眼裡深深的心疼。
等她從他懷裡擡頭時，那雙眼睛紅腫紅腫的，看起來特別像一隻小兔子。
可憐兮兮的。
“對不起。”
知道自己一定讓他擔心了，月晨曦輕聲道歉。
陸夜白輕輕地颳了刮她的鼻子，有些無奈地說道，“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啊，以後再哭你就哭出聲來。”
她無聲流淚，更讓他心如刀割。
他怕她哭，可他更怕她默默地哭。
哪怕她依靠在他的懷裡，哪怕他感覺到她的眼淚，但因爲沒有聲音，他的心頭都各種慌亂。
他也會怕。
怕她承受不住，怕她心裡依舊難受。
初開始，月晨曦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在看到他那一副認真又擔心的模樣時，她就知道，自己終究讓他擔心了。
“好。”
她迴應，聲音依舊有着一絲沙啞。
“回去吧。”
陸夜白提議。
月晨曦不自覺地捂了捂自己的臉，再看向陸夜白，她微微蹙眉，“可是，我的眼……”
她現在這個樣子，李芸看到了一定會很擔心。
“你怕李芸擔心，你就不怕我擔心啊。”
陸夜白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摸着她的腦袋說道，“你的聲音有些啞，得喝點溫水潤潤嗓子了。
讓凌雲他們出來吧，反正你這眼睛消腫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
再說了，怕人擔心，就不要給自己傷心的機會啊。”
他知道，有些情緒控制不了。
就好像他現在這樣。
明明很擔心，只是忍不住說教兩句。
主要是覺得，爲了月廷偉不高興，有些不值得。
但這些事情不是他自己在經歷，他自然看得明白。
真要在其中的人，像月晨曦這種反應，其實還真的不算什麼。
陸夜白輕嘆，捏了捏她的臉，直接拿出手機給凌雲撥打電話。
沒多大一會，凌雲和李芸就到了。
一如月晨曦所想的那樣，李芸看到她那紅腫的眼睛確實擔心了，不過沒有問原因什麼的。
這種事情問起來，就好像在揭傷疤。
何況，月晨曦並不喜歡提起。
上車後。
陸夜白將隨時都準備好，放在車裡的保溫杯擰開蓋子遞到月晨曦的面前，“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月晨曦乖乖地點了點頭。
簡單地喝了兩口後，月晨曦將保溫杯遞到陸夜白的面前，纔想起自己剛纔趴在他懷裡哭的的事情，她下意識地往他懷裡看去，一眼就看到那襯衣上明顯的水漬。
她：“……”
看來下次還真的要剋制着點了。
先不說他的衣服很貴，就說現在是初冬，H市已經冷起來了。
她將他衣服哭溼，他還得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