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掰開她的手指,快步出了門:“媽咪,醫生回來了嗎?”
“還沒有呢,說是打不到車,真是急死人了。”靳母急的原地打轉,頻頻往裡面看,“雪菲怎麼樣了,我進去看看。”
“我去找醫生。”
靳冷睿衝進值班醫生的辦公室,急躁地拎起他的衣領,凶神惡煞地問道:“醫生呢,怎麼還沒回來?”
“醫生住的比較遠,這會兒打不到車,我已經聯繫其他醫生了。”醫生被他的樣子嚇的連忙開口,生怕他情急之下拿自己開刀。
“醫生家住哪兒,我去接。”他甩開值班醫生,要到地址後迅速開車去接人。
除夕深夜,道路兩旁張燈結綵,燈光璀璨,街上空蕩無人,只有一輛黑色的車一路飆行。
靳冷睿不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黎雪菲還要靠自己撐着,但心底的害怕、緊張、不安幾乎要將他吞沒。
疾馳回醫院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黎雪菲疼的沒了力氣,手術檯悲汗水浸溼,她蒼白的臉在溼了的頭髮的襯托下了無生氣。
“雪菲,我回來了,我在這兒陪你,孩子們在家等你呢。”他疼惜的拿着紙巾輕輕擦拭她臉上的冷汗,手指微微發抖,強顏歡笑地朝她彎起脣角。
“這位先生,病人月數不足有早產的跡象,等會兒需要搶救,爲了病人着想還請您先出去。”
醫生深夜被叫醒,儘管有職業操守也有些不悅。
“救活她。”靳冷睿沉着眸子威懾醫生,隨後退出手術室。
手術室燈光亮起的瞬間,靳冷睿的心沉了下來。他像一座雕像似得靠着手術室的門站着,絲毫不動。
“怎麼會這樣,好端端的怎麼就這樣了。”靳母坐在椅子上,掩面低聲抽泣。
這段時間對幾人來說都是煎熬的,不斷看向手術室,時而坐下時而站起來踱步,心裡祈禱能換回個好結果。
天邊泛起魚肚白,黎明將近。
忽然,手術室的門開了。
靳冷睿側身朝看了一眼,見他身後空無一物,眼底的光芒暗了下來:“怎麼樣了?”他挪動腳步,雙腿傳來一陣麻木。
“現在情況很棘手,孕婦驚嚇過度導致早產,又耽擱了最佳搶救時間,現在胎兒偏移,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個。”
靳母聽見這話,一口氣沒順上來,兩眼一翻就向後倒去。幸好黎安國站在她身邊將人扶到椅子上。
靳冷睿死死握住拳頭,不分青紅皁白地拎起醫生的衣領:“兩個都必須保住,兩個都要!否則我……”
“這位家屬,我們也是做好最差的準備,就算你殺了我也沒用。”醫生一臉疲憊之色,耐着性子說道,“請你想清楚。”
他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大腦大片空白,平生第一次感受無力。
忽然,耳邊響起黎雪菲叮囑自己的聲音,艱難地開口:“保大人,我要大人平安。”
醫生進去繼續手術,靳冷睿坐在椅子上,將臉埋在手掌裡,半響擡頭看着冰冷的天花板,心如刀絞。
“只要大人平安,孩子還會再有的。”黎安國紅着眼眶拍拍他的肩膀,後者逞強道:“我沒事叔叔。”
當天色大亮,手術室裡傳出一聲嬰兒啼哭。
經過深夜絕望的幾人的心瞬間提起來,聚集到門口。是母女平安還是……
醫生出門摘下口罩,帶着疲倦的臉露出勝利者的笑容:“恭喜,母女平安。”
“謝謝菩薩保佑,產婦現在怎麼樣?”靳母雙手合十,落下幸福的眼淚。
兩人說話間,靳冷睿衝進手術室,見黎雪菲虛弱的昏睡過去,旁邊的小牀裡放着帶着血跡的小嬰兒。
七個多月的孩子瘦小的可憐,胳膊只比他手指粗一點,張着小嘴用力呼吸。
看着熟睡中的黎雪菲,他眼眶通紅,淚水順着鼻樑流下來,他卻輕笑出聲。
幸好沒事。
護士當着家長的面在嬰兒手腕處戴上紙條,抱去保溫箱裡。孕婦也推進病房裡。
“太好了,母女平安,太好了。”靳母激動不已,守在房間裡忽然想起什麼,“雪菲折騰一晚上肯定餓了,我回去給她煲湯,你跟我一塊回去吧。”
靳母帶走黎安國,房間只剩兩人。
靳冷睿握着她的手,用沾了水的毛巾輕輕擦拭她被汗水浸溼的面孔,將她的頭髮撫到耳後,彎腰在她額頭親了一口:“我愛你。”
中午時分,黎雪菲才醒過來,一睜眼就看見靳冷睿支着下巴靠在牀頭櫃上昏昏欲睡,房間裡再無別人。
她起身靠着牀頭,環視病房都沒看見孩子,頓時慌了:“冷睿,靳冷睿?”
“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睡意全無,給她倒了杯水。
她顧不上別的,抓着他的手腕:“孩子呢,我好像聽見她的哭聲了。”
“孩子很健康,因爲月數不足要在保溫箱裡住一段時間,等晚點抱來給你看看。”
黎雪菲鬆了口氣,安心的重新躺下:“我夢到我和孩子只能選一個,你選了我,嚇死我了。”
“夢都是反的,這不是都好好的嗎。”靳冷睿閉口不提這夢是真實的,“是女兒,咱兒子還真猜中了。”
“據說小孩子能感受到,看來是真的了。”她露出欣慰又滿足的笑容,兒女雙全,這輩子太圓滿了。
見他微低着頭不說話,黎雪菲擡手摸摸他的頭,偏頭問他:“怎麼了?”
靳冷睿搖搖頭,忽然一動不動的,握着她的手抵在額頭上,緩緩低下頭,聲音沉悶:“擔心你會出事。”他聲音壓抑着情緒,手指微微發抖。
她感受到他手心冰涼,正要去安撫他,忽然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手上,心中詫異。
他落淚了?
她難以想象若自己真出事他會變成什麼樣子,起身挪過去抱着他,讓他靠着自己,輕輕拍他的背:“沒事了,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
“聽說爸爸都疼女兒,等女兒長大了你可不許偏心她。”她半開玩笑地嬌嗔着。
靳冷睿低低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