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猶如白駿過隙,距離柳纖纖上次去寺廟祈福已經半個多月過去了。
柳纖纖氣沖沖地走回房間,滿肚子火氣坐在了凳子上。
那塊玉墜,柳纖纖一把扯下來,隨手丟在裝雜物的屜子裡。
那條色狼的東西,柳纖纖我纔不要呢。
管他什麼威脅不威脅,反正他馬上要走了,人走茶涼,柳纖纖才懶得理他。
皇上退朝回來,滿臉憂愁,不停地嘆氣。
柳纖纖乖巧地湊過去,爲他捶背揉肩,柔聲問道:“皇上,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惹您生氣?”
皇上重重地嘆了口氣,“唉,今日朕的皇兒天浚遞了道摺子,說是要重審柳峰謀刺一案,這樁案子已經過去那麼久,死的死走的走,還有什麼好審的。”
柳纖纖心一跳,忙開口道:“皇上說的是,四皇子真是多管閒事,不過,他即然提出重審,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莫非這樁案子真得有蹊蹺?”
皇上搖搖頭:“朕已經把他的摺子暫時壓下去,過幾天再說。”
柳纖纖急道:“皇上,萬萬不可,所謂紙包不住火,你今日壓了他的摺子,明日他就會聯合其他大臣,上更多的摺子,只會把事情鬧得更大,依兒臣之見,不如悄悄招四皇子和刑部尚書私議,問清原委,到時再見機行事。”
皇上沉吟良久,“也好,就依你之言。”
“另外,再叫上兩位皇子殿下,好嗎?”柳纖纖想了想道。
“爲什麼叫上他們?”皇上訝道。
“皇上,你想想,這可是一樁大案,牽涉無數朝臣,正是鍛鍊兩位皇子的大好時機,皇上也可藉機考驗他們對皇上的忠誠,看看他們如何處理此事。”柳纖纖含笑說道。
皇上連連對頭:“小丫頭言之有理。”
“兒臣也想去看看,好麼?”柳纖纖輕搖着他的手臂。
皇上拗不過柳纖纖,只得道:“好好,都依你。”
刑堂設在勤政殿,只有皇上,四皇子,刑部尚書和兩位皇子,柳纖纖隱在珠簾之後,望着簾外的西門尹天宇,他滿不在乎地坐在那裡,彷彿這件事完全與他無關。
尹天宇啊尹天宇,你隱藏得好深,不過,今日就算你掩飾得再好,柳纖纖也要當着衆人的面,剝去你的華麗外殼,讓大家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你的心,莫非是石頭做的,只對司馬秀雲一縷柔情,別人的死活,你根本不放在心上。
你傷害了柳家,更深深地傷害了柳纖纖。
天理輪迴,自有報應,今日便是你的報應來了。
“浚兒,爲何要重審此案?”皇上緩緩道。
“因爲兒臣找到了有力的證據,證明當日刺殺皇上一事,並非柳峰指使,幕後主謀另有其人。”尹天浚奏道。他的
目光望向尹天宇。
尹天宇泰然自若。
他怎麼可以如此鎮定,他不知道他很快就要象他娘一樣被打入地獄嗎?
“證據何在?”皇上問道。
四皇子一揚手:“帶犯人。”
一陣嘩啦啦鐵鏈響。
那日那個年輕犯人緩步走了上來,他悄悄瞟了尹天浚一眼,撲通跪倒,口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要怕,把你那天說的話再重複一遍,皇上會爲你作主。”尹天浚吩咐道。
犯人便聲淚俱下地把那日對柳纖纖說過的話,在殿上重訴了一遍。
聽完他的供詞,皇上驚得面無人色。
三皇子尹天澤吃驚地望着尹天宇,奇怪的是,尹天宇沒有一絲驚慌的表情,他的目光沒有看刺客,反倒越過珠簾,深深地刺向柳纖纖。
他的眸子裡一派沉靜,沉靜得可怕。
柳纖纖的心莫名地往下一沉。
皇上一拍御案,怒喝道:“太子,你還有何話說?”
尹天宇爆發出一陣張狂的笑聲,起身盯着刺客,淡淡道:“你從未見過本太子,本太子也從未見過你,說,是何人指使你誣陷本宮?”
被他銳利的目光直視,刺客竟不敢擡頭看他,顫抖着道:“殿下,那日……那日你威脅小人……。”
“本宮威脅你?”尹天宇冷笑:“本宮是如何威脅你的,說來聽聽。”
“你……你說小人若……若不當刺客,你就殺小人全家。”刺客勉強把話說完。
“好,你說,本宮是在何時,何地威脅你,旁邊可有何人作證?”尹天宇質問道。
“就……就在柳家嫁女的前一天,在……在太子殿的後院,只有太子一人。”刺客戰戰兢兢道。
尹天宇猛地回過頭,看着尹天澤:“三皇弟,你來告訴他,那天柳纖纖在哪裡?”
三皇子擡起眸子,輕聲道:“啓稟父皇,成親前一天,太子殿下一直和柳纖纖在一起,他說明天是他的大喜日子,等新娘子進門,他就把酒色都戒了,做一個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柳纖纖扭緊自己的雙手。呼吸突然變得困難。
“柳纖纖當時還嘲笑他,新娘還沒過門,就怕成這樣。”尹天澤接着說。“他說,他的新娘子是京城最兇的女人,他若出去尋花問柳,新娘子非活剝了他的皮不可。”
心猛地縮緊,一絲輕微的刺痛緩緩散開。
尹天宇的目光依舊穿過珠簾,望着柳纖纖,就那麼靜靜地望着。
臉上溼溼的,柳纖纖竟流淚了,柳纖纖怎麼可以再爲他流淚。
“那天他硬要柳纖纖陪他在青樓喝酒,一直喝到深夜,柳纖纖才送他回府。”尹天澤說完,坦然地望着皇帝。
皇帝滿眼的疑惑,瞪向跪着
的刺客:“你竟敢誣陷朕的太子?”
刺客一陣驚慌,支支吾吾道:“小人……小人記錯了,不是那天,還在前面……。”
“還在前面?”尹天宇冷笑:“不知又在前面哪一天?”
刺客看了尹天浚一眼,語氣突然鎮定下來:“對,小人記錯了,應該是柳家嫁女前三天,太子悄悄招小人進太子府,就在花園的角落裡威脅小人,當時天剛黑,小人還記得太子的花園裡種滿桃樹,樹上結滿了果子。”
刺客說完,尹天宇的臉色突然變了變。
尹天澤驚道:“沒錯,尹天宇的花園從不種花,種的都是桃樹,當時正在結果之時……。”他轉眼看尹天宇,欲言又止。
尹天宇沉默片刻,哈哈笑道:“京城何人不知本太子愛種桃樹,知道本太子園中種滿桃樹,不能作爲證據。”
尹天浚插嘴道:“兒臣還有重要證物,一把短劍,快呈給皇上。”
一個太監上前,把盤中精緻的短劍呈到皇帝面前,皇帝一看,臉色大變。
柳纖纖不知道他爲何突然變臉,不禁有些好奇,探頭去看。
“太子!”皇帝把短劍擲到堂上,語氣無比痛心:“當真是你,你把兒時朕親手賜給你的劍交給刺客行刺朕?”
原來這把短劍竟是皇上大叔送給尹天宇的童年玩具,怪不得皇帝這麼難過。
尹天宇起身撿起那把劍,伸手輕撫,輕輕道:“父皇,這把短劍兒臣一直珍藏在身邊,與莫家訂下親事後,兒臣想將這把劍送給新娘,做爲訂情信物,特意將它帶到木匠鋪,要木匠打製一個精巧的匣子,用來盛放短劍。”他說着,幽深的眸子遠遠地望向柳纖纖。
心裡沒來由的一陣酸楚,就算他說的句句是真又如何?自始至終,他一直把柳纖纖當成莫愁,他到莫府下聘,迎柳纖纖進門,只是因爲柳纖纖是莫家的千金。如果他知道柳纖纖是柳家的女兒,他還會娶柳纖纖嗎?
就算他曾對柳纖纖有過半點情意,就算他曾真心想娶柳纖纖,然而,柳纖纖們終究擦肩而過,他娶了別的女人,而柳纖纖,也不再是從前的柳纖纖。
如果小美不死,如果爹還活着,如果沒有司馬秀雲,也許,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然而,沒有如果……
柳纖纖低下頭,避開他的眸光。
“誰知短劍一轉眼就被人盜走,兒臣尋了多日,一直未曾找到,想不到竟在這裡。”他低低道。
皇上面露猶豫。
尹天浚厲聲喝道:“大皇兄,休要巧言狡辯,現在證人證物在此,你還有何話說?”
尹天宇擡起頭,脣上綻出一抹嘲諷的笑:“四皇弟,你這麼想除掉我,是爲了你的野心,還是爲了女人?”他說着,輕佻的眼角若有意,若無意地掃向珠簾後的柳纖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