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等到周圍鬧哄哄的人羣開始了一聲又一聲熱情高昂的競價後,耳邊不斷的響起那一聲又一聲的喊價,朗日真真切切的心急了。
他聽不懂現在已經叫到了多少錢,但是他知道肯定是越來越高的。
一想到這樣漂亮的姑娘就要落到現在場子裡面一看就不是好心人的某個傢伙們,朗日就不免的爲之心疼憐惜。
多可憐的姑娘啊,明明還可惜在草原上面搞笑着策馬奔騰,誰料的現在就被困在這裡了。
心中大定了某個注意,朗日鼓起勇氣呼吸幾下,然後回頭看向旁邊還是一副淡然甚至有點冷酷表情的主子。
“主子……”見到主子這副不爲所動的姿態,朗日有些緊張的扯住仁青諾布的袖子,拉了拉,聲音比較低的道,“主子咱們把這姑娘買下來吧?”
他說完,感覺心中一鬆。他知道他自己是什麼身份,連向主子說話都應該小心謹慎,就不要說有資格敢向主子提出要求,尤其還是這種要購買奴隸花錢的要求。
可是,扭頭看着場子裡面那個姑娘癱坐在地上孤零零的狼狽身影,不屈的眼神憤恨的盯着主事大漢,胸前的衣襟依舊大敞。
朗日自己有個妹妹的,年紀比他小一歲,看樣子也就是和場下面的這個姑娘差不多。他的妹妹和場下的這個姑娘有着一樣一頭烏黑的鞭子,還有明亮的雙眸。只是……他的妹妹也就是如果活着的話會跟下面這個姑娘有着一樣的模樣。
朗日的妹妹在十三歲的時候從馬背上面摔下來,腦袋朝下,正好摔在了一塊尖尖的石頭上,當場斃命。
悲傷的心事不必再提,但是朗日自從親阿妹去後,對女孩子好的名聲倒是傳遍了附近的寨子,官寨裡面有哪個小姑娘幹不動重活的,朗日絕對揮上去搭把手。甚至就連雪貢家的央蘭丹西還有金娜央美三人都受到過朗日的多多幫助。
所以在這種地方見到一個同死去的妹妹有着一把年紀的可憐小姑娘,朗日不可避免的動了惻隱之心。
然而,他的話由於音量太低,剛一說出口就被周圍瘋狂叫價的人們的吼聲給壓了下去,哪怕是仁青諾布在聰穎的聽力也沒有聽到半個字,依然直直的盯着場下的動靜。
而朗日不知道,只以爲仁青諾布是在聽了他的話以後,在考慮着要不要這麼做。
僅僅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場下那個美麗少女的價錢就已經突破了百兩大關。
很難得。
連主事大漢也是對一百兩表示了很滿意。照他之前的預計,七八十兩就可以了,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有可能會飆到一百兩。
而飆到一百兩的原因,沒有一會兒大傢伙也都知道了,那是因爲有兩個傢伙較上了勁。
雖然較勁的人只是兩個身着不顯露的漢族男人,但是眼不花的人都知道,叫價的這兩個只是個傳話筒,身後肯定有哪個大財主對這個女娃子給起了勢在必得的心思呢。
在拍賣現場,尤其是這種情況相當亂糟糟的的拍賣現場,有賣家較上勁這簡直是主事大漢樂得直露牙的情形。
喜聞樂見。
不過能夠破一百兩就讓主事大漢大大的滿意,可見這個價錢也已經超過了下面這個女娃子本身的價值,所以漸漸的就只有兩個較勁的傢伙在互相拼價了。
朗日久久得不到主子的回覆,趕忙擡頭。這會兒場面已經有點安靜下來,就聽着那兩個買家叫價,所以朗日也是大着膽子的再扯了扯主子的袖子,說道:
“主子,我們把那姑娘買下來吧?”
旁邊有耳尖的聽懂朗日說話的,神色微妙的掃了仁青諾布一眼。
藏人嘛,肯定不會認一個漢人當主子,而能在藏人裡面當主子的除了大小頭人和土司老爺,還能有誰?
這年輕人是誰,還是個主子?
之前袖子被朗日的扯動仁青諾布感覺到了,不過由於沒有聽到朗日說話,所以認爲是朗日不小心扯到他,而現下安安靜靜的,仁青諾布便對朗日的要求聽了個清清楚楚。
驚奇的扭頭看朗日,朗日擡着的頭在和主子對視了一眼後就快速的垂了下去。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是讓仁青諾布知道,他這個侍從心疼小女娃的毛病又犯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毛病吧,但是見到有難的姑娘就想要幫忙,也不看自己有沒有實力,可就太沒有自知之明瞭。
仁青諾布很直接的拍了拍朗日的肩膀,讓朗日擡頭,然後在朗日的注視下,直白的比劃道:“不行,咱們沒錢。”
朗日:……
沒……呃,錢?
是啊,他們兩從麥其家出來的時候還是土豪,但是兩匹馬的行李都被噶當陷害後,剩下的就只有朗日懷裡面當寶貝一樣的一袋銀子了。
一袋子的銀子要說買不下一個奴隸還不至於,只是出去仁青諾布和朗日日後的吃喝路費住宿,剩下來用來買奴隸的錢還真是緊緊巴巴。
現在的叫價都已經破了百兩,很明顯不是仁青諾布這點小資產能夠參與的水平。
這種硬性條件直接秒殺朗日,朗日閉嘴愣在那裡,甚至感到愧疚的都不再看場下那個悲憤的姑娘。
對不起姑娘,不是我們不救你,而是我們真的沒錢。
過了幾瞬之後,場中的叫價進入白熱化。很快,其中的一位買家已經跟不上力,應該這會兒的價錢拼到了一百六十兩,完全就是虛高價呀!
果斷的,跟不上力的這個買家停下了叫價。估計是在琢磨着超過主子給定的線了吧?
另外一個小廝有點得意的笑了笑,在別人羨慕嫉妒恨的視線中,完全不覺得自己是個傻逼。
一百六十兩啊,兩座房產置辦不下來,一座空宅子還是可以的,相比前一對小小姐妹花的價錢,這是翻了多少番?
傻逼,這要還不是傻逼,還有誰是傻逼?
不過人家有這資本傻逼,其他人再罵“蠢貨”也是恨不得自己也是這種蠢貨的。
一百六十兩,比起第一個出場奴隸的成交價二十五兩,用零頭就能秒殺。
主事大漢樂得直拍手,趕忙衝着遠處還擠在人羣裡面享受着衆人目光的叫價小廝道:
“哈哈,好漢,好漢,這小娘兒就歸好漢了!”
小廝樂得猥瑣,絲毫不感覺自己是白樂,用別人的錢給別人買東西,樂在其中。
聽見主事大漢叫他,趕忙粗魯焦急的往前擠,趕着去交易。
而主事大漢也在這會兒朝着身後的彪形大漢一揚下巴,一邊準備將自己手中的腰刀給收回腰間,一邊口中說道:“行了,把她拖下去的。”
衆人紛紛哀嘆着這麼一個小尤物還指不定就要被那個滿肚子油肥腸的傢伙給壓了。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現在交易達成,無論是圍觀的衆人還是主事大漢都已經認爲這事了了,心情難免放鬆,不過沒想到,那被當衆羞辱的姑娘在這一瞬間抓到了機會。之前還癱軟無力被困的雙腳猛然從地上一蹬,直接就撞到了主事大漢馬上就要收起來的腰刀上!
主事大漢神色一變,趕忙倉皇往後推去,不過既然已經是被姑娘守候忍耐侮辱這麼長時間纔等來的時機,又哪裡會那麼簡單的被躲過去。
最後的結果是,縱然主事大漢反應靈敏退得迅速,縱然兩個看守拿人的男人同樣反應靈敏,可是這姑娘依然一脖子抹到了腰刀上,紅色鮮豔的鮮血就直接染上了銀亮的刀刃,紅得反光。
場中頓時震天的驚呼。
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而那個還興沖沖要上前拿人的小廝也愣在了人羣中。
奴隸市場開了這麼多年,這種奴隸尋死的事情也都不是一次兩次的了,可是像這種已經拍完了價的奴隸,當着大家的面就這麼狠絕一滴淚也不掉往刀上撞的奴隸,還當真是第一次!
女人,總是怕疼軟弱的,而這姑娘竟然要給自己這麼幹脆的下場。
這場面,就連已經將良知完全拋棄掉了的主事大漢也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往年奴隸反抗見慣了,可是這個不哭的女人、往他的刀上撞來的女人,卻讓他有點怔。
尋死的姑娘還被布條堵着嘴,但是人們已經看到她那高高揚起的嘴角,還有慢慢合上的雙眼。
阿爸阿媽,咱們一家人可以團聚了。
本來是打算讓主事大漢的腰刀一下貫穿胸口,如今雖然沒有貫穿,不過能死就好。
這是姑娘死之前的最後一點遺憾,不過不會再有人知道了。
當姑娘一頭栽在地上後,那“咚”地一聲終於把主事大漢叫回了魂。
暗暗的罵了句“晦氣”,然後趕忙讓人將姑娘那流血的屍體給脫了下去。
場面一時大寂。
今天的好局面算是廢了。
主事大漢深知這姑娘一死對他的生意帶來的影響,因爲剛纔被那姑娘一怔的情緒也全然消退。
在場買奴隸的人,有幾個不想要安穩,現在鬧了死人的事,怎麼想怎麼不吉利。
但是主事大漢卻不得不繼續下去,因爲現在他手上的奴隸有很多,不趕快都賣了他耗不起。
“好了,好了,抱歉了各位,來來來,下一個下一個!”
在一片寂靜中,主事大漢努力張羅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