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斯卡亞大酒店,這座由中東某個王儲投資建造的四十六層雙塔型建築,在高樓林立的拉斯維加斯大街上可謂毫無起眼之處,可偏偏它的客流量,卻是大部分要奢華很多的酒店同行所不能比擬的。
每至入夜時分,酒店的底層內外,就會開始如雨前的蟻穴般繁忙起來。來自賭城各個地方的豪華轎車,將整個地下停車庫塞得滿滿當當,在出示了一張張金黃色的小卡後,衣着光鮮的各色男女們被引進大廳的內側。在那裡,幾部電梯會帶着他們直達地下30米處的一個奇妙世界。
邁出電梯,在無數盞強光射燈的照耀下,一個嚴格按照古羅馬競技場1:10比例建造而成的橢圓型建築,如神之殿堂般出現在眼前。這個佔地2000平方米分四層四區,最多可同時容納五千名觀衆的巨碗,有着堅不可摧的大理石基層和混凝土牆身,美倫美煥的浮雕石柱和四座雄偉拱門圍繞的中央,是一片古樸蒼涼完全由石板鋪成的競技場地。
每天晚上,這裡都會上演令人窒息瘋狂的血腥搏殺,唯一一點不同的是,身着短褲兇悍嗜血的黑市拳手們取代角鬥士,成爲了真正的主角。
夢幻般雄偉的風格和世界上最高水平的賽事使得這座由美金堆砌起來的地下建築在拉斯維加斯甚至是整個世界上都有着響噹噹的名字——新科洛塞穆!
而今天,索斯卡亞酒店中絡繹的人流似乎比往常多了幾倍,已習慣於這種享樂方式的上流社會人士們,無一例外地得到了目前風頭最勁的拳手——三戟龍將要出賽的消息。自從這名黑十字訓練營中走出的神秘年輕人踏上黑市拳臺以來,賠率就一路飆升,78場完勝後更是創下了8:1的新低——跟風追勝,無疑是每一個賭拳行家都願意做的愜意事情。
陳進生正坐在離賽場最近的下層貴賓區東側,他今天穿着一套極其合身的Versace西裝,頭髮明顯修過,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流風、清雨兄妹一左一右侍在旁邊。三人身後,密密麻麻坐着超過一百名精悍漢子,每個人的右手虎口上都刺着一團怒放的黑色火焰。
對面人影晃動,身着幹練雅藍色套裝的火峰流舞帶着大批手下走入看臺,皮特向陳進生微笑示意,後者微微頷首。
陳清雨看着心中好笑:“二叔,那老洋鬼子明明恨不得吃了您,可還是要裝作一付友善的樣子,累不累啊?”
“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陳進生將目光投向火峰流舞,這個年輕女子那天晚上退走時沉靜似水的表情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以後有機會,我一槍打爆他的頭!”陳清雨不屑地扁嘴,兩把銀色的PT99在她外衣下的槍袋裡森森地閃着寒光。
陳進生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一掠而過:“陳家能夠一路走到現在,除了比起其他家族我們較爲懂得綢繆之外,‘韜光養晦’四個字亦是其中關鍵。清雨,你要好好記住了!”
“陳!”一個叼着雪茄腆着巨大啤酒肚的中年胖子在保鏢的簇擁下遠遠張開了雙臂:“天哪!居然真的是你!我還以爲你加入了俄羅斯籍在西伯利亞定居了呢!”
陳進生站起身微笑着接受熊抱:“麥勒,這麼多年沒見,你還好嗎?”
麥勒撫摩着堆積着厚厚脂肪的肚皮笑道:“這個墮落的城市裡有着一切我想要的東西,每天起牀後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懇求上帝讓我不要離開拉斯維加斯,這裡的生活對於一個有那麼一點錢的男人來說可真是太美妙了!”他似是想起什麼,面色古怪地望向陳進生,小心翼翼地道:“陳,你還沒結婚嗎?”
“你應該瞭解我的生活方式。”陳進生平淡地回答。
“不說這個,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麥勒咧了咧大嘴,飛快地掃視了一眼陳進生身後的隨從,低聲道:“陳,你該不會是想在我這裡幹掉那些日本猴子吧?”
陳進生拍拍他的肩膀:“到這裡來比賽是他們的要求,第三方提供的場地似乎對大家來說都是公平的。你放心,新科洛塞穆是個美麗的地方,我非常喜歡這裡。”
麥勒扔掉菸蒂,從保鏢手裡接過另一支雪茄點燃:“那就好!我的老闆是個變態的傢伙,如果被他知道這裡發生火拼,一定從阿拉伯派人過來幹掉我......對了,陳,聽說你們的博彩公司快要破產了?”
陳進生打開身邊的一臺筆記本電腦遞了過去:“要破產也是在今晚之後——這是今天我們開出的盤口。”
雪茄從麥勒口中滑落到地上,他努力地睜大肉縫中的小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天哪!我一定是看錯了!這不是真的!”看着陳進生肯定的眼神,他無力地將筆記本扔到一邊:“1賠5?陳,我最好的中國朋友,你就那麼有信心最後活下來的一定是你的人?你知不知道黑十字那邊今天晚上出來的傢伙們在黑市拳賽上現在的排名?前十中就有七個!”
陳進生語氣輕鬆:“做什麼事情都得冒點險,不是嗎?”
“你一定會傾家蕩產的,陳!”麥勒悲哀地嘟囔着,突然轉過頭訕笑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可不可以下十萬美金?賭你們輸!”
陳進生愕然。
一陣沉悶的號角聲響起,競技場中央的兩塊石板突然沉下,一個金髮碧眼的男子手執麥克風站在升降臺上從地底升起,渾厚的男中音通過環布各個角落的高保真音箱響徹了整個新科洛塞穆:“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我是主持人威廉,很高興又將在這裡陪伴諸位度過一個瘋狂的令人窒息的夜晚,你們,準備好了嗎?”
山崩地裂般的歡呼聲從人滿爲患的觀衆席中響起,男人們興奮地摟緊了身邊的女伴,而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名媛貴婦們則絲毫不見了平時雍容華貴的儀態,紛紛揮舞着手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這種充斥着鮮血和死亡的賭博遊戲所帶給她們的刺激,似乎要遠在可卡因和電動**之上。
威廉優雅地向着高臺上的觀衆欠身致意:“相信大家都知道,世界上KO率最高的比賽不是拳擊,也不是泰拳,更不是可笑的美式摔交,這些幾乎讓我連嚼爆米花的興趣也沒有。”
在四起的鬨笑聲中他帶着迷人的笑容繼續道:“世界上達到100%KO率,最野蠻血腥的就是諸位即將看到的——黑市拳賽!”他極爲懂得*觀衆的心理,語氣緩重拿捏的恰到好處:“而今晚,我非常榮幸地向大家宣佈,新科洛塞穆帶給大家的將是史無前例的——最高水平賽事!”
“首先,讓我們歡迎從佈滿了毒蟲蛇蟻的熱帶雨林中走出的——哥倫比亞黑十字訓練營的魔鬼們!”在主持人那高亢、尾音拖長的聲調中,十幾米外大面積的石板紛紛沉下,一個巨大的方形鐵籠緩緩升起。粗如兒臂的純鋼柵欄後,九個肌肉虯結的大漢盤膝坐在地上,麥加羅爾傲然抱肩挺立,火焰般的紅髮下,一雙湛藍的雙眼冷冷地掃視着看臺上的人羣,脣邊帶着一絲嘲諷的笑容。
“陳,那個紅髮小子就是現在世界上賠率最低的傢伙,我看過他比賽,那可真是可怕!”麥勒叫道。
陳進生沒說話,微眯了雙眼,神色紋絲不動。
“接下來,是來自寒冷的冰雪世界的——西伯利亞陳家山谷的勇士們!”主持人威廉吼道。
緊挨着黑十字旁邊升起了另一個鐵籠,陳野的頭髮用一根黑色緞帶緊緊束起,標槍一般站在最前面,冷漠地迎上了麥加羅爾充滿殺氣的目光,對場外觀衆漸漸響起的整齊喊殺聲充耳不聞。戈爾森等人在他身後橫向列隊,表情亢奮。穿着短褲猶如人形暴龍般的巴赤目中迷惘,緊緊站在了陳野身邊。
“殺!殺!殺!”每一個人都將賭注押在了黑十字身上,陳家山谷的拳手剛一露面就立即被海嘯般的喊殺聲淹沒。
陳進生看着手提電腦上已靜止不動的一長串阿拉伯數字,面容平靜。
陳清雨狠狠地瞪着遠處一個爬上座位揮舞着手臂瘋狂叫囂的男子,似是感受到了她刺人的目光,那人轉過身遠遠對她做了一個極其粗魯的手勢。
“由於今天晚上的勝負條件是有一方必須全部死亡,所以這將會是一場漫長的賽事,女士們先生們,你們有沒有覺得拳手的數量好象太多了些呢?”威廉吼叫道。
“殺!殺!殺!”觀衆們幾乎已到了興奮**的臨界點,每個人都急促劇烈地喘息着,眼神如吸毒後般渙散。幾個婦人緊緊夾住了大腿,*刺激的氣氛讓她們分泌出了比**時還要多的體液。
“那麼現在迎接你們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吧!戰士們!”威廉目光轉向鐵籠裡的拳手們,語氣遺憾:“剩下一半,也就是十個人,這裡只需要這麼多。現在,開始吧!”
兩隻鐵籠緊挨在一起的那一面柵欄突然同時升起,黑十字和陳家山谷的人同時愣住,隨即如兩羣野獸般狠狠衝撞在了一起!
陳進生微微變色:“這是在搞什麼?不是單場賽制嗎?”
麥勒大笑:“陳,這種混戰最近剛流行起來,我保證活下來的都是最強的!”
籠中此時已是混亂一片,悶吼聲撞擊聲夾雜交錯,淡淡的血腥味已經開始擴散開來,這使得每個人的眼更紅,出手更快更狠!
陳野和麥加羅爾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對方作爲目標,兩人俱是微傾上身,急衝靠近!還未接觸,陳野突然轉向,將整個背部留給了麥加羅爾,一記兇狠側踢掃斷了襲向巴赤後腦的一名黑十字拳手的脖子,大吼道:“小赤!”
巴赤木然回身,滿是茫然的眼眸恰巧看到麥加羅爾獰笑着一拳轟在陳野後心上,一口鮮血立即從後者口中急噴而出,看臺上的流風兄妹登時大驚失色。陳野將巴赤護在身後,竭力格擋住來自麥加羅爾和另外一個拳手狂風暴雨般的夾擊,漸漸向籠邊退去。
隨着籠中又一名大漢軟軟倒地,一陣槍響驟然爆起,衆人腳下的石板立即被打得碎屑四濺。
威廉滿意地看着紛紛住手的拳手們,和藹地道:“做得非常好,只剩下一半了,現在你們可以休息一會兒,先生們。”麥加羅爾看着高處看臺邊緣平端着MP5衝鋒槍的大漢們,眼中如剛開始撕咬獵物的野狼般興奮殘忍的光芒漸漸泯滅,意猶未盡地悻然退開。
陳野擦乾嘴邊的血跡,深深地看了一眼麥加羅爾,在剛纔的攻防中對方的手臂幾乎和自己的腿硬碰了幾十次之多卻若無其事,這不禁讓他重新評估起對手的實力來。環視四周,陳野卻發現自己身邊除了巴赤只剩下了三個人。戈爾森捂住側腰處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大概是斷了肋骨。阿塔爾的左眼珠不翼而飛,眼眶只剩下一個深深凹下的可怖血洞,一個鼻樑骨歪在一邊的尼日利亞人正幫他緊按住傷口試圖止血。巴赤,是唯一毫髮無傷的一個。
兩面柵欄緩緩放下將雙方重新隔開,威廉那極富煽動力的解說還在繼續:“第一支美麗的圓舞曲已經跳完,現在雙方都只剩下了五個人,這可真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女士們,先生們,讓我們一起猜測——誰,又將會笑到最後呢?”
陳野盤腿坐下,他的五臟六腑都在熱辣辣地燃燒着,骨頭雖然似乎都沒斷,但吸氣時肺部劇烈疼痛,他不能肯定那裡是不是破裂了。巴赤木訥地站在他身邊,粗豪的臉上帶着不知所措的神色。
麥加羅爾好奇地注視着另一邊的陳野,那個古怪的年輕人吃了他傾盡全力的一記重擊卻沒有倒下,這傢伙的身體是鐵鑄的嗎?黑十字的王牌拳手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拳頭。
鐵籠中橫七豎八的屍體倒臥了一地,這些幾分鐘前還生龍活虎的強悍人類此時正以各種可怖的姿勢僵直在紫黑粘稠的血泊之中。看臺上的氣氛似已達到了瘋狂的頂點,觀衆們語無倫次地大聲嚎叫着,他們被這血腥的場面刺激地渾身發抖,心理陰暗面對鮮血的渴望使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散發出性**後般滿足的紅暈。
每每在這個時刻,聲名顯赫的上流社會人士們心目中會覺得,那些骯髒野蠻的拳手們甚至比血統最純正的比特犬還要可愛上那麼一丁點。因爲,拳賽比起鬥狗來要好看的多。
看着身邊僅存的四名同伴,麥加羅爾霍然站起走到籠邊冷笑道:“這次你們的實力不弱啊?一下子就幹掉了我五個夥伴!”
“能和我們打成平手,你們也不錯。”陳野並沒有擡頭,平靜的語調中不帶一絲波動。
“你可真是個狂妄自大的傢伙,如果被我抓住你那可笑的頭髮,我發誓你一定會後悔這種愚蠢的扮酷方式。”麥加羅爾諷刺道。
陳野直視他挑釁的目光,淡然道:“沒有人能在和我格鬥時活着辦到這件事,包括你!”
威廉微笑着走近鐵籠打斷了他們:“先生們,作爲一個盡責的主持人,我有必要和你們解釋一下接下來的遊戲規則。非常簡單——單場賽制,一對一,活下來的人可以選擇回鐵籠或繼續迎接挑戰。現在,請雙方各選出一位勇士到外面來。”
鐵籠的相反兩面柵欄打開,黑十字中走出了一個矮壯敦實的光頭大漢,濃密蜷曲的胸毛下發達的胸肌高高凸起,整個人看上去竟似一塊四方形的鐵碑。
陳野剛跨步,卻被戈爾森攔住:“教官,讓我去!現在是五個對五個,您得讓我完成自己的指標!”他大搖大擺地走到籠口,突然轉過身來朝陳野略帶着尷尬地道:“教官,其實......其實上次我藏起了一點酒,是最難弄到的羅夫伏特加。我沒捨得喝,一直想送給您卻又不敢。等會我萬一要是回不來,那壺玩意就在我房間的枕頭下面,您別忘了去拿!”
陳野微微動容,戈爾森立正敬禮,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鐵籠。
在遠處幾十支黑洞洞的槍口環侍下,戈爾森與光頭大漢小心翼翼地互相接近,兩人的目光俱是放在對方的腿上。
戈爾森極其靈活地變換着步法,謹慎而小心地與對手繞着圈子。他心裡十分清楚,這次面對的是十分強大的勁敵,在剛纔的混亂中,五個絲毫不比自己遜色的同伴就悄然無息地倒在了自己身邊。復仇的怒火讓肋下的痛感變得麻木起來,戈爾森的眼神漸漸流露出殺氣。
僵持了片刻,那光頭大漢似是不耐,幾下試探性的攻擊後,他突然悶吼一聲急衝向前,竟然是完全近身的打法!
身高腿長的戈爾森急退,他的優勢是遠距離重擊,完全不想跟對手糾纏在一起。光頭大漢身形粗壯,動作卻極爲迅速。他低頭讓過了戈爾森連續地側踢,終於一舉突破了對手雙腿構築的火力交叉點,和戈爾森展開了兇狠快速的近身肉搏!
幾記勢大力沉的膝頂後被擋掉後,光頭漢子動作快如閃電,又一記兇猛地擺拳揮起,戈爾森避無可避,咬牙左手格擋,同時也是一記惡狠狠地膝頂撞向對手。
“叭”的一聲,戈爾森的左手臂骨逆向吃力,頓時如麻花般扭曲折斷,銳利的斷骨自肘部刺出,肩頭以下完全失去知覺。
“噗”的悶響,撞向光頭漢子小腹的堅硬膝蓋卻被輕鬆擋掉。
戈爾森狂吼,左右兩記掃踢逼開了對手,左手軟綿綿地吊在身側,面色慘白如紙。
陳野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場中的格鬥,瞳孔中一縷微小但頑強的火焰漸漸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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