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鳴驚人

一下課,一幫同學就蜂擁而上,把楊凡團團圍住。

“楊凡,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好小子,你上哪兒練了這口語啊?”

“是啊,竟然敢瞞着我們,你們說,該不該打?”

“該,該!拖出去亂拳打死!”

“臭小子,今天放了學就是你請客啦!”……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說着,讓楊凡覺得頭痛無比,應付得也是辛苦異常。

直到第三節課開始,楊凡才終於得到暫時的解脫,不由的長長舒了口氣。以前那厭惡到了極點的上課鈴聲,此刻聽來卻是如此的悅耳,楊凡暗歎一聲,都說世事無常,看來,這話真是不假啊。

第三節是物理課,看着講臺前不時手舞足蹈地進行輔助說明的物理老師楊德興,楊凡心中也是感慨萬千。儘管自己這本功課始終學不好,但對楊德興,楊凡還是深爲佩服的,這個號稱是三中物理招牌的中年男人,有着與他名聲相符的實力,講課時不但講得清晰透徹,而且講解也十分的有趣,正因如此,想當年,楊凡對物理深感頭痛,卻對物理課很感興趣,只可惜他的理科細胞實在是欠缺,最後還是辜負了楊德興的一片期望,高考考得一團糟。

想到了高考過後自己的尷尬和羞於見人,再想到剛纔被人團團圍住後受到的讚譽和奉承,雖然楊凡在這兩個時候都想靜悄悄地溜走,但就中滋味,卻明顯是截然不同的。剛纔被同學們纏着時,楊凡也曾後悔過自己的招搖,後悔自己不該顯示這得益於未來的才能,但說到底,這畢竟是一種榮耀,一種先前的他久久沒有品嚐過的榮耀。

如果老天再給自己第三次機會重新來過,那自己會不會在遲到後老老實實用中文喊句“報告”?楊凡在心中問着自己,卻遲遲得不到答案。

若論性格,楊凡也如他的名字一般,並不喜歡多麼張揚,如果可能,他寧願選擇倖幸福福地當個普通人,不過,楊凡心想,現在的問題是,自己的道路並不是在當普通人還是當大明星中選擇,因爲自己先前的表現,大家已經把他定位於一個不可救藥的差生了,雖然仍有幾個玩伴,但他們也僅僅是玩時的夥伴而已,楊凡知道,在以後大家考上大學,各奔東西后,這幫所謂的死黨就會和自己漸漸疏遠了。因此,在成名之外,自己的另一個選擇不是當普通人,而是當個走到哪兒都會被人歧視的下等人。

想着想着,楊凡忽然苦笑着搖搖頭,自己剛纔想什麼來着?當個大明星?真是被人漠視多了,難得受次關注,就把自己當個大人物了。不就是說了幾句英語嗎?以自己四級剛過的水平,就算是在高中,又有什麼值得炫耀的?也許自己能夠稍微改變一下別人的看法,但也僅限於英語和語文兩個科目罷了,而且,等老本吃完,自己又該置身何處?剛纔竟然還想成爲大明星,自己簡直是瘋了。

“楊凡,楊凡!”恍恍惚惚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楊凡條件反射似的站了起來,叫道:“什麼事?”

“哈哈哈……”底下頓時笑成了一片。

楊凡頓時清醒過來,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發燙。不過,畢竟已經在大學裡混過多年,同時也是被人鄙視了那麼多年,楊凡的臉皮金鐘罩功夫已經練得頗爲出色,當下老老實實地認錯:“對不起,楊老師,剛纔我走神了,我知道錯了,我保證接下來認真聽講,請問您剛纔問了什麼問題?”

見楊凡態度還算端正,又主動承認了錯誤,楊德興倒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指着黑板說:“楊凡同學,你上來解一下這道題目。”

“解題?”楊凡立刻被嚇出一身冷汗。開什麼玩笑?物理這科,他高中時就沒學好,而進了大學以後,同樣是一團糟,加上已經有將近兩年沒碰這東西,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現在叫他解題,不是開玩笑嗎?

不過,既然楊老師叫了,楊凡也不得不硬着頭皮走到黑板前,仔細看起了題目和那張大大的示意圖。

“這是不光滑的水平地面,彈簧的彈性係數,地面和小箱子的摩擦係數,還有箱子的質量,我都標在旁邊了。別的不用管,你只要求出放鬆彈簧後小箱子的總位移就行了。”楊德興在一邊提醒着。

“總位移?彈性係數?摩擦係數……”楊凡每聽到一個名詞,就覺得頭又大了一個。這題目倒是不難理解,楊凡自認爲已經看懂了,可要他解題,楊凡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怎麼樣?不會做嗎?”雖然是個疑問句,但楊德興的語氣,卻完全是當個肯定句來說的。而下面的一衆同學,看着楊凡呆若木雞的樣子,又不約而同地鬨笑起來。

難道,英語課上的好不容易纔翻的身,現在又要被翻回去嗎?難道,我就始終只能當個差生,永遠都被人看不起、被人嘲笑嗎?難道,我就只能老老實實地認命,在第一次失敗的人生之後,再迎來第二次的失敗嗎?

楊凡心中波濤洶涌,幾乎想就此衝出教室,但僅有的一絲理智,還是把他牢牢地盯在了原地。“冷靜,冷靜,我要冷靜!”楊凡不停地對自己說着。

“怎麼樣?如果不會做的話,就下去吧,注意要認真聽講啊。”楊德興拍了拍楊凡肩膀,還算和藹地說着。

“是。”楊凡低聲回答了一句,正要黯然走回自己座位,忽然眼前一亮,不由停住了腳步,叫道:“楊老師,我知道怎麼做了。”

原來,黑板上,就在那道題目邊上,正好寫着彈簧形變的公式,楊凡雖然進入大三後就再也沒有碰過物理題目,但那個公式,楊凡卻是相當熟悉的,因爲,這個函數剛好在楊凡最近參加的數學補考試卷中出現過。

三下五除二地把數據代入公式,楊凡忽然又傻了眼,因爲照他剛纔想到的方法去做的話,就必須用到大學數學課上學到的微積分知識來做,可高中生又哪會什麼微積分?顯然,這道題目一定有一個更簡便的途徑來解,但楊凡這點上卻是對自己深具信心,有信心說自己絕對想不到正確的方法。

怎麼辦?用還是不用?用的話,一定會再次引起轟動,再次被同學們纏住,可不用的話,卻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灰溜溜地當了惹人厭的差生,怎麼辦?

“楊凡同學,如果你不會做的話,還是把時間留給其他同學吧。”看楊凡又愣在那兒,楊德興忍不住開口說道。其實,早在楊凡寫下第一行公式時,楊德興就已經知道楊凡的思路錯了,他只是不想打擊楊凡的積極性,所以耐心等到楊凡卡殼後才把話說出來。

“這……”楊凡看了看楊老師,再看了看底下或是滿懷同情、或是臉帶嘲弄的同學們,還有他許多年不變的夢中情人陳芊芊、許多年都把他當成白馬王子的曹琳芳……

終於,楊凡一咬牙,心中暗想:“不管了,就算被同學們煩煩,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總比現在被人看不起強。”想到這裡,楊凡不再猶豫,刷刷刷的在黑板上求起了積分。

看到楊凡似乎很有把握地奮筆疾書,底下的同學都是一陣奇怪,而那些期待着楊凡出醜讓自己看好戲的,則是失望之餘又多了幾分期盼,因爲雖然楊凡寫得很快,但他寫這麼多東西,本身就表明他錯了。

然而,等楊凡寫完一邊,把身子遮住的地方讓出來後,下面雖然不再有鬨堂的大笑,但來自教室各個角落的竊竊私語,還是匯成了一片。

“嗨,知道楊凡寫的是什麼東西嗎?”

“我也不知道啊,他是不會做題目,在那邊瞎寫一氣吧?”

“瞎寫?你自己看看老楊,你看他臉色,楊凡要是亂寫他還會瞧得這麼認真嗎?”

“那他寫的什麼呀?那些符號一個個都鬼模鬼樣的,誰看得懂啊。”

“這個符號我好象見過啊,好象是微積分裡的符號,我記得在我表哥的書裡見到過。”

“微積分?不會吧?你說楊凡他會微積分?哈哈,那你還不如說母豬會上樹呢!”

“對了,你表哥是廈門大學的吧?聽說那兒的美女很多啊,也很開放,是不是啊?”

“哈哈,那當然了……”

隨着楊凡的解題,下面的說話聲也是越來越大,談論的內容也是越扯越遠了。

“好了,大家都給我安靜點,別影響楊凡同學解題。”楊德興終於看不過去了,出聲喝止道。而這句話,卻是變相地證明了楊凡不是在胡寫一氣。

“不會吧?難道楊凡這小子真的學了微積分?”被老師這麼一喝,底下的同學都安靜下來,但他們的心中卻都不怎麼平靜,許多人看着黑板前的楊凡,若有所思。

“楊凡同學,你什麼時候自學了微積分啊?”楊德興等楊凡求出最後的結果,面帶笑容地問道。對這個不怎麼聰明卻還異常貪玩的學生,他一向是恨鐵不成鋼的,楊德興沒想到,在今天楊凡會給他這麼大一個驚喜。應該說,楊凡的解題思路一開始就錯了,而且,他積分時也走了不少的彎路,但不管怎麼樣,楊凡最終還是求出了正確的答案,而他看他求積分的過程,顯然基礎打得還算紮實,許多技巧都得到了正確的運用。這麼一個班級裡墊底的學生,竟然去學了大學裡的課程,雖然有些不務正業,但好學終究還是好事,尤其是楊凡能把學到的知識與現在的課程結合起來,而且運用得還不錯,楊德興意外之餘,也覺得頗爲欣慰。

“楊,楊老師,是,是這樣的。”楊凡結結巴巴地說着,同時拼命地在心中編造着謊話:“楊老師,我暑假時看了點微積分的書,覺得用它們來解題比較方便,雖然許多時候步驟多了不少,但我就不需要想什麼解題思路了,只要把數字往裡面代就行了,所以,暑假裡我就開始自學微積分,但這大半個學期以來我一直沒能看懂,直到前幾天,我才突然開了竅。”

“不錯,不錯,雖然你解題思路並不標準,但也算是正確地求出了答案。”楊德興拍了拍楊凡的肩膀,和藹地說:“你肯花時間主動學些東西,這是好事,不過,還是要把更多的心思放在現在的課程上啊。你先下去吧。”

迎着種種驚訝、欽佩、懷疑、羨慕的目光,楊凡快步回到了座位上坐下,只聽楊德興又在大聲說着:“大家都看到了,楊凡同學利用課餘時間主動自學了大學裡的微積分課程,並用它來解出了我的物理題目,這種學習方法不一定要你們也跟着做,但楊凡同學的鑽研精神,卻值得大家學習。好了,言歸正傳,這道題目,除了用楊凡的方法,正確的思路應該是這樣,利用能量守恆定律……”

深深地吸了口氣,楊凡努力排出了腦子裡的種種雜念,專心地聽起了老師的講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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