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菲、毛頭和楊潔再回到藍盾旅館時已經接近午夜。老於已經不在旅館,只剩下了老闆娘在獨自看店。曾小菲先回了房間,毛頭留下來和老闆娘聊天。
“阿姨一個人在啊,叔叔呢?”毛頭依舊像往常一樣,和老闆娘很親近。
“帶着張東旭回我們家了,明天早上再過來。你們這是剛吃完飯啊……”老闆娘也依舊很熱情。
“張東旭就是那個小帥哥吧。”毛頭想起經常在值班室裡的小男孩。
“對,是我外甥,今年上高一,他的父母都在外地,他就住我們家。”老闆娘介紹道。
“哦……看着挺機靈的,學習肯定不錯。”毛頭適時的讚揚說。
“還行吧,他們老師倒是挺喜歡他的,他還是他們班的班長呢。就是不知道以後考大學的時候怎麼樣。”老闆娘驕傲的說。
“肯定能考上名牌大學。”毛頭繼續讚揚。
“借你吉言吧!哎……要說這做父母的,都想孩子有個好的前程。拼了命似的讓孩子讀重點小學、重點中學、重點大學,將來找個好工作,然後結婚生子,完成一個生命的輪迴。可這世事難料……我們小區4號樓的老李家不就是嗎。我們以前一個單位的,老兩口都是教師,他們家的獨子李清巖,那是要人品有人品,要長相有長相,還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熬到兒子大學畢業,大家都以爲這兩口子熬了這麼些年,終於可以苦盡甘來了。可誰料想,這李清巖好好地就失蹤了……你說這事鬧不鬧心……
哎呀,你是沒見那老兩口,可憐的喲……兒子失蹤了三年,他們就全國各地找了三年,兒子沒找見,卻把老兩口給折騰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到60歲的人,看上去跟80的差不多,頭髮全白了……可憐的喲……所以啊,這人真沒處看去。”老闆娘惋惜的說。
“那怎麼不報案?讓警察幫着找啊……”毛頭也覺得很惋惜。
“報了,沒用!也不是在我們鬆洲失蹤的,是在北京。你想想,北京那麼多人,讓警察上哪找去?”老闆娘答道。
“是不好找,北京流動人口太多。”毛頭點頭稱是。
“李清巖畢業之後就去了北京工作,還是什麼跨國企業,名字忘記了,反正就是很厲害的單位,工資高着呢。
老李兩口子那也都是好人啊,一輩子勤勤懇懇,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美滿幸福的一家人,整個小區的人都羨慕他們家,可就是攤上了這麼倒黴的事兒啦……這好人怎麼就沒有好報?
我是想明白了,能平安的和我們家老於在一塊,沒病沒災的,就是好日子了,別的什麼都不求。”老闆娘感嘆道。
“是很可惜,世界上有很多優秀的人就那麼莫名其妙的不見了……”毛頭也跟着感嘆道。
他想到了曾小菲的男朋友,那個假陸迪。儘管毛頭現在對這個人已經產生了些許厭惡感,但還是被他的才華和能力所折服,爲他的失蹤而惋惜。
“你們來鬆洲不是旅遊和探親的吧?“老闆娘忽然轉換了話題。
“我們也是來找人。“毛頭答道。
“不會是和那個滅門案有關吧?”老闆娘的問話直指人心。
“這……當然不是。”毛頭答得有些心虛。
他沒想到老闆娘會如此直接的問起“滅門慘案”。剛剛他們在吃飯的時候還商量,怎麼樣主動出擊,怎麼樣去套老闆娘和老於的話,然後挖點有價值的線索出來。但現在主動權卻完全握在老闆娘的手中,整個都反了過來。毛頭心裡忽然沒了底,只能靜觀其變了。
“不是就好,你不知道,我們家老於爲了這個案子……那是差點丟了命啊……也因爲這個案子,他提前退了休。孩子們要接他出國一起住,他死活不肯,他說他要是不把這個案子破了,這輩子就是死都閉不上眼。
天天的唸叨,都快落下心病了……見到穿警服的,就問家人滅門案怎麼樣了,魔魔怔怔的,這半年剛好點。但看他剛纔的架勢,怕是這魔怔病又犯了……”老闆娘說着竟然難過的流下了眼淚來。
“阿姨您別難過,我們真的是來找人的,和那個案子沒關係。”毛頭不知道怎麼解釋纔好。
他不敢輕易地說出他們的秘密計劃,怕老於有什麼背景,阻礙他們。又覺得老闆娘說的很動情,不像是騙他樣子,那老於倒是值得信賴,沒準還能助他們一臂之力,心中十分糾結……
“我怕他這麼大年紀了,再有什麼不測,那我可怎麼辦啊。你們一出門,我就把他攆回家了。千萬別再和他提這個案子了,我們只想平靜的度過晚年……”老闆娘誠懇的望着毛頭說。
“放心吧,阿姨,我不提了,也不讓我的朋友提……”毛頭趕緊承諾。
老闆娘見毛頭說得也很誠懇,暫且放下了心事,而毛頭卻心事忡忡的回到房間去了。
毛頭極其矛盾的向楊潔、曾小菲敘說了剛剛和老闆娘的談話。她們兩個除了吃驚之外,也和毛頭一樣矛盾起來。是請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出山,還是獨自行動不去打擾老人晚年的清靜?
三人激烈的討論後還是決定將他們的計劃,告訴給經驗豐富的刑警老於。一是他們自認沒有能力把一個懸起來三年的命案追查清楚;二是老於參與過這個案子的偵破工作,比他們更熟悉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三是如果案子破了,也可以了卻老人一樁心事。
三人決定等明天見到老於後,再開會討論下一步的行動。終於下定決心拉老於進來,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收穫,於是便各懷心事的散了。
毛頭覺得老於倒是值得信任,只是有負於老闆娘的囑託。一但情況真如老闆娘所說,老於曾經因爲涉足這個案子,生命和事業都受到過威脅,那麼現在再次參與到他們的行動中來,會不會再次受到威脅?如果發生什麼不測,那他們又怎麼會心安?
曾小菲還是隱約覺得事出蹊蹺。單憑老闆娘的一面之詞就完全相信老於,似乎有些草率。而且總有些感覺彆扭的地方,說不清楚。既然毛頭和楊潔都覺得沒問題,那也只好先這樣了,以後見機行事。
楊潔倒是很興奮。終於可以跟隨老刑警偵查案子了,而且還是個大案子。雖然是秘密的進行偵查,而且困難重重,但她依然信心百倍。
再說老於,當年被選調進“滅門慘案”的專案組,他也是絕對的主力隊員。走訪、排查、調查、取證,工作是沒少做,可案子是一籌莫展。
不久他發現了陸迪的女朋友林菲雨條重要線索,馬上向專案組的領導做了報告,卻沒能得到重視。不過他沒有放棄這條線索,繼續追查,隨後卻發生了一些怪事。
先是被調離的專案組,他幾次申請重回專案組的報告都被上級打了回來。後來在一次回家的路上被人偷襲,捱了一悶棍,還讓他小心點,別多管閒事。
他知道這是查到重要的人了,也許這個林菲雨就是“滅門慘案”破案的關鍵人物。他更加不能放棄,自己暗中調查,然而卻收效甚微。
不久,他又受到排擠,被調往了偏遠的鄉村基層派出所,徹底遠離了“滅門慘案”的一切調查。他明白,這是有人在故意阻撓,如果自己強要調查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於是他對“滅門慘案”的調查就暫停了下來。
兩年前,他申請提前退休,回到了鬆洲市。一打聽案子的情況,驚奇的發現,當時轟動的大案,竟然還懸在那,一直沒有被偵破,心裡很不好受。
當了一輩子刑警,大小案子經手無數,沒被犯罪分子打倒,卻被看不見的敵人絆倒了。想着這一年來的遭遇,他心裡又急又氣,他不服啊……
可是對於一個已經退休的警務人員,他能怎麼樣?退休這兩年也沒少研究這個“滅門慘案”,但是依然是毫無進展。
自己的兩個孩子現在都在國外發展的不錯,幾次三番要接他和老伴出國團聚。可是他心願未了,死活就是不答應。老伴知道他的心思,也爲他擔心,更沒少和他吵鬧。可他已經鐵了心,一定要查清楚這個案子,抓到真兇,揪出幕後的黑手,出出幾年來堆積在胸的怨氣。
真是像老伴所說的,他已經魔怔了,見到穿警服的就問“滅門慘案”的事兒,與他相識的老同事都已經被問得麻木了,每次都敷衍他幾句。
今天看見穿警服的楊潔,他又忍不住問起來。本來沒抱什麼希望,卻沒想到這次真是問對了地方。他此刻還不知道,幾個年輕人已經決定拉他入夥調查“滅門慘案”了。
幾個人都在各自盤算,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一早,傳來一個讓他們所有人都震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