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哥,是我一個人的!”
已經恢復正常的莫小雪,將伊莉斯丟在了一個廢棄大樓的頂層上,威脅一般的說道。
“哦。”伊莉斯坐在地上,一臉的白癡相。冷風在沒有格擋的水泥柱子間肆意的穿梭,伊莉斯的小臉兒被凍的紅撲撲的。
“你難道不感到害怕嗎?這裡可是頂層啊,如果我把你扔下去,你可是會粉身碎骨,摔到連渣都不剩一個的程度啊。”小雪指了指外面的天空,外面是這秋天裡難得一見的藍天和白雲。
“不害怕哦,爲什麼要害怕呢?”還是那副白癡的表情。
小雪不明白爲什麼雷千會讓這個白癡一樣的孩子,當自己的妹妹。
應該是長得更漂亮,能力更強的小雪成爲雷千的妹妹纔對,不,更近一步的關係小雪也不是沒有想過。
“爲什麼要害怕?那當然是因爲也許你會死在這裡也說不定!”
“不會啊。”
“爲什麼不會?”
“因爲哥哥答應過伊莉斯,他要陪伊莉斯一起吃蛋糕的,所以他一定會過來接我的。”伊莉斯滿臉都是自信的表情。
小雪現在有點兒明白過來,爲什麼雷千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妹妹看待過了。
小雪從來都沒有像伊莉斯一樣依賴過雷千,甚至當十年前的那顆子彈射穿她的身體的時候,她腦子裡也未曾有過一瞬間,出現雷千的身影。
只是當雷千現身的時候,她才突然意識到,“噢,是千哥來救我了。”
沒有特別的感動,沒有特別的感激,只是覺得事情就應該這樣發生。
在心愛的人懷裡死去,也許是當時的小雪最大的願望。而將自己“守護之力”植入到雷千體內,也似乎只是順勢而爲而已。
說到底,雷千到底在小雪的心中處在什麼位置,現在的小雪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不記得過去的人,也許正是小雪纔是。
誰都沒有變,變的人是自己。而最後發現這點的人恰恰也正是自己。
最可怕的是,連小雪本人都已經記不起小雪是個什麼樣的人了,本應該最瞭解自己的自己,卻忽然發現自己是誰都已經記不清了。
只有一個名字而已,在這個名字的背後卻沒有任何的感情。
“你怎麼了,臉色變得好難看啊!”伊莉斯關切的問道,並且用手摸了摸小雪的額頭。
“欸?”
明明是敵人,明明是我把她綁架到這裡來的,爲什麼這名少女能夠一臉無邪的表情,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
“你要不要也試試魔法藥水?”伊莉斯已經在嘴裡面“咕嚕”開了,就準備噴出來了。
“不用了。”小雪伸出手,準備擋住伊莉斯的口水。
“試試吧,真的很好用哦!”伊莉斯像只小狗一樣,伸出舌頭,準備向小雪的額頭上舔去。
“我說不用了,你沒聽到嗎?”小雪一把將伊莉斯推開,伊莉斯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哎呀,疼死了。”伊莉斯的眼眶裡已經噙滿了淚水。
“啊,抱歉!”小雪伸出手,想要拉伊莉斯一把,然而卻怕自己再次情緒失控,而將手縮了回來。
伊莉斯擦掉了眼睛裡溢出的液體,然後就這樣坐在地上,伸出手招呼小雪也坐下。小雪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到了伊莉斯的對面。
“你聽過Beat Lady樂隊唱的歌嗎?”伊莉斯突然開口問道。
“哎?Beat Lady?那是什麼,好搞笑的名字。”小雪與世隔絕了十年,自然沒有聽過蕾蒂他們組合的名字。
“哎?他們可是天天都在電視上出現的超人氣偶像喔!傷心的時候,聽一聽他們唱的歌,心情就會好很多。”伊莉斯像個傳教士一樣在傳遞着完全沒必要了解的知識。
“嚯,你也會傷心嗎?”小雪很難想象,像伊莉斯這麼有活力的女孩子也有傷心的時候。
“我當然會傷心了,比如放在冰箱裡的補丁突然長出小黑斑的時候……”
“那是因爲發黴了吧!”
“再比如哥哥說要帶我去吃蛋糕,卻發現錢包丟了的時候……”
“那是因爲倒黴了吧!”
“還有,當哥哥被蕾蒂纏住而不理我的時候……”
“那是因爲……”小雪接不下去了,因爲這種感覺似乎小雪也有,而且是正在進行時,“然後呢?當你傷心的時候,就會聽那個樂團的歌嗎?”
“嗯,他們的歌好像有一股魔法的魅力,讓人聽了就會着迷,不知不覺就沉浸其中。”伊莉斯一臉的陶醉表情。
“那你能不能唱兩句,讓我聽一聽?”
“嗯,沒問題,我唱的不好,你不要笑話我。”伊莉斯從地上站了起來,模仿着蕾蒂的樣子,在手中假裝拿起了模擬的麥克風,放到脣邊。
“和我一起燒烤!和我一起洗澡!在那吃不完的雪糕與蛋糕之間吃飽!”
伊莉斯一邊唱着,一邊還抹了抹嘴邊的口水,她那仍顯稚嫩的童音在唱出這首歌的時候,顯出了莫名的喜感。
這歌詞只是單純的滿足了你好吃的本性吧?
不過雖然歌詞被伊莉斯改的似是而非,但是曲子的旋律和音調都是小雪最熟悉不過的。因爲這首歌最開始就是由小雪在中央塔最底層的監牢裡,開始吟唱的。
“和我一起燃燒!和我一起奔跑!在那無盡的絕望與希望之間祈禱!”小雪不知不覺的也開始跟着旋律唱起了同樣的歌。
“喔,好厲害,簡直比蕾蒂唱的還要好。果然你也聽過她的歌對不對。”伊莉斯拍着手讚歎道。
“嘻嘻!”小雪也不否認,在伊莉斯的面前第一次笑了出來,然而小雪的眼角已經有淚水滑過。
秋日的陽光灑在小雪的臉上,晶瑩的淚珠發出璀璨的光彩,絕美的臉上露出的掛着淚珠的微笑,讓伊莉斯這個對美沒有感覺的人也不由得看得癡了。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如同天使一般的少女,竟然是瞬間就毀掉了一座辦公樓,差點兒殺死雷千的惡魔。
伊莉斯用那對肉肉的小手,摸拭着小雪眼角邊的淚,然後放到了嘴裡。
和其他人一樣,淚水是鹹的。
“啊咧!”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伊莉斯也早已淚流滿面,這是兩名同樣被囚禁了十年的少女,靈魂上產生的第一次共鳴。
她們都不知道,其實在很久以前,她們的命運早就交織在了一起。
伊莉斯是惡鬼靈魂的載體,而小雪是可以把靈魂與能力交換出來的轉換器。
這兩個人同時都是融合實驗的一部分。
她們也同時都是被囚禁了十年的可悲少女。而將她們串聯在一起的人,就是那個令小雪難以忘懷、想要獨自佔有的千哥哥。
佔有慾就是這麼個奇怪的東西,當一旦認同了對方和自己是相似的存在,不但不會獨佔自己喜愛的人或事物,甚至還有可能和對方一起分享。
小雪也漸漸從認不清自己是誰的痛苦折磨中,解脫了出來,開始展露出了與年齡相符(7歲)的感情與言辭。
“爲什麼你會說千哥哥一定會來接你呢?是不是因爲你很相信他啊?”小雪已經對伊莉斯完全敞開了心房,開始和她閒談一樣的聊起了天。
“不是啊!”伊莉斯的回答再次出乎了小雪的意料。
“那是爲什麼?”小雪疑惑不解。
“因爲他銀行卡的新密碼是我和光子妹妹兩個人一起改的,而光子妹妹對於這種高科技的事情一向不在行,雖然銀行卡在哥哥手裡,但是也就是說哥哥沒有我,一分錢也拿不出來。”伊莉斯自豪的挺起了她那平平如也的胸脯。
“那麼,你還記得那秘密是多少嗎?”小雪只是單純的想要和朋友分享秘密。
然而伊莉斯瞬間石化了。啊咧,腦袋好像突然短路一樣什麼也想不起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啊不對,多了一位。六個零?好像也不是,伊莉斯記得自己設的密碼相當的複雜。到底是多少來着?”伊莉斯不住的喃喃自語,並且對着自己的十個手指頭拼命的回憶着,然而最終伊莉斯長嘆一口氣,結果以慘敗而告終。
“哈哈哈!”看着伊莉斯煩惱的樣子,小雪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太搞笑了,你簡直就是搞笑的天才!”
小雪笑得肚子疼,不住的在地上打滾。
“哈哈哈!”伊莉斯受到了小雪情緒的感染,也放聲笑了出來。
“吶,你知道嗎,千哥哥小的時候呢,有一次掉進了河裡,渾身溼透了爬出來,就跟沒事兒人一樣,臉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當時我和姐姐以爲他真的沒事呢,把他當做百毒不侵的神人一樣看待。直到後來我偶然才聽說,千哥哥他竟然發了一個星期的燒。”小雪回憶着往事,臉上也漸漸的恢復了精神。
“嗯嗯,然後呢?”伊莉斯不明白小雪的意思。
“然後我就跟現在一樣,對着他狂笑個不停。哈哈哈。”小雪說着,真的就笑了出來。同時在地上打着滾。
“真是的,又把伊莉斯當白癡耍!”伊莉斯佯裝生氣,但是馬上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兩個女孩子在這廢棄大樓的頂層終於像是互相理解般的敞開了心扉。
笑聲間歇,伊莉斯伸出手想要把躺在地上小雪拉起來。她的手已伸出,然而就在這時——
“放開伊莉斯!炸裂吧,千雷擊!”
一道強烈的電光向着小雪激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