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豔陽高照。
大萌國1563年的初夏,陽光耀眼,雖然初夏的太陽還不算熱烈,但是長時間的烤炙着人,也會讓人感覺到有些燥熱難耐。再加上乾燥的海風,空氣中煩人的沙粒,周糟的一切都讓人感覺到不舒服。
但是這些小問題,在海盜們的眼裡,不是折磨,反而是享受。海的兒子,就喜歡這樣的氣氛,活在這樣的世界裡,才能感覺到自由和放縱。
鄭芝龍站在船頭,向着東南方向眺望,前方出現了一個島嶼。他讓航海士擺弄了一陣子六分儀,然後有人報道:“總督大人,這裡是東經119度,北緯23度,前面應該是望安島。”
“嗯,望安島……這裡是馬公島與熱蘭遮城正中心的位置……嘿嘿!”鄭芝龍看着遠處的島嶼,似乎想到了什麼。
“大哥,要不要派小船過去偵察一下,主力艦隊再靠過去?”鄭芝豹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不用!”鄭芝龍揮了揮手道:“二弟,你的艦隊走前面,筆直航向望安島,不論發生了任何事,你都給我一直向前衝,直到衝到能看到友軍,再回頭。”
他的二弟就是鄭芝虎,這個莽大漢顯然沒聽懂命令,好奇地道:“一直衝到看到友軍……咦?最近的友軍不是在熱蘭遮城嗎?我一直向前衝,要衝到熱蘭遮城才能回頭?”
“不是衝到熱蘭遮城,是衝到看到友軍!”鄭芝龍認真地道:“如果沒有看到友軍。你就給我衝到熱蘭遮去,不必再回頭了。”
“呃,明白了!”鄭芝虎點了點頭:“雖然我聽不懂。但是大哥的安排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鄭芝龍這樣的安排,其實也是想留個保險,他以自己爲餌。風險其實很大,如果戰敗,他希望自己的二弟能活下來,所以就給了鄭芝虎一個一直向前衝的命令,如果嘉善王出現,鄭芝虎自然就回頭了,如果嘉善王沒出現,鄭芝虎就能逃掉。
下完了命令。鄭芝龍突然奇道:“咦?小妹呢?怎麼不在我身邊?我還想給她下個命令呢……”
鄭芝豹神色古怪地道:“大哥……小妹她……她正在船艙裡回憶咒語……什麼汝之劍,吾之劍……什麼王的揹負一類的,聽得我頭暈腦漲,她卻背得很認真……”
鄭芝龍大汗:“算了,小妹已經被晉升職業的事給搞得神經兮兮了,不用理她。”
“傳我命令,全艦一級戰備。但是……站在甲板上的人都給我故意表現出輕鬆的樣子,違令者斬!”鄭芝龍大聲下令道:“所有加農炮兵,暫時待命,嚴禁開炮。”
海盜艦隊得到命令,立即行動起來。在船艙,船腹裡的士兵,全都開始緊張起來,炮兵將炮彈裝入炮膛,火藥也填塞進去,火繩也被牽引出來,隨時準備點燃,士兵們拿出了刀槍。雖然肚子裡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但甲板上的人卻強作鎮定,故意哼着小曲兒,連武器都不準拿。
“大哥,爲什麼不準加農炮兵開炮?”鄭芝豹大汗道:“嘉善王離開之後,咱們接手鐵匠島,好歹也生產了一百多門加農炮,您又用晉升之證升了一百名炮兵,這麼強大的戰力,爲什麼不準動用呢?”
鄭芝龍搖了搖頭道:“動用早了,荷蘭人被嚇壞,又會遠遁。然後他們也會想法偷取情報,弄到這個大炮的製法,那時就麻煩了。我必須等着嘉善王出現,夾擊荷蘭人,確保能幹掉荷蘭人的主力的時候,才能動用新式大炮……”“大哥,這樣你會很危險!”鄭芝豹急道。
“怕個屁!”鄭芝龍哼哼道:“老子已經有個會打仗的兒子鄭成功了,就算老子掛了,也有兒子可以傳宗接代。”
就在鄭芝龍的豪言壯語之中,鄭芝虎部所屬,十艘戰艦,已經開始了向前突進。
前方的望安島邊看不到一艘船,但是經驗豐富的鄭芝龍猜得出來,在附近的島嶼陰影裡,必定潛藏着一隻龐大的艦隊,他們已經布成了虎口形,只等自己跳進去,而嘉善王是否真的也在附近,他不敢肯定,只能拿自己的腦袋去賭一賭了。
海盜都是賭徒,從無例外!
鄭芝虎這一突,荷蘭人沒什麼動靜,劉香的海盜部隊首先按捺不住了,島嶼的陰影裡,刷刷刷地向外冒出幾十條大福船來,黑森森的炮口一起對準了鄭芝虎的十艘大福船。
“開火!”
“發射!”
“Fire!”
“轟轟轟轟!”
幾乎只是一瞬間,蓄勢待發的雙方,都向對方傾泄出了一片炮彈。鄭芝虎的艦隊裡炮兵顯得比較少,只有十幾顆炮彈挾着紅光,別的都是普通炮彈,而劉香這一邊則有一百多顆挾着紅光的炮彈。
這一波炮擊,使得鄭芝虎的艦隊吃了大虧,側舷一下子就打得稀爛,到處是木屑紛飛。不過這麼一輪炮擊之後,兩隻船隊也來了個擦肩而過,一下子就變成了船尾對船尾。
“哈哈哈哈,鄭二莽子!”劉香大笑了起來:“快來讓你劉香哥好好教訓你一番。”
“靠,老子捏暴你的蛋!”鄭芝虎大怒,熱血向頭上一衝,大吼道:“掉轉船頭,去突死劉香那個老王八。”
“別……二當家,別轉船頭,大當家下過命令了,一直向前突,突到看到友軍才能回頭。”旁邊的士兵趕緊勸止。
“哦,我差點又把大哥的命令給忘了……”鄭芝虎拍了拍頭,伸手向前一指:“給我向前突!”
看到鄭芝虎的艦隊頭也不回地向前跑了,劉香楞了楞:“咦?這不對啊,打架最不要命的二莽子,怎麼逃跑了?”
“別管鄭芝虎!”普特曼斯的旗艦密登堡號從旁邊駛了出來,打着旗語道:“合圍鄭芝龍,幹掉他就行了。”
“對,圍好鄭芝龍,別讓他像二莽子一樣突出去了。”
十二艘荷蘭大帆船,連同劉香的五十餘艘福船,再加上一大片的戎克船,小舢板,一起向着鄭芝龍合圍了過來,虎口開始收緊……
鄭芝龍捏了一把汗:“做好戰備……但是,沒有我的號令,絕對不許開炮!”
“敵艦距離……九海里……”
“敵艦距離……八海里……”
“七海里……”
“六海里……”
“大哥,馬上就要到五海里了,一入五海里,就進入了加農炮的射程,咱們真的不開炮嗎?”鄭芝豹已經緊張得不行了。
“嘿!放心!”鄭芝龍強壓住心頭的緊張:“嘉善王應該會出現了!”他的話音剛落,突然,桅杆頂上的哨兵大叫了起來:“二當家的艦隊,折返了!二當家折返了!哈哈哈哈,二當家回來了!”
二當家接的命令是“看到友軍就折返”,現在二當家折返,就意味着在他的後面,跟着友軍!難怪哨兵如此興奮地大叫。
鄭芝龍精神一振,大喜道:“傳令所有加農炮兵,掀開炮衣,裝彈,瞄準……”
所謂炮衣,其實就是一張防雨的布,在平時,大炮都是用炮衣覆蓋起來的,可以防止雨水,或者潮氣侵襲大炮,避免炮身生鏽。在戰鬥之前,炮衣也有防止敵軍偵察的目的,讓敵人在遠距離無法看出來炮衣裡面究竟蓋着什麼樣的炮。
鄭芝龍一聲令下,他的艦隊精神大振,所有的加農炮同時掀開了炮衣。炮彈火藥一起推入炮膛,開始瞄準。
與此同時,從島嶼後面衝殺出來的伊雲,也正在下令:“瞄準……哈哈哈,暴菊行動,正式開始!”原來鄭芝虎突出去之後,茫然地向前駛了一陣,正在猶豫要不要違背命令,衝回去幫助大哥,突然就見到前面的沙海發生了奇異的扭動。
他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纔看清楚,根本不是沙海在扭動,而是一大片顏色和沙海融爲一體的戰艦,正在行駛,這些戰艦本來掩蓋着行跡,現在卻突然掛出了旗幟,正是大萌國皇家的金龍旗。
正中央一艘戰艦,滂沱大氣,龍頭龍尾,正是皇家一號,巨龍舟,前甲板上還站着穿着金色鎧甲的御林軍。
“哈哈,友軍!”鄭芝虎看到伊雲的艦隊出現,只哈哈地笑了一聲,立即大聲道:“轉舵,回援!”
這時候的荷蘭人,正和劉香一起收緊包圍網呢。荷蘭人的滑膛炮,射程只有兩裡,而且在兩裡射程上,偏差達到五米之多,要到了七八百米的距離上,纔能有比較高的準確率。他們必須保持着戰列線,貼近到鄭芝龍艦隊的兩裡之內,纔有可能進行炮擊。
然後他們正在收緊包圍網的同時,哨兵已經開始撕心裂肺地喊叫了起來:“背後……背後有一隻黃色的艦隊突然出現了……天啊,它們是怎麼出來的?爲什麼這麼大一隻艦隊到了背後,我們居然沒有發現……”
普特曼斯和劉香同時一楞,半天沒有反映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普特曼斯才表現出了一個海軍強國的提督應有的素質,他匆匆下令道:“劉香,你對付正面的鄭芝龍,我的艦隊回頭,對付嘉善王的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