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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一指板着一張臉,看不出來她的心情,只見她犀利的眼神在李巖的身上來回掃了幾遍,然後才哼了一聲道:“在考你的醫術之前,我要先給你講一講醫德……”
醫德?李巖聽到這句話,頓時大吃一驚,你是殺人名醫平一指沒錯吧?你居然和我講醫德?你那個醫一人殺一人的醫德,我是不聽也罷啊。
只聽平一指道:“醫術是一門非常講究的學問,一名醫生就算開對了一萬次藥,但只要有一次不小心錯了一丁點兒,就有可能害死一個病人……醫生其實也是屠夫的一種,治人與殺人之間,沒有絕對的界限……”
李巖大汗,心想:這貨要說了,這貨馬上就要說她那一套醫一個必須殺一人的變態理論了。
然而平一指並沒有講她那套理論,而是很認真地道:“因此,行醫者首先要能識藥,百藥百草,樣樣都要辨識得極爲準確,若是把一味草藥弄錯,便有可能害死一條人命。我給你出的第一道題,就是辨識百草……你等着,我去拿藥草來。”
說到這裡,她身子一閃,便消失不見。
李巖吃了一驚:這平一指的輕功造詣很高啊,不比範鬆老師的差。
過了一小會兒,人影又是一閃,平一指重新出現在了李巖面前,這次她揹着一個大大的藤筐,裡面裝滿了各種花花綠綠的藥草,隨眼一看,怕不下於幾百種。
她把籮筐往李巖面前一扔,哼哼道:“你把裡面的藥草一樣一樣拿出來,依次說出它們的名字和功效,說錯一樣,就算你考試失敗。”
“譁!”旁邊的老師們發出一陣大譁,御姐老師大力神魔範鬆忍不住道:“平老師,李巖要考的只是小學三年級的等級,用得着要求這麼高嗎?一般來說,有個六十分就算過關,他只要能說對六成的藥材,就行了吧。”
平一指冷哼了一聲道:“你這大胸怪力女懂個屁!”
御姐老師大怒道:“誰是大胸怪力女?你這古板老處女,要和我單挑麼?”
平一指冷哼道:“我問你,你有一天受了重傷,一個醫生給你開藥,但是開的藥材中只有六成藥是對的,另外四成都開錯了,你還能活麼?”
御姐老師想了想道:“當然活不了。”
平一指冷笑道:“那不就得了?醫術沒有及格或者不及格之說,只有絕對的正確和錯誤之分,對了就治人,錯了就殺人,所以我不允許李巖有一個藥材認錯,你這大胸怪力女不懂就不要來插嘴。”
御姐老師敗下陣來,確如平一指所說,醫術不比得別的科目,還真是一點錯都不允許有。武功招式中可以有破綻,發暗器也允許打不中敵人,這些小錯誤都可以用別的招式來彌補,但醫生開藥卻容不得半點錯誤,一錯就醫不了病。她心裡服了氣,但對平一指罵她的“大胸怪力女”很不爽,揮了揮拳頭道:“古板老處女,你給我等着瞧,回頭非要你好看不可。”
兩位老師在這邊吵架,臺下學生們自然也在議論,有人站在李巖這一邊,低聲道:“平一指老師也要求得太嚴了,若是高中或大學的醫術學生,自然錯不得一樣藥材,但小學三年級大可不必這麼嚴格吧,又不是真的要開藥,認錯幾樣有什麼關係,以後要學的時間還多着呢,沒必要卡得這麼死。”
麻花辮妹子卻眉飛色舞地道:“就是應該這樣,難點,再難點,讓他考不過,哈哈哈哈……他的三十萬兩歸我了。”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李巖卻臉色不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首先閉目冥想了一下這一個月來所學過的東西。蝶谷醫仙胡青牛傾力教導了他一個月,各類藥草他可是見識得不少,因爲蝶谷醫仙的醫術並不比殺人名醫平一指差,蝴蝶谷中的藥材也是堆集如山般的高,李巖花了一個月時間苦學,天天與這些藥材混在一起,此時何懼之有?
他伸手到藤筐裡,隨手抓起一味藥材,仔細看了看之後,便道:“此乃當歸,又名幹歸。生於川穀。味甘,溫。主咳逆上氣,溫瘧、寒熱,婦人漏下絕子,諸惡創瘍、金創。煮飲之。”
平一指和胡青牛一起點頭,顯然他說得沒錯。
李巖又抓起一味藥材,道:“此乃鈴蘭,苦,溫,有毒。以之作藥,可強心,利尿。以之爲毒藥使用,則可便敵人面部潮紅,緊張易怒,頭疼,幻覺,紅斑,瞳孔放大,嘔吐,胃疼,噁心,心跳減慢,心力衰竭,昏迷,死亡。”
平一指和胡青牛又一起點頭。
接下來李巖隨抓隨說,每一種藥材居然都認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轉眼上百種藥材過去了,他還沒有一味說錯的。
胡青牛早就知道這個結果,笑而不語,滿臉得色,顯然是爲自己有了這樣一個學生而高興。平一指臉色不變,心裡卻也忍不住暗贊:這孩子果然了得,才區區一個月能識得如此多的草藥,確實厲害。
又過了一陣子,平一指帶來的藤筐裡所有的藥材都被拿出來了,李巖居然將整整兩百多種藥材全部認出,沒有一樣說錯。實際上平一指也並非喪心病狂的老師,她帶來的兩百多種藥都算是常見藥材,那些稀奇古怪百年難尋的怪藥她並沒有拿來故意爲難李巖。
臺邊的老師同學們齊齊動容,好幾位老師忍不住道:“就憑這識藥的功夫,上個小學三年級應該沒問題了吧?”
一些學生則是哀號連天:“完了,我們押的注……輸定了。”
這中間最倒黴的要算麻花辮妹子韋小寶,李巖每說對一種藥材,她的身子就抖一抖,到李巖識完了全部藥材的時候,麻花辮妹子已經有點搖搖欲墜,站不穩了,一雙眼珠子不停地打着轉,心想:完了,要賠三百萬兩了麼?老孃到什麼地方去弄三百萬兩?這次完了……這次真要賣身了。老孃打扮一下,也不知道能賣多少錢……應該不值三百萬兩吧?揚州的花魁據說可以讓富家公子一擲萬金,老孃按花魁標準賣身,就算萬金好了,一萬兩金子等於十萬兩銀子,還有二百九十萬怎麼辦?(注:我國古代,一兩金子換算十兩銀子。)
一片哀號聲中,衆人都以李巖這次必定過關了,卻聽平一指冷哼了一聲道:“別急!光是會認藥還不夠資格跳級……我還要出第二道題,考一考他抓藥的本事。”她嚴肅地道:“小學三年級的醫術,至少要求能當一個藥店夥計,而藥店夥計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按方抓藥。”
平一指道:“我這裡有幾張方子,李巖,你按單抓出來給我,記住了,抓藥時必須做到不多不少,剛剛好,叫你抓一兩當歸,你就不能抓成九錢。叫你抓一斤沙蔘,你也不能抓成一斤一兩一錢。要知道藥性輕重,全是抓藥的那一手上,千萬錯不得半分。如果你抓藥時份量出了錯,哪怕只錯了一錢,也算考試失敗。”
說到這裡,平一指揮了揮手,袖子飛出兩張藥方來,上面寫着某某藥多少錢、某某藥幾兩。她補充道:“我允許你用秤稱。”
聽到平一指的話,圍觀的老師和學生們再次喧譁起來:“這也太嚴了吧?哪有精確到這個地步的?還說什麼允許用秤,這種量級的藥,用秤也稱不準確啊。”
原來這個位面的秤都是那種很古老的秤桿秤砣老式秤,精度十分有限,用來稱斤稱兩還沒問題,但要精確到幾錢就不行了。中國古代明明有一種叫戥秤的小秤,這個位面居然沒有。抓藥時多一錢少一錢,全靠醫生的經驗,名醫抓藥極準,庸醫則經常抓錯。按理說小學三年級的考試,不應該這麼嚴格,錯上一錢兩錢再所難免,但平一指爲人古板,做任何事都要一板一眼,她非要定出這麼嚴格的要求,別的人也沒辦法。
御姐老師揮了揮拳頭,大怒道:“古板老處女,你是故意和我班上的學生爲難吧?”
平一指板着臉道:“我纔沒空閒去和誰故意爲難,只是謹尊醫德罷了。”
學生們也是一片熱鬧,人羣中的麻花辮妹子高興得上竄下跳,大聲道:“對,就是這樣嚴格,錯了一錢就讓他不合格,留他級,哇哈哈哈……他的三十萬兩就是我的了。。”
李巖對着她苦笑了一聲,嘆道:“麻花辮妹子,你不能爲了賭注就這麼不講義氣,我們好歹也是朋友,你就這麼希望我留級麼?”
麻花辮妹子哈哈大笑道:“老孃都留級了,你不留級怎麼算得上義氣?爲了義氣,你也應該和老孃一起留級。”
“我擦!”李巖對着她翻了翻白眼:“你不仁,我不義,看來我只好出絕招了。”
老師同學們頓時大感意外:“你還有絕招?有什麼絕招抓藥時能精確到錢?”
只見李巖不慌不忙地伸手入懷,摸出一大堆東西來,一個架子,一根槓桿,兩個托盤,還有一堆銅錠,每一個銅錠上面都標着一個數字,有一、五、十、二十、五十、一百等等。
平一指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李巖笑道:“這個嘛,叫做砝碼天平秤,我打算用這東西來稱藥。”
原來,李巖在學醫的這一個月裡,一直對這個位面的醫生抓藥的份量問題感到糾結。他看到胡青牛抓藥全憑經驗,伸手隨便一抓,說幾錢就是幾錢,雖然他抓藥確實很準,絕對不可能抓錯,但一般的醫生顯然是做不到的,這不符合一個後世人的觀念,後世人做藥,絕不可以憑經驗,必須憑着科學的配方,將所有材料精確到一克兩克,液態藥甚至要精確到毫升。
他爲了解決自己抓藥不準的問題,在半個月前用傳送牆去了一趟清宮,由於韋小寶已經幫他在清宮裡弄了個御膳房的差使,因此他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利用自己的身份找到了在滿清朝廷裡擔任欽天監的湯若望(注,湯若望是意大利人,耶穌會傳教士,神父,學者,在滿清生活了四十七年,歷經明清兩個朝代,在《鹿鼎記》第三十四回出過場),請他找西洋工匠幫自己打造了一個西洋天平秤,一堆銅製的砝碼,如此一來,就可以準確地稱出藥材的重量了。
在來參加考試之前,他就有思想準備可能會碰上要抓藥的考題,於是將這套砝碼天平秤帶在身上,沒想到平一指還真的叫他抓藥,此時正是天平秤大顯神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