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現在要先去找那個笨女人再說,現在不是回城的時機,城中風聲很緊,藏在這裡還是最安全的。
他迎着風,往出村的路上追下去。
山風吹起他黑色的衣袂。
他高大的背影消隱於秋日的夕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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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十夜太可惡了!居然這麼吼她。
金瓔瓔邊走邊踢着地上的小石頭。
小石子滴溜溜的滾着,她的心緒也充滿憤慨。她眼圈紅紅的,低着頭,沿着出村的路,出了村子徑自走下去。
走在溼潤的山風中。
風鼓起她綠色的裙襬,一層層如同綠色的波浪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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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無人的路徑,她的委屈化爲淚水緩緩流下。
若是爹在此,看到這樣被人臭罵的她,肯定會把她摟在懷中,好生安慰。想起爹,思念的心就更加濃烈了,更是愈發巴不得現在就能回去。
要不,扔下這個南十夜跑路吧。
她邊走邊想着,又覺得不太好。
做人要講誠信,上次她都沒將該付的寶貝給他,這次若是自己又跑路了,這傢伙肯定會想自己又是想賴賬了。她嘆了口氣,那就暫時先忍耐吧,等回到莊裡,就可以擺脫掉這個討厭的傢伙。
這麼打定主意,她的氣也消了許多。
她張目四顧,見自己沿着出村的路已到了田野邊。
綠色的田野,帶着秋季特有的色彩,金色的麥穗隨風搖曳,映着金子般的陽光,景色倒是美得無從挑剔。
金瓔瓔在田埂邊坐下,雙手抱膝,下巴擱在腿上,一雙眼睛瞅着田裡金色的麥穗怔怔出神。
田地裡。
有幾個村民正在地裡勞作着。
他們穿着很舊的青布衣。青色長褲,褲腿捲起在腿肚上,手裡握着鋤頭,忙得滿身大汗。
這幾人估計是忙累了,走到金瓔瓔附近的田埂邊坐下,坐下前,有兩個瞟了眼離他們不算太遠的金瓔瓔,似是有些驚異這漂亮姑娘是從哪冒出來的。
金瓔瓔衝他們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他們中有一個臉白點的也展顏對她笑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她憨厚的道:“姑娘。看你不像本地人。是到這山裡來玩的嗎?”
金瓔瓔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們會和自己講話。
怎麼回答呢?南十夜說過儘量不要暴露身份,她思索一下,撒謊道:“我是到這山裡來靜思的,山裡氣候好。在這裡住上幾天,心情會變得好起來。”
“原來如此。”另一個臉黑一點的男人道:“這樣說來,姑娘是住在我們紅螺村咯?”
“是呀。”金瓔瓔毫無戒心的道:“我住在我伯伯家。”
“你伯伯?”
“王廣義,你們認識嗎?”
“認識,原來你是他家親戚啊,想不到他家裡有這麼高貴漂亮的親戚。”
這句漂亮高貴說得金瓔瓔心花怒放,原本還在生着南十夜的氣也給忘了。他們就這樣坐在田埂上,和金瓔瓔胡侃起來。
這說到最後,一開始搭話的男人嘆了口氣。“今年的收成不好,這屋漏偏逢連夜雨,昨個兒倒黴透頂,還被那殺千刀的山賊把家裡搶光光,這一年又白忙活了!”
另一個也在嘆氣。繼而咬牙切齒的罵道:“大哥別說你被搶了,我家也一樣啊,稍微值錢的都被搶走了,這些可惡的強盜,怎麼不去死?”
這兩人說起那山賊俱是恨之入骨,恨不能宰了他們的樣子。
金瓔瓔好奇了,“兩位大哥,這土匪是什麼地方的?”
“紅螺寨的,他們每次下山,就是山下我們的村子遭殃,不但要搶光所有財物和雞鴨,看到村裡有漂亮的女子,還要強行搶走,真是無惡不作。”
金瓔瓔本來就對山賊沒什麼好印象,聽這兩村民一說,她更是鄙視這可惡的山賊,這村子裡的人都這麼窮了,這些山賊還要搶他們的東西,還真是壞透頂了。
金瓔瓔不覺義憤填膺,“山賊這麼猖狂,官府不管麼?”
“官府?”其中那個臉黑點的從鼻孔冷哼一聲,“官府纔不會管。”
“這可是天子腳下,這幫山賊如此目無王法,皇上怎麼不派人剿滅他們,任由他們作惡多端?”
“雖說這是天子腳下,並非鞭長莫及,可是皇上癡迷修道,哪還會管我們這夥百姓的死活,不然紅螺山上的這夥強盜能這樣囂張嗎?”臉白點的那個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兩人和金瓔瓔聊了幾句,就下地繼續去幹農活了。
金瓔瓔在田埂上吹了一會風,又起身繼續往前走。
現在她心中的氣也散去了不少,但是,她依然不想回去,想到南十夜剛纔兇巴巴的責備自己,她就覺得萬分委屈,她纔不要回去看他那張討厭的臉,還是在這裡玩一會等他走了自己再回去。
咕咕,肚子傳來飢餓的抗議聲。
她用手摸摸肚子,小嘴癟了癟。
唉,方纔應該將那桌菜先吃完再和南十夜吵架的,這倒好,菜也沒吃到嘴,還白白被罵了,嗚,肚子好餓啊。
她往前走着,前方的人跡越來越少。田野也不見了,變成樹林和草叢,她看着四周,頭又懵了。
天啊,這是哪裡?她又迷路了!
她驚慌起來,有點後悔不該賭氣亂跑出來。
正自打量着周圍的景色,忙於找路,忽聽一連串的慘叫從前方的樹林裡傳出來。
那叫聲很尖利,充滿了對某種危險的強烈恐懼,奶聲奶氣的,像是孩童稚嫩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她乍驚乍疑。
凝目往林中望去,忽見林子中奔出三個小小的人影,瞧上去大的有十歲,小的估計只有四、五歲,那驚恐的樣子就像背後有厲鬼在追一般。
他們拼着吃奶的勁在跑着,兩手抱在頭頂,嘴裡發出陣陣痛呼。在他們背後,大片的陰影發出嗡嗡的聲音飛來。
那竟然是大片密密麻麻,織密如雲的馬蜂羣。
那少說也有幾百只,它們來勢洶洶,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嗡嗡聲。孩子們撒腿抱着頭拼命的跑着,身上被馬蜂蟄得嗷嗷慘叫。
“你們邊跑邊脫下衣服,裹住腦袋蹲下來,或者趴在地上,抱着頭別動。”金瓔瓔大喊着,可孩子們嚇傻了,有兩個大點的孩子聽到叫聲連忙依照金瓔瓔所言,匍匐在地面用手抱着頭,儘量蜷縮住身體,只剩最後那個才四、五歲的孩子可能被嚇破了膽,依舊沒命的跑,結果他成了蜂羣集體攻擊的對象,將他狠狠圍住就是一頓狂蟄。
金瓔瓔一看到也急了,這樣下去,這孩子會被這馬蜂羣活活蟄死的,她當機立斷在身邊的灌木上,折了幾把樹枝,用火摺子點燃,待得它燒得冒煙,她又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衫,將它牢牢系在頭上,緊裹住腦袋和上半身,只露出一對眼睛,同時一把抓起冒着煙火的樹枝,用嘴吹了幾下,讓它的煙塵更大。
她從懷裡取出個小瓷瓶,倒了一粒藥在口中,隨後握着那把冒着煙的樹枝,吸了口氣衝進馬蜂羣。
離蜂羣越近,面對那黑壓壓的,發出刺耳振翅聲的黃蜂,她也會頭皮發麻,腳步就稍稍遲疑變緩,但是,一見着在蜂羣裡掙扎慘叫的孩子,她一咬牙,硬着頭皮深吸一口氣勇敢的衝了進去。
她立刻感到有無數的馬蜂隔着臉上、頭上的衣服想猛蟄自己,她強烈的克服着這恐懼之心,一把將地上那被蟄得遍體鱗傷的孩子拉入自己懷中,同時,將手中冒煙的樹枝不停揮舞着,用力驅趕着那些馬蜂。
一開始,這些馬蜂遇到樹枝發出的黑色濃煙,果然生怯不敢靠近,只是繞着它們嗡嗡飛,金瓔瓔就趁機殺出一條血路,抱着那孩子沒命的往田地的方向跑。
然而,她手裡的樹枝那煙迎着風沒一下就熄了,那些馬蜂甚是兇猛,見狀立刻又蜂擁而上,將金瓔瓔圍在其中就是一頓猛蟄,金瓔瓔頭被衣衫裹着,倒也沒被蜇傷, 可是那握着樹枝的手,因爲舉着樹枝還沒有放下,袖子很自然的滑到手肘處,露出手腕和手前臂,這裡就變成了重災區,大片的馬蜂叮在她手臂嬌嫩的肌膚上,像千萬根針在扎着手臂的劇痛,使得她忍不住發出尖利的痛呼。
吧嗒——
她的手一鬆,那根早已熄滅的樹枝掉落在地面。
嗚嗚,好痛!
頭也暈沉沉的,還是中蜂毒了吧。
她腳下一個踉蹌,帶着那孩子跌在地上。
她不顧一切的將懷中的孩子摟的更緊,用身體護住那個孩子,將他壓在自己身下匍匐在地上,一瞬間變成個被馬蜂覆蓋的“蜂人”,她只能下意識的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完了,看來她要被這該死的馬蜂蟄死了!
神智開始模糊起來,視線也朦朧不清了。但是,她並不後悔,因爲,第一次她用自己的力量,救了一個小孩子。
其餘的孩子們見狀,立刻爬起來連滾帶爬的回村去喊人了。
樹林裡,蜂羣嗡嗡。
如同大片的霧霾黑雲,恐怖之極。
這時,林邊走來一個年輕男子,他正是在四處尋找金瓔瓔的南十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