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向天一沉臉,叱道:“玉兒,你怎麼一點也不知羞,女孩子家的怎麼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隨意嚷嚷要嫁給某個男人!”
“怎麼不行!”祁玉嘟起小嘴,不滿的跺腳,“您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讓百姓點燈,您自己看上那個女人,就迫不及待的要娶她,也顧不上對不對得起我娘,現在我看中這個男人,您倒是阻擾於我,爹,您太過分了!”
“你……”祁向天被祁玉的話弄得火起,呵斥道:“放肆!”
“爹!”祁玉跺着腳,不滿的擰着衣角使着小性子,“我不管,你們誰也不許傷他,不然我和你們沒完!”她說着又手足並用抱住南十夜,也不管他願意不願意。
“你這丫頭太胡鬧了!來人,帶小姐下去!”祁向天擺出父親的威嚴,命令道。
立刻有嘍囉上來想拉開抱住南十夜的祁玉,祁玉像八爪魚般死死扒在他身上,嘍囉們一時竟拉扯不開,讓祁向天顏面掃地。
南十夜原本想一把推開祁玉,隨後,看到祁向天望着祁玉臉上那寵溺而又無奈的表情,他改變了主意,任由她抱着他不放手。
殿內頓時鬨鬧一片,各種勸說聲、爭執聲此起彼伏。
金瓔瓔站在殿內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遠遠看着他們默不作聲。
她遠遠望着那個被祁玉緊緊抱住的青衣男子,撇撇嘴,小聲嘀咕了一聲,“想不到他的豔福倒是不淺。”
“什麼?”她身畔的墨華聽到這句話,不由出言問道。
“沒什麼。”
墨華略感疑惑,方纔他好像看到在祁玉抱住那個青衣男子的瞬間,金瓔瓔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嫉妒。
但那絲嫉妒很快就消失了,以至於他甚至認爲自己是看花了眼。
他想了想,轉目,見金瓔瓔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殿中央那對璧人般的身影上,他不覺問了句。“你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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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瓔瓔悻悻然的轉過頭,“我纔不認識他呢!”
腦海裡,浮現出的是被祁玉抱緊的南十夜。
現在事情更復雜了,南十夜也來了,那也罷了,怎麼着他魅力無限,居然迷住了那個狠毒的少女,這下可不是好玩的了!
她重重嘆了口氣,轉身出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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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瓔瓔輾轉難眠。
這兩天山上發生太多事,讓她應接不暇。而其中尤其以南十夜的上山帶給她的衝擊力最強烈。
這傢伙怎麼也來了?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爲他是爲了自己而來。那他上山有什麼目的?
她有一肚子疑問憋在心裡想問他。可是,在祁向天當衆宣佈他決定讓他留下後,他就一直被祁玉給‘霸佔’着,而她也被墨華嚴密監視着。即便兩人在山上遇到,他也是一副他所慣有的冷冰冰,對她向他偷偷使的眼色也視而不見。
她在牀上翻了個身,這以後該怎麼辦了?
忽地,從敞開的窗外竄入一個黑影,嗖地一下就鬼魅般來到她牀邊。
金瓔瓔感覺牀邊似乎有人,將面對牆壁的臉轉過來看了一眼背後,呀——,她爆發出一聲很刺耳的尖叫。
黑暗中。她瞧見自己的牀前立着一個模糊的黑影,看不清面孔,只有一雙眼睛在黑中發出雪亮的光。
金瓔瓔在看到的瞬間受到了驚嚇,下意識的扯着嗓門尖叫着,隨即。她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是我。”
縱然看不清容貌,這聲音她還是認識的,是南十夜!
她正想說話,忽聽外面傳來急促的拍門聲,還有墨華緊張的詢問聲:“夫人,出什麼事了?”
她怎麼把這個監視她的人給忘掉了,金瓔瓔匆忙中回了門外的墨華一句,“沒事。”
她怕好不容易出現的南十夜就這樣走了,又轉過頭用接近耳語的聲音,向他抱怨道:“你嚇死我了,不能好好的來嗎?非要嚇得我以爲見鬼了!話說你怎麼來了?你找我有什麼事,你來得正好,我有許多問題想問你。”
她的話音未落,轟的一聲巨響,房門被墨華從外面一腳踹開了。
墨華手中握着劍,快步衝入,大聲道:“夫人,你還好吧?”
他一轉頭朝着聽到尖叫聲也同樣趕來的另一個使女道:“快掌燈!”
金瓔瓔沒料到墨華會突然破門而入,還叫人去燃燈,她心裡咯噔一下,立刻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不可燃燈!”
這燈自然是不能燃的,否則給他們看到出現在房間裡的南十夜,她怎麼去解釋?
然而她還是說慢了,那個使女很機靈,一進房,不用墨華吩咐就直衝到桌邊,很迅速的點燃了火燭,蓬的一聲輕響之後,一團明亮的光亮破開屋中的黑暗。
金瓔瓔的心此刻已提到了嗓子眼,她吞了口唾液,不敢去看墨華他們的表情,夜深之時,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她的房內,她要如何辯解?
墨華看着金瓔瓔,他能感覺到她很緊張,他疑惑的打量着她的表情,敏銳的覺察出她是在害怕着什麼,他不由問道:“夫人爲何不可掌燈?您在害怕什麼?
金瓔瓔沒回答他,她擡起雪白的粉頸,只是看向牀前南十夜方纔所站的地方,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她心裡先是一驚,繼而鬆了一口氣。
她轉目又看了一圈屋子,見裡面景物依舊,就是不見南十夜的蹤跡,彷彿剛纔的事是一場夢。
她這才吐出口氣,卻聽到墨華在問:“夫人,您在找什麼?”
金瓔瓔眼珠一轉,存心欺騙墨華,“我在找鬼。”
“鬼?”
“方纔我睡得好好的,忽然看到一個青面獠牙的鬼站在我牀邊,我嚇死了,於是拼命的大叫,想爬起來跑,可是手腳都無法動彈,只有嘴巴可以動。你不知道那情形有多可怕,那種感覺真像老人們說過的‘鬼壓牀’,嚇死人了。”
墨華看着眼神遊移不定的金瓔瓔,自打下午起,他就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但是是哪裡不對勁,他就說不出來了。
金瓔瓔假裝揩下額頭上並沒有的冷汗,兀自道了聲,“你也別太緊張了,可能剛纔是在作夢吧。”
她自然是看到墨華停在她臉上探究的目光,她也不想給他看出什麼端倪,於是又有意裝出害怕的樣子問他,“這房子以前沒死過人吧,這裡面不會有不乾淨的東西吧?”
“夫人請放心,這房子乾淨得很,不是凶宅。”
金瓔瓔點頭,做了個手勢,“那我剛纔肯定是做噩夢了,你們也去睡吧!”
墨華收起劍,對金瓔瓔叮囑道:“我就在你隔壁的房間,有什麼就大聲叫出來,我聽得見。”
“好了,沒事了!”金瓔瓔擺擺手,假意裝着打了個哈欠,“我要睡了!”
墨華和那個使女出去後,金瓔瓔連忙跳下牀,將門從裡面拴好。
等她一回身,險些又被身後的人給嚇到了。
南十夜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站在屋中央,在明亮的燭火下,她纔看清南十夜穿的是一身夜行衣。
她不滿的捶捶胸口,向他抱怨道:“你能不能出來不要這麼嚇人?”
南十夜卻沒說話,只是用手指指牆壁,又將一根手指豎起做了個“噓”的動作放在脣邊。
金瓔瓔點點頭,她知道南十夜是在告訴她小心隔牆有耳,接着她看見南十夜指指外面,又指指她身上穿的白色睡衣,忽地背過身。
她立刻會意,他是要她換上衣服,和他一起出去說話。瞧見他背過身,她立刻手腳麻利的換好衣裳,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背。
南十夜轉過身,見她已換好衣衫,於是走到牀畔,將被子平鋪開來,將枕頭給塞到被子裡,將它弄得很像有人睡在裡面以後,忽地手臂一伸,一把抱起她,就這樣穿窗而出。
風在耳邊呼嘯,發出嗚嗚的吼聲。
已是初冬,風還是很凜冽的,吹得金瓔瓔的面龐立刻冰冰涼。
她感覺南十夜的懷裡很暖和,不由像小貓般拱拱身子偎緊他,兩隻小手也不覺揪緊他肩頭的衣衫。
她仰起臉,看到他冷峻的臉在清冷的月光裡穿梭,那種發自骨子裡的冷,倒是和月色的清冷相得彰益,她忽而憶起在紅螺山自己中蜂毒半昏迷之時,她曾在這張臉上看到過與這種冷峻截然不同的溫柔表情,那種刻骨的溫柔讓此刻憶起的她,不覺有些恍惚如夢。
那是夢嗎?像這樣冷漠的人真的會有那樣的表情嗎?
那一定是錯覺,是她中了蜂毒,毒性發作的症狀。
即便是自己受了傷,一直討厭自己的他,也絕不會對着昏迷的自己露出那樣的眼神——那種滿溢愛意的眼神。
她咬咬脣,目光停留在他有如刀斧雕鑿出的下頜上,那完美的線條確實在月光下有着吸引人的魅力,難怪那個狠毒的少女會一眼看上他,吵死吵活要嫁給他。
她看得入神,而那個被她看着的人,一點都沒覺察出來,只是抱着她在夜色裡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