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無若眼神中的波光起伏，薄脣抿了抿，幾秒之後，似乎終於抑制住了心底的情愫，將初小九扶正身子，然後緩緩轉過身去，慢慢地繼續刷碗，語音緩緩地傳過來。
“好吧。我暫且認爲，你的確過得幸福。”
方無若的背影，在廚房的淡淡光暈下，沒來由地顯得有幾分落寞。
“對不起。”初小九突然在他的背後開口。
“你爲什麼向我道歉？”方無若再次轉過頭來，微笑着問。
“……我也不知道。”初小九的確真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開口道歉，在她還沒想明白的時候，就下意識地說了出來。
“傻丫頭。”方無若手指上帶着洗潔精的泡沫，輕輕點了一下初小九的鼻尖，泡沫便落到了她的鼻尖上，“你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是怕你哥哥我找不到媳婦嗎？放心吧，還是有人問我粥可溫，有人與我共黃昏的。”
初小九伸手蹭了蹭鼻尖上的泡沫，也笑逐顏開：“嗯，那是當然了。”
方無若笑着轉過頭，原本粲然的笑容，慢慢轉成一種無奈的苦笑。
是啊，有人問我粥可溫，有人與我共黃昏。可那又怎樣呢？可惜不是你……
可這些話，他也只能在心底擱下。
有時愛情，真的需要一點運氣。可能他真的差一點運氣。如果當方賀第一次向他談起這個姑娘，他就和她聯絡，或者如果在數次來探望方賀的時候，不是和她失之交臂，如果在那麼多個相識的機會裡，他早一點和她相識……他和她的結局，或許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可惜，生活就是沒有退路的前行，可惜沒如果……
兩人的氣氛幾乎凝滯，正在這時，初明心突然在客廳裡大叫：“小九，小九。”
初小九和方無若都出了廚房。
初明心拿着電話，滿面紅光：“小九，剛纔沈律師給我來電話了，說我的案子提前開庭了，下週就要審理了！”
初小九一聽也是很高興：“這麼快！”
沒想到這麼快就能爲父親洗雪冤屈了！雖然當事人慕義薄一家已經逃跑，但是還有其他的共犯，在大律師沈其瑞的辯護下，初小九相信法律一定會還父親一個清白的！
“太好了，爸！等你沉冤得雪，你也別住在這裡了，跟我一起回我那裡住吧！”
“噯，那怎麼能行，你們小兩口剛結婚，我去像什麼話！”
“爸，你這是說什麼話呢！”初小九真是想和父親好好親近親近，畢竟這也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好了好了。”初明心抿嘴笑，“這些等以後再說。等結案之後，我要再去看看你奶奶，也去以前你奶奶住的地方看看，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有時做夢還能夢到呢……”
“好，爸，到時候我陪你去！”
沒想到突然來了這麼個好消息，初小九和初明心也自然又聊起了家事，方無若見自己在那總是不便，便也起身告辭。
送走了方無若，初小九又和父親聊了一陣，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9點多鐘。
初小九想留宿在父親這裡，可是保鏢和司機卻不幹了，一個勁勸說她回別墅去住，還說要是她不回去，他們的工作恐怕難保。
初小九見狀，也不好再爲難他們，只好跟着車回了別墅。
一回到偌大的別墅，心裡的孤獨感油然而生。
說起來倒也奇怪，以前慕雲天在的時候，她竟一點沒覺得這別墅大得嚇人，可現在，慕雲天不在身邊，她卻覺得這別墅的空曠，好像特別凸顯了她的寂寞。
躺到牀上，擺弄着手機，不知不覺地過了幾個小時，可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初小九按動牀頭遙控，將電動天窗的窗簾打開，一片夜空就呈現在上方。
在夜色中，初小九瞪着大大的眼睛，默默埋怨：“臭慕慕，死慕慕，大壞人，一個電話都不來的……”
正碎碎念着，手機鈴聲突然在一片寂靜中，突兀地炸響。
手機本來就在初小九手裡拿着，這突然的聲響差點嚇得她將手機脫了手。
慌忙接起來：“喂。”
似乎有種預感，讓她的心情悸動。
電話那端風聲很大，信號似乎也不好，電流聲嘈雜。
可是慕雲天的聲音，卻像是能穿透世界一般，直抵心田。
“還沒睡？”
簡單的一句問候，卻讓初小九的鼻子一酸，眼窩裡浮上了霧氣。
該死啊，可惡啊，真的好想他啊！
“我睡啦！哼！”初小九扁了嘴，故意賭氣。
誰叫他說走就走，連去了哪裡都不留個音信！
電話那端，似乎緩緩笑了一聲，但很快收住笑意，語氣略有急促：“想我了嗎？”
聽了這話，初小九噗嗤一笑，卻還是憋住笑意，道：
“纔沒想呢！”
“……我在這邊，不方便打電話給你，你好好照顧自己。”慕雲天似乎沒有過多的時間和她談情說愛，接下來的話，又變成了一本正經的交代。
纔沒說兩句，這好像就要掛電話的意思，初小九可不幹了，登時從牀上坐了起來，急忙嚷道：“你到底去了哪裡啊？”
“國外。”
“國外哪裡啊？”初小九真有點生氣了，這支支吾吾的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連對她都要隱瞞？！
“……你別問這麼多了。”
“我是你老婆，我爲什麼不能問！你不告訴我，我現在就去機場買機票，全世界去找你！”
“……”慕雲天聲音裡有一絲無奈，“傻丫頭，世界那麼大，你到哪裡找我？你乖乖的……”
“那我就去你公司裡問，你的秘書、你的助理，她們總會知道你去哪裡了吧！甚至，嘿嘿，你別忘了我的本事，我可以查你的護照，查你的動向……”
一聽初小九又要做黑客的危險事情，慕雲天連忙制止了她，略急躁地低吼：“我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再做危險的事！”
“那你告訴我！”
“好吧……”慕雲天真是拿她沒辦法，“我在敘利亞邊境……”
“什麼？”初小九的眼睛瞪得一個有兩個大。
敘利亞？那裡不是戰亂的地方嗎？
慕雲天不是去出差嗎？去那裡幹什麼？
“你聽我說，我不在這段時間，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惹事。還有，爸的案子，應該也快開庭了，我相信沈律師的能力，一定能還爸一個清白。我這裡不能多說了，可能之後一段時間都不能給你打電話……”
聽着慕雲天鎮定沉穩得有些過分的聲音，初小九心裡卻越來越亂。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臭慕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相信我，我回去之後會給你一個解釋。你要記着，我一直想你，愛你……”
“臭慕慕，你個大壞蛋，我現在就要聽你的解釋！你給我說清楚！”初小九幾乎吼起來，“如果你不和我說清楚的話，我們就……”
我們就離婚……
初小九想這麼威脅他來着。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端，卻變成了嘟嘟嘟的斷線聲。
電話已經掛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