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雨辰敲了保姆的手,也沒能引起三哥的注意,後面,不管他是灑了湯汁,還是弄翻了碗,掉了筷子,陸遙風也都置若罔聞。
四個人隔了一張桌子,就像是身在兩個不同的世界。陸寒筱知道陸遙風面上雖然平靜,其實心中不耐,她吃了一碗飯,陸遙風還要幫她去添時,陸寒筱就搖了搖頭,此時,陸遙風已經吃了兩碗飯,他面前喜歡吃的一碗肉菜也去了一大半,看似已經吃飽了。
“那就上去吧!”
陸遙風說完,率先起身,像是一秒鐘都不肯多停留。陸寒筱扭頭去看陸寒婷姐弟,一副巴不得他們快點走的樣子,她笑了一下,跟在陸遙風的身後,上樓梯時,聽陸遙風在說,“放了假,就去林孝之師兄那邊去。”
這家裡,烏煙瘴氣,有陸遙風在,還能震懾一二,若是他走了,陸寒筱的日子恐怕難熬。
陸寒筱知道他在擔心自己,應了下來,之前本來也是說好了的,她過去要練功。以前還想着偷懶,後來,看到數學老師李清平那樣,陸寒筱就想好好練,就算不想長命百歲地活着,最起碼不要讓自己承受那種病痛的苦,還有,她也想好了,冰壁跟着自己,也不能太過辜負了它。
陸寒筱牽了陸遙風的手,他的手軟軟的,溫熱,“三哥不用擔心我,你以前放假的時候出門,我不也是一個人嗎?”
她曾經不願想起之前和三哥鬧翻的時候的事,如今,陸遙風要離開,她心裡似乎反而與他更近了一些,以前那些事,不管對與錯,總是存在過,是他們之間的過往。再說了,三哥似乎也從來沒有把她做過的那些蠢事放在心上。
他記着的,似乎都是那些好,他的手機裡存了那麼多的照片,全是她小時候的模樣。想到這裡,她心裡又有些酸澀,握着陸遙風的手,越發緊了。
陸遙風明白她心裡的感受,他在想,幸好她從前那麼不乖,若是如現在這般,只怕,在她那麼小的時候,他根本也不可能拋棄了所有,什麼都不顧,跟着師父去外面遊歷。
只如今,他想留下來,她卻是又不許了,“小小!”他反身把她摟進懷裡,“三哥並非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他要護着她,他要強大,並非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他還有許多別的法子,並不一定只是要分開。他當時選這條路,並沒有想到,陸寒筱越大了,會突然和他走得這麼近,會如此依戀他,會讓他狠不下心來邁開腳步。
“可只有這條路是捷徑,三哥,你怎麼比我還小孩子氣呢?”陸寒筱說是這麼說,她卻是摟了陸遙風的腰,她的胳膊太短,竟是環不住他的腰身,少年的腰纖細,顯得肩寬,只是陸寒筱還夠不着,“你再這樣,我都懷疑三哥,你是不是被人換了個芯子。”
明明換了芯子的是她,她卻是拿這話來說陸遙風。
陸遙風倒是被她逗得笑了,兩人上了樓,在陸寒筱的門口,陸遙風幫她開了門,推開,讓她進去,“你去洗澡,我去幫你把東西拿過來。”
她洗了澡出來,陸遙風正坐在窗前的書桌前,看她讀的《黃帝內經》,上面有她做的筆記,她走過去,趴在陸遙風的後背上,她兩隻胳膊疊在一起,把臉放在胳膊上,笑着問,“三哥看我註解的對不對?”
“很好!”陸遙風擡手摸她的頭,摸到了一把水,他正要說怎麼不把頭髮吹乾了,一滴水便從她的髮梢滴下來,落在他的脖子上,順着肌膚滑了下去,一直到了他的腹部。
水有些涼,陸遙風怕滴下來的水把手中的紙打溼了,忙放到桌子上,他牽了她的胳膊起身,還是埋怨,“不吹頭髮就準備睡?”
陸寒筱撅了嘴,一偏頭,“我就不喜歡吹頭髮,總是不容易吹乾。”
她一向都喜歡早上洗頭髮,可早上洗了就出門,三哥也說她,說女孩子頭髮沒吹乾就出門,涼了會落下病根。他是懂醫理的人,說的話也都是對的,她只有晚上洗,她就是看到三哥在這,才故意不吹了頭髮就出來。
陸遙風懶得說她了,擡手點了點她的鼻子,認命地進浴室拿了吹風出來。
她乖巧地坐在牀邊,陸遙風細細地幫她吹頭髮,他的修長的手指插入她的發中,挑起一縷縷的頭髮,牽起來,慢慢地烘乾。他倒是不急,吹風機的檔位開得不是很大,風柔和,吹在頭皮上也只是溫溫的感覺。陸寒筱就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了,她打了個呵欠,想睡,便朝陸遙風身上靠去。
陸遙風坐在牀邊,任她在自己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去,他只耐心地把她的一頭軟軟的,有些偏黃的頭髮吹乾。她小時候少人照顧,養育得不是很好,現在,小女孩應該開始長身體了,她也都沒有跟上。七歲應該是換髮的時候,頭髮也還是黃毛丫頭的模樣。
陸遙風已經交代了林師兄家的嫂子,嫂子懂一些藥理,他留了錢在那裡,還有一份藥膳的單子,她浴室裡也有他留下來的藥劑,煎好了,用小冰櫃存着,囑咐她每日裡記得泡澡。
他的妹妹,他怎麼捨得讓她比別人差?她年紀雖小,五官已是絕色,將來長大了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傾城,她小的時候,他沒有太多能力照顧,如今,她已對自己百般信任,他又怎能不捧在手心裡寵着?
他不想現在離開,也不過是擔心,怕錯過了她現在關鍵的成長期,將來來不及彌補,會讓他遺憾終生。
只是,她表現得太過懂事,她把自己的命運,她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他的身上,他知曉,才更不敢輕易去放棄,重新選擇。
陸遙風抱起陸寒筱,將她放在牀上,一頭長髮鋪在枕頭上,她秀氣的眉微微皺着,似乎睡夢裡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陸遙風伸了指頭,輕輕地撫平她的眉,想到明天就要離開,他心裡也是百般不捨。他有了放不下的人兒,卻也不覺得煩心,只笑着輕輕地捏她的臉蛋,重重地許下承諾,“三哥總是會護着你,保你一生平安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