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鳳和陸雨辰挨着坐,她早轉過身,陸雨辰跳起來時,她就忙把陸雨辰拉到了自己懷裡,還來不及看陸雨辰的傷,就大喊保姆,讓其拿了燙傷藥過來。是陸寒筱燙了她的兒子,但現在,兒子的傷勢爲重,陸寒筱又沒跑,找她算賬可以押後。
一盤牛肉,燒熟了之後,在廚房裡放了一會兒才端上桌子,雖然說避免不了的燙,但也不能和燒開的水相比。再加上,陸雨辰年紀小,皮膚也還嬌嫩,高玉鳳挪開他捂着臉的手,用了紙巾輕輕地幫他把臉上留下的湯汁擦掉時,他的臉上便紅了一塊。
腿上的紅得要重一些,那塊牛肉從碗沿上彈出去時,只是觸碰到了臉蛋上,卻是落在了陸雨辰腿上,陸雨辰被燙得跳起來時,肉才從他腿上落下去,總是在腿上停留了稍瞬,這才燙得狠了一些。
高玉鳳慌忙領了陸雨辰去洗手間,用涼水幫他洗了臉和腿,又擠了藥膏抹在臉上。家裡備的燙傷膏藥效很不錯,陸寒筱記得是買了信陽陳家熬製出的膏子,只要不燙破了皮,抹了之後,連疤都不會留下一點,頃刻就能消痛,也不會起泡。
但,陸雨辰總是被燙了,免不了受了驚嚇,多少吃了一點皮肉之苦。只是,陸雨辰嬌生慣養,高玉鳳把自己的一生都押在他身上,指望着他將來成龍,好繼承了陸氏,鞏固自己的地位,平常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哪怕是自己磕了碰着,也會摟在懷裡,心疼地心肝兒肉地喊,保姆也跟着受連累,跟別說這一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陸寒筱設計給燙了。
她牽着陸雨辰回到餐廳,陸一鳴與蕭司越邊喝邊聊,興致頗高,說的都是京城裡的一些趣事,不時傳來一陣笑聲。陸一鳴也經常會去京城,只他這個層面的人,眼界也頗爲有限,很多事連聽都沒聽說過,蕭司越講起來,他聽得就很仔細。
陸寒筱默默地低頭吃飯,方纔陸雨辰被燙,高玉鳳嚇得六神無主,也沒有多注意陸寒筱,此時想起來,貌似陸寒筱連問都沒問陸雨辰一聲,更別說跟着擔驚受怕了,就好似燙了就燙了,還有陸雨辰活該自找的意思。
陸雨辰是她的命根子啊,他身上都被燙了兩處了,這一家子,就沒有一個心疼他的。高玉鳳氣得全身都在發抖,她此時也顧不上蕭司越還坐在桌前,也顧不上臉面,直接牽着陸雨辰走了過去,陸雨辰還在小聲地抽泣,傷口抹了藥之後,傳來清涼的感覺,並不會感到疼痛,可陸雨辰還是想哭,他要是不哭的話,還有誰會給他報仇?
他就是見不得陸寒筱好,陸寒筱的媽媽欺負過他的媽媽,陸寒筱的媽媽霸佔過他的爸爸,有陸寒筱在,以後他從爸爸那裡分的錢就少,最好能夠把陸寒筱趕出去。
“寒筱,你剛纔是不是故意的?”
高玉鳳隔了一張桌子朝着陸寒筱惡狠狠地說,她太激動,唾沫星子都濺了出來,陸寒筱耳聰目明,眼看着那些小白點點都要落下來,她捧了自己的碗,往後躲開。
陸寒筱有些冤屈地望向陸一鳴,她抱着自己的碗,就如同護食的奶狗一般,她口裡還含着飯,慢慢地嚼着,嚼得很細,遲遲不嚥下去,有種食不下咽的樣子,讓人看着就心疼。
的確,三哥不在了,在這個家裡呆下去就會很艱難,但她不怕,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紛爭,只要有利益紛爭就可以借勢。這個家裡,從來不缺的就是利益相爭。
“……那位大人,請了合樸集團的當家來看,也沒有看好。那病越來越沒有起色了,他家夫人就聽了別人的介紹,請來了總政醫院的內科大夫,那大夫是學西醫的,從來沒有給人開過方子,那天鬼使神差,就給他抓了兩副藥,吃了就好了……”
話說到一半,蕭司越就停了,他扭頭去看高玉鳳,又看了一眼陸寒筱,回過頭,似笑非笑地望着陸一鳴,他端起酒杯放到脣邊也不喝,就那麼等着,臉上神色平靜,隻眼中有戲謔之色,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就問,“我聽說高夫人是您的繼室?寒筱和寒婷都是高夫人所出,是雙胞胎?怎麼兩個看起來不像呢?陸叔以前的夫人,就沒有留下一子半女?”
蕭司越問了這麼多問題,其實,只有一箇中心問題,那就是,陸寒筱到底是誰生的?
陸一鳴又不傻,他怎麼聽不出蕭司越話裡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蕭司越問這些到底是何意,雙胞胎一說,是高玉鳳自己爲了面子在外面瞎說,陸一鳴平常也聽到些瘋言瘋語,只要高玉鳳不當着自己的面說這些話,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這話卻不能拿來哄蕭司越這樣的人,“寒筱是元配留下來的,這兩個孩子,是她所出。”
陸一鳴指了指蕭司越旁邊的陸寒婷和陸雨辰。
陸寒婷見蕭司越順着陸一鳴的手指看過來,忙端正了身子,臉上掛上了得體的笑容。有時候,引起別人的注意幾乎是某些人的一種本能,這種本能無關乎年齡和心志。更何況,陸寒婷也不知是不是小時候高玉鳳給的營養太過充足,有些偏早熟。
有些思想可能她自己也沒有留意到,但卻已經在她的身體裡處於萌芽狀態了,可以想見,幾乎是不出兩三年,她就能夠具備某些心智,幾乎是無師自通地會一些手段。
只是,她做出的這樣一番姿態,蕭司越看在眼裡,便垂了眸,遮住了眼中鄙夷的神色,他輕笑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他這句話沒頭沒腦,說得意味深長,如此一來,除了陸雨辰,幾乎連陸寒婷都聽出了其中深藏的含義,她一心爲自己母親開脫,就往蕭司越身邊靠了靠,“我媽媽其實對姐姐很好的,只不過我姐姐不喜歡我媽媽。”
蕭司越像是聽進去了,他點點頭,陸寒婷就高興,她哪裡知道蕭司越如此看重她,信任她,只是蕭司越下一句話,卻讓她有些聽不懂,“都說後母難爲,高夫人應該更盡心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