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筱心裡嗤笑一聲,她不需要擡頭就可以看到高玉鳳母子三人臉上得意之色。
“您要管教我,不需要拿我媽媽出來說事。今天這事,若是發生在小小和媽媽之間,不需要您發話,我就會教訓小小,重重地懲罰她。”陸遙風的臉上掛着淺淡的笑,他微微垂着頭,一心看着陸寒筱的手指頭,就如同捧着世間美玉,小小的手指頭,把玩,欣賞,在他的手指間變化着模樣。
而陸遙風口中的“媽媽”,不用說,就是沈竹清了。
“老公,你也聽到了,我這麼多年付出,興許在他們眼裡,我連個外人都不如啊!”高玉鳳邊哭邊說,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越發顯出她心裡的悲痛與委屈。
“風兒,虧你還是兄長,當着妹妹的面,說出這種話來。”陸一鳴也是很失望,他一開始聽了沈竹清的話,把陸遙風當做繼承人看,後來陸遙風的成績很差,又不服管教,有了陸雨辰出世,他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橫豎都是自己的兒子,實在不行,就把家產一分爲二。如今,看陸遙風頂撞自己,陸一鳴心裡就火,難道自己還轄制不了他了?“我不是隻有你一個兒子,你說要二十萬,我就給你二十萬,你再這樣,我以後還會有錢給你?”
“我能開口要二十萬,自然是有得二十萬的本事。你不是想知道近一段時間,哪一隻股漲勢會最好嗎?要沒有這二十萬,你以爲我會告訴你?”陸遙風鳳眼斜睨,將陸一鳴震撼、驚喜又有些不甘的神色看在眼裡,他只一眼便低下頭,白皙如玉般的手指如彈琴一般從陸寒筱小小的手指間穿過,輕輕一握,拉着她站起身,他走了兩步,背對着陸一鳴,“母慈子孝,先有母慈纔會有子孝。我馬上要出遠門了,我不在的時候,若她受了一丁點委屈……”
低而魅啞的笑聲,從他的胸腔裡慢慢地溢出,聽在人的耳中,如有什麼在輕輕地磋磨着人的心尖,麻麻的,帶了一點癢,又有鈍鈍的一點痛,叫人想聽又不敢聽,直逼得人要發狂。
從來沒有人會相信,有人會把威脅的話,都說得這麼悅耳,聽進去之後,又再也不敢忘記,如那跗骨之蛆,時不時會在耳邊響起。
一直到陸遙風牽着陸寒筱的手,上了樓梯,陸一鳴纔回過神來,這時候,他再想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他起了身,再不想留在家裡過夜,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出去了。
見陸一鳴肯留下來,高玉鳳窩在胸口的鬱氣多少出了一些,她見好就收,也不再鬧騰。陸遙風威脅的話不是對着她一個人說的,她還怕陸遙風不說出這些話來呢,就讓陸一鳴看看,沈竹清幫他調教的好兒子,是怎樣的張狂囂張跋扈不孝。
高玉鳳向自己的女兒使了個眼色,這種裡應外合的事,母女倆做得習慣了。陸寒婷便牽了弟弟起身離開,“爸爸,時間不早了,我和弟弟先上去了。”
客廳裡便只有陸一鳴和高玉鳳兩人了,高玉鳳極爲聰明,也不再抽抽嗒嗒地哭,她只望着陸一鳴,燈光下,她精緻的妝容,豐滿的身姿,略帶了些朦朧,如透過紗幕的美人,處處都是誘惑。她的明而亮的雙眼裡毫不掩飾地寫着深情繾綣。
“我知道,不管是身世、容貌還是才識,我都比不過竹清姐姐,但有一點,我是不輸給她的。”高玉鳳抿了抿脣,她堅定地道,“她死都愛着你,我也一樣,若是可以,我還想許來生。”
這樣的話,說出來,沒有哪個男人聽到後會不動容,更何況,夜燈美好,燈下美人顏如玉,陸一鳴心底升起久違的憐惜。
陸寒婷拉着陸雨辰直接往樓上衝去,她人小,陸雨辰更小,難得她還能拉着陸雨辰一路飛奔向上,在陸寒筱往陸遙風房間裡去的時候,攔住了她。
“哎呀,姐姐,你今天好虧,沒有跟着我們一起去參加宴會,你知道今天的宴會是誰舉辦的嗎?”知道陸寒筱不會接腔,陸寒婷快言快語地說,“是市裡面舉辦的宴會呢,裡面的東西很好吃,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你沒去真是虧死了,這次來了個哥哥,是從京城來的,後天要去大伯家吃飯呢。”
儘管,這個所謂京城來的哥哥,連見都沒見上,連名字都不知道,卻也足以讓陸寒婷拿來顯擺。
“哎呀,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洗澡了,今天玩得太累了。”陸寒婷朝陸寒筱擺了擺手,她鬆開陸雨辰的手,提着裙襬,裝出一副矜持的樣子,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房間走去。
陸寒婷那麼彪悍的性子,此時低眉斂目,作出賢良淑德的態勢,簡直是把陸寒筱嚇得都動不了了。
不光如此,陸雨辰就跟見了鬼一般,他不明白自己姐姐是怎麼回事。剛纔上樓時,拉着他跟潑婦一般飛奔,差點把他弄得摔了,現在,又一副怕踩死螞蟻的樣子,傳說中的抽風也不過如此。
陸遙風向來是一個眼神都不捨得隨便給人的,他見陸寒筱怔愣中,牽了她的手,讓她跟着自己走,他帶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陸遙風的房間當年是沈竹清安排的,一室一廳一衛,外帶書房。臥室和書房之間用博古架隔開,客廳約有四十平米,沙發圍着茶几,牆上掛了電視機。沙發北面和落地窗之間,便有十多平米的空地,鋪着雪白的長毛地毯。
落地窗面向東方,平日裡,陸遙風就是盤坐在這白毛地毯上練功的。
他一腳將地毯踢到牆角,空出一塊鋪着實木地板的地面來,他讓陸寒筱站在中間,先是教她蹲馬步,把她的姿勢校正之後,讓她蹲了約莫三分鐘,休息片刻,又盯着她蹲了五分鐘。
“蹲馬步是爲了讓你的下盤穩,只有讓自己不倒,才能夠攻擊對手!”陸遙風耐心地解釋。
初初開始,陸寒筱蹲了不到五秒鐘,就覺得整個身體往下墜,兩條腿像是在彈棉花,額頭上開始冒汗,一層層,最後是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