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奢侈的病房，牀￥上的英俊男人雙眸緊閉，微露晨光襯得那白皙的臉更蒼白幾分。
趙明看病牀前已經連續幾個小時未閤眼的程璇。
我去！看來薄醫生的對手不簡單啊！
“程璇小姐，你去休息吧，總裁有我看着。”
程璇眼裡無絲毫睏意，眼底帶着一層暗影，“我沒關係。”
“趙助理，我先去公司，子悠哥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我昨天剛到公司，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向凱瑞秘書和設計部總監請教，我也算是走後臺進來的，不能給子悠哥抹黑。”
溫柔又不失氣度的聲音讓趙明不由愣住，這樣一個氣質極佳，又不帶富家女驕縱的人真的很容易給人留下好印象。
趙明本以爲她一定會守到總裁醒來，但沒想到她竟然還要去公司上班。
“好。”趙明點頭，“我讓司機送你。”
程璇淡笑，“多謝。”
……
姜錦瑟守了薄顏一晚，大清早終於憋不住睡覺去了。
薄顏本想直接去金科世界城找越子悠，剛出公寓，就接到越衛寧的電話。
“越爺爺。”
薄顏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略微遲疑後，“好，我馬上來。”
剛掛斷電話，就看到迎面駛來一輛軍用吉普。
“嫂子！”警衛員小羅將車停好，迅速衝她揮手。
“奉將軍命令，特地來接你去軍區大院，走吧。”小羅笑着道。
到軍區大院時，薄顏剛進大廳就看到坐在餐桌首位的越衛寧，迅速禮貌問好。
“薄丫頭，還沒有吃飯吧，快過來。”越衛寧衝她揮手。
“少夫人，將軍一直等你呢。”張媽說了句，很快和小羅出了大廳。
薄顏隨即往四周看了眼。
越衛寧笑着說了句，“子悠那臭小子沒有回來。”見薄顏臉色瞬間淡了下去，越衛寧也不多說。
一頓飯吃完，薄顏味同嚼蠟，但她更知道越爺爺叫自己回來不是爲了吃頓早飯。
“越爺爺，不知道您叫我回來是？”
跟着越衛寧進了書房，薄顏突然想起上一次來這裡還是春節的時候。
“上次和你聊天已經是幾個月之前的事了。”越衛寧想起昨晚趙明彙報的情況，他稍加派人打聽，也知道了大概，有些感嘆。
目光隨即落在不遠處的棋盤，“丫頭，以你的聰慧，我想你應該不難看出上次我對你說的話有所隱瞞。”
薄顏順着他的視線，“薄顏其實一直忘了跟越爺爺說句謝謝，如果不是您，或許我根本沒有意識到我喜歡他。”
越衛寧就是欣賞她的直來直往，“丫頭，還記得我上次對你說過的，我把子悠強制送去美國嗎？”
薄顏點頭。
“那是因爲他得了恐懼性神經症。”
薄顏目光驟變，腦海裡不由聯想到關於這個病症的一些東西，更想起小巷那晚越子悠失常的行爲，還有昨天的一幕幕。
十指緊攥，臉上浮現太多情緒，最後還是驚訝和懊惱。
“你是心理醫生，對這個病應該不陌生。”
薄顏機械點頭，目光呆滯。
“時澤過世後，子悠一蹶不振，心理遭受巨大創傷，對軍隊一切都避之不及，就連槍……也不敢碰。我不忍心，強制性將他送去
美國治療，剛開始的半年他還排斥治療，每天都要去射擊訓練室，可半年之後就變了，他一言不語，如同行屍走肉。”
一生馳騁戰場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哽咽，“我知道，是因爲我的私心將子悠從小培養，沒有完好的童年，他爸媽那時候怨我也是人之常情。一年之後，他爸爸將他送入商學院學習，之後的五年，子悠不再排斥治療，和一般的學生無疑，或許是受他爸爸的影響，他在投資方面天賦異稟，在他畢業不到一年時間，就創立了自己的投資公司。”
“丫頭，你知道嗎，他畢業時，已經治癒。我見他專注於投資，就問了他是不是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標。”
薄顏擡眸看面前的老人，只覺得他每一句話都讓那個叫越子悠的男人在自己心裡更深一寸。
“他當時只說了一句，活着總需要一件事情打發時間，可他那時候只有23歲啊！”
越衛寧細細打量對面的女孩，她眼底的扼腕，傷痛，驚訝，所有情緒都落在自己的眼中，“那時候我以爲子悠這輩子就那樣了，無慾無求，可你出現了。”
“我知道你對子悠最近的一些事情害怕，質疑。我之前對你說，子悠可能會很注重忠誠，第一個原因是軍隊，第二個就是因爲他害怕。”
“越爺爺，我……”
“我要去找他，和他說清楚。”薄顏急聲道，說完急忙轉身。
越衛寧眼疾手快拉住薄顏，“丫頭，我今天告訴你這些就是希望，以後你們倆之間有任何的誤會都要學會和對方溝通。”
薄顏急急點頭。
……
同一時間，趙明卻是急昏了頭。
“找到沒有？”見徐嘉明過來，趙明急聲道。
徐嘉明搖頭，“總裁的病房周圍向來沒有監控，可醫院大門監控也沒看到人，但是他的車被開走了。”
趙明就納悶，他就離開幾分鐘，怎麼病牀上的人就不見了！
“總裁躲避監控的能力一流，他要是不想被發現，誰都別想找到。”趙明手裡還拿着越子悠的手機，“他這一醒來，什麼都沒帶，身體也不穩定，能去哪？”
“今早我給總裁檢查了一次，除了外傷，發燒這些症狀都已經消退，只要不劇烈運動，不會有大礙。”
徐嘉明的話讓趙明緊繃的心緩和了幾分。
“會不會是去找薄小姐了？”徐嘉明突然道。
趙明也覺得有可能，正想點頭，手機就響了起來，見來電人是薄顏，趙明迅速接通，“薄醫生，總裁是不是在你那？”
薄顏剛回金科世界城，連續給越子悠打幾次電話都是關機，這纔想起問趙明，聽趙明的回答，薄顏眉色輕蹙，“我剛回世界城這邊，子悠沒在這裡。”
“總裁他……”受傷了三個字剛想脫口而出，趙明瞬間回神，差點忘了總裁的交代，絕對不能告訴薄顏，“總裁他可能去了其他地方。”
薄顏掛了電話，看趴在自己腳邊的美人，突然才意識到，她對越子悠如此不瞭解，不知道他痛苦的過去，不理解他的現在。
她竟然不知道去哪裡找他，荒蕪森林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
只有越伊集團，她還沒有去。
思及此，薄顏迅速衝出門外。
……
此時越子悠卻是開車去了郊區。
清幽寧靜的山峰傳來
陣陣鐘鼓聲，越子悠身着手工制黑色及膝外套，緩步走上石階。
周圍陸續有三兩個人從身旁經過，都不由自主回首看石階上的越子悠。
駐足停留的眼神都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那種與衆不同的威嚴矜貴，但是又太怪了，那張臉蒼白的無絲毫血色。
緩慢的步伐倒像是下一刻就要摔倒似的。
越子悠單手撐在一旁石階扶手上，隱隱聞到遠處傳來的檀香，他不由加快速度，精瘦的身影很快邁上層層階梯。
鐘鼓聲越來越近，越子悠看一眼前方的三個顏體大字：梵音寺。
一旁正在打掃的小沙彌見越子悠面色有些不對勁，迅速扶住他。
“多謝。”清冽的聲音格外沙啞低沉，伴隨着響起的鐘鼓聲，餘音嫋嫋。
“我找大師。”
小沙彌愣了片刻，也不多問。
穿過層層殿堂，最後進入一片清幽竹林，一座與世隔絕的竹屋赫然落入兩人視線。
小沙彌迅速進去通報，過了片刻，返身而來，示意越子悠進去。
越子悠推門而入，見臥榻上盤腿而坐的白髮老人，也不吱聲，只靜靜坐在一旁。熟練的捻起茶杯，爲老人倒上清茶，又將棋盤擺放好。
“老規矩。”老人睜開雙眼，瞬間精神抖擻，矍鑠的目光盯着棋盤，沉聲道：“十三年了，看你有何長進沒有。”
越子悠率先落下一顆白子。
老人一開始輕鬆應付，不過片刻，眼眸深思，臉色嚴肅。一局方罷，老人摸了摸下顎，“倒是比以前狡猾多了。”
越子悠低咳一聲，“商場待久了，耳濡目染。”
“但心中的坦蕩正直卻是沒有少。”老人讚賞的看着對面的越子悠，見他面色蒼白，但眼神已不是十三年前所見的空洞無神。
“大師，我有個疑問，如果有人對我習已爲之的權謀手段避之不及，我應當如何？”
老人沉默一秒，反問：“你覺得如何？”
“這只是謀事手段，無可厚非。”
老人捻起茶盞，“這不是你的答案，如果是，你今日就不會帶傷來見我。”
“你有了牽掛。”老人一語道破。
越子悠沉默片刻，又點頭。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老人淡聲道，“我記得你上一次來這裡，僅十六歲，卻像是看透紅塵，無牽無掛，怎麼現在想去嘗試諸般痛苦了？”
越子悠卻堅定吐出四個字：“甘之如飴。”
老人被他毫不猶豫的態度怔住，矍鑠精明的目光盯着棋盤對面風光霽月的男子，有些感嘆道：“還記得你五歲隨你爺爺第一次來這裡，我爲何將你名字改爲子悠嗎？”
“您說希望我有常人一樣的喜怒哀樂。”
老人點了點頭，“子悠亦是子憂。”
“大師，我只是不解，我沒有任何變化，爲什麼卻被拒之門外。”
老人目光了然，“你真當只是用了自己慣用的權謀手段？”
越子悠停了片刻，才緩緩道：“還傷了人。”
“你曾經活在槍林彈雨裡，殺人不過是點頭爾爾，但她是常人，害怕，恐懼，躲避都是人之常情。”老人的聲音隨着一室檀香緩緩升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