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振雄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低着頭，但武文淑還是捕捉到了他刻意躲避的眼神。
“爲了你自己的顏面，這樣做值得嗎？”她捂緊了嘴巴，顫抖的聲音從指縫間鑽了出來，聽在時振雄耳中，甚是刺耳。
“我都說了，是她先對不起我的！”
他猛然間站起來，眸中佈滿了陰騭，略有些蒼老的皺紋，彰顯着他和歲月做過的鬥爭，可那股子冷意，並未消失半分。
武文淑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將手放在胸口的位置撫了撫，幾度哽咽。
“那你呢，你對得起我嗎？這麼多年你找過我嗎？”她連聲質問，眼眶含淚，素面朝天的臉，此刻已經是慘白。
他沒有娶她，她也沒有嫁人，“時振雄，你耽誤了我一輩子！”
“現在還不晚。”見她話說到了這裡，時振雄飛快的接了一句，“只要你願意，當初的承諾我現在願意加倍奉還！”
或許那黑眸中閃爍着的光芒，是真誠無疑，但武文淑已經沒辦法再說服自己了。
幾乎是沒有猶豫，她擺了擺手，輕輕抽泣了幾聲之後，便長嘆了一口氣，“算了，都這把年紀了，沒有意義。”
可時振雄卻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
他目光灼灼，“感情還在，做什麼都會有意義！”
不知是不是被他眸中的堅定嚇到了，武文淑觸電一般甩開了他的手，連退好幾步，差點腳下一個踉蹌就跌倒了。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瞥了一眼時振雄，“晚了，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我只覺得可笑。”
說完，她又抹了一把眼淚，“好了，林霖不在家，你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就請你趕緊離開。”
她對着門口的方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時振雄欲言又止，似乎還想再表一次衷心，卻在接觸到武文淑的目光之後，眉心緊擰了三分。
他的眼神諱莫如深，散發出鋒利的光芒，“什麼時候你要是想通了，儘管來找我，我這裡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而武文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不由得跌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人最怕面對過去的歲月，特別是那些不怎麼美好的，誰能想到她都這把年紀了，還能遇到時振雄呢？
.......
林霖被趕出了公司。
她不過是和邱越南頂了幾句嘴，就被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讓保安給趕了出去。
也是這時候，林霖才知道，原來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公司，也是沒有什麼人情味的，那些趕她出去的保安，眼底都帶着嘲諷。
她終於明白，這個世界就是很殘酷，誰能掌握權力和地位，誰就會獲得尊重。
而她，失去了可以利用的價值之後，就會被棄之敝屣，邱越南眼中寒霜褪盡，“要是不服的話，儘管去找時總求情啊。”
一抹笑意在他的眼底盪漾開來，林霖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可憐兮兮的站在公司門口。
曾經的同事，她一手提拔起來的員工，全都站在那裡看着，若說臉面，早就已經丟盡，但更讓林霖感到寒心的，還是他們的戲謔。
心口一涼，林霖有些手足無措，眸中的自信退卻不少，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還不快滾？”邱越南薄脣輕啓，站在臺階之上，居高臨下的瞥着她。
那樣輕蔑的眼神，和她初到聚世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林霖突然意識到，邱越南是在爲秋瑾伊報仇。
可他何必呢？
想到這裡，林霖的脣角忍不住勾勒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這讓邱越南有些錯愕，他微微一愣的功夫，林霖轉頭便離開了。
大不了就是回到最開始，她獨身一人，沒什麼放不下的。
這麼一想，林霖便覺得心裡好受多了，她長舒一口氣，看向頭頂深遠的天空，就當給自己放個長假吧。
可林霖沒想到，好景不長。
邱越南遠比她想象中的愚蠢。
“你是說，他要改變公司的經營方向？”林霖不斷地攪動着面前的咖啡，眉心擰作一團，這倒是她沒想到的。
原以爲邱越南想要的不過是更多的財富和地位，沒想到他是爲了施展自己的拳腳。
更讓她感到奇怪的是，時卿轅似乎對這件事無動於衷，反倒是媒體上關於他婚禮的報道，層出不窮。
雖然不知真假，但每每看到，林霖還是忍不住心口一窒。
不過，那很快就會是別人的丈夫了，她就是再不情願，也沒有任何機會，林霖猛地喝下一大口咖啡，只覺得苦入心田。
助理無暇顧及這些，只是匆匆點頭，繼續說道，“可是聚世發展到現在並沒有幾年，基礎不是很牢，這個時候轉變經營方向，無疑是從頭開始。”
從頭開始，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每個人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不是每一次嘗試都能有好運氣的，或許到最後，會適得其反，什麼也得不到。
“沒有人攔住他嗎？”
助理搖搖頭，撇了撇嘴，不滿道，“大家根本不敢說話，公司一半人都被他趕出去了，據說是要大換血。”
她停頓了片刻，低頭抿了一口咖啡，才繼續說道，“就連我，現在也是謹言慎行，生怕丟了飯碗。”
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
林霖不禁有些痛心，畢竟那是自己的一片心血，“時總......就一直沒有表態，任由他這麼胡鬧下去嗎？”
聽她提起時卿轅，助理的神色陡然發生了變化，好像並不願意說起這個人。
“時總忙着婚禮，沒有時間顧及這些，況且，邱總說這些都是經過同意了的，他還特地從明輝集團調配了資源。”
明輝集團，那是做銷售的，而聚世，是一個程序公司。
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這兩個都搭不到一起，甚至可以說沒有一點關係。
林霖皺起了眉頭，不禁陷入沉思，邱越南這是要利用聚世來做實驗，看這架勢，沒有人能夠阻擋他了。
“您可不能眼睜睜看着他這樣啊！”助理也是爲聚世好，急急地說道。
“可我現在什麼都不是，連公司的大門都進不去，你找我也是徒勞無功的。”林霖苦笑了一聲，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