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辦公樓層停留,直接衝上頂樓,推開鏽跡斑斑的天台門,密集的槍聲和偶爾的爆炸聲中,一股帶着硝煙氣息的夜間空氣撲面而來。
白浩南提着包跑天台邊上快速張望下,使勁給這邊倆女人指方位,莊沉香也趕緊過去,白浩南已經從釣魚包裡抽出SVD狙擊步槍:“北口,還是在北面……”
他不是要開槍,而是利用狙擊瞄準鏡充當瞭望。
一切的準備總會有用,白天按照李海舟的提醒,白浩南趴在這個全鎮最高處的建築天台邊緣用狙擊鏡觀察每個方向,帶來的後果就是他的腦海中已經能清晰記得每個方向的情形,也許這種圖形記憶沒有白浩南最擅長的數據分析記憶那麼匪夷所思,但只需要把狙擊鏡套住方向,他就能回憶起那邊的大概情形:“看見沒,起火的地方,就是我們昨天逃回來停車的樹叢邊……他們搞爆炸了什麼車輛,燒起來幾輛車……”
莊沉香顯然沒端過這種狙擊步槍,現在就像扛着火箭筒,但主要是爲了把眼睛湊在狙擊鏡邊:“啊?!四輛車,燒起來四輛車,後面遠處還有些人影……”
噠噠噠的槍聲非常密集,顯然戰鬥正在那個角度爆發。
沒望遠鏡的白浩南卻做了個出人意料的事情,從後面抱住莊沉香的腰伸手去解她褲子!
他動作多熟練的,手指一拂就能彈開褲腰往下拉,所以哪怕正在看戰鬥場面,莊沉香還是驚呆了,難以相信這個男人這時候還有特殊興趣!
差點扔了步槍,轉頭都在嘶吼:“你……”
太沒有底線了!
白浩南卻嬉皮笑臉的轉頭在對也目瞪口呆的粟米兒示意:“快點來幫忙啊,換衣服啊,要不要我也幫你脫?”腳上還踢了踢打開的釣魚包。
小鎮的夜空哪怕有爆炸跟火光,也沒多少光線能散播到天台上來,但隱約中是能看見那放槍的空間裡裹着衣裳,原以爲是防震動的布片,粟米兒趕緊伸手拿起來一抖,原來是兩套和普通軍人一樣的連體軍裝。
很明顯白浩南白天就給兩位準備好了。
莊沉香那熟婦身少女心啊,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白浩南多會裝孫子假撇清啊,伸手淡淡的接過步槍:“還是我來看着吧,靠近了太危險,還是我們在這裡先遠遠的看着……”
嗯,看他把眼睛湊在狙擊鏡上,就知道他沒機會偷看母女花換衣服了。
看着那背上還揹着一把AK步槍的高大男人,既能提供山一樣的堅實依靠,還有水一般的體貼細心,這樣的男人哪裡找?
關鍵還包郵,直接就在身邊!
所以快速褪下牛仔褲提起軍裝拉着拉鍊靠在白浩南後背上,聲音輕柔得好像在道歉:“還看見什麼?”
白浩南卻單手摁着腮邊的手機耳麥線,複述裡面李海舟在興奮不已的傳遞消息:“臥槽!臥槽……炸翻了四輛車,後面還有幾部車立刻掉頭跑了……我們不敢過去看,怕後面還有埋伏,只能遠遠的看着,有人起來和靠近纔開槍嚇唬……”好像就是在解釋他們的行爲,啪啪啪的步槍聲音時不時迴盪在平日裡相當安靜的鎮子上空!
小鎮這一帶的地形都是起伏小丘陵,特別是靠近界河邊,纔有一片形成街道的平緩地,這個北口就是進入小鎮唯一主要公路的山丘缺口,一旦被阻撓那就只能步行繞過山丘,或者轉換別的方向,也許當初莊天成選擇從這裡起家,也是看中這裡的易守難攻。
莊沉香已經把雙手環抱在白浩南腰間,側臉貼在寬闊的後背上,一隻腳跟都提起來了,讓整個身體重量都倚着,可能完全忘記女兒還在身側,彷彿之前巨大的壓力感都被這高個兒給頂住,她可以偷會兒懶,也可以更加平靜的思索……也就是片刻:“撤!讓他趕緊撤,不要糾纏在北口,撤回河灘那邊去,還記得製毒工場那個山頭麼,讓他們把人手物資全都撤到那個山頭去,不能讓他們暴露,只有神神秘秘的出其不意,才能起到最大的用處!”
白浩南還沒這麼豐富強悍的一線指揮經歷,連忙把消息傳遞給李海舟,那更是個習慣於服從命令的,二話不說立刻帶隊掉頭就跑!
反正他們有車,好幾輛新繳獲的皮卡和越野車。
立刻看見幾條好像大魚的車影從樹叢後面竄出來,順着街道,燈都沒開的跑了!
莊沉香沒看見,終於下定決心鬆開白浩南的腰,轉身撿起牛仔褲摘下手槍,牽了女兒快步離開天台:“走吧!就憑這辦公樓的人,我們自己打過去,黑夜中,我們更熟悉地形,我大概知道他們是想怎麼幹了,如果不趁着黃營長還拖住加強營的機會,不快刀斬亂麻的搞定,天亮我們就得逃亡了。”
粟米兒果然不追究母親跟自己男朋友的親暱:“是怎麼回事?”
白浩南也提着釣魚包跟上,聽莊沉香如數家珍:“我這裡有三股兵力,無論是誰想來動我,都得考慮相互關係,哪怕是能指揮動加強營,也不可能直接對我動手,因爲邊防營再差也有兩三百人,也能製造相應的殺傷,不能一擊必中的除掉我或者抓住我,那就立刻會變成曠日時久的拖延糾纏,按照我對這……一帶各方作戰思路的瞭解,三支兵力相互牽制都不出來,派一小股精銳直接摸過來突襲是最有效的,所以他們纔有安排一門迫擊炮,當然,這門炮的目的很可能是轟擊辦公樓周圍的衛兵,把我逼出去……特別是逼我從後院那條退路駕車逃出去,可能這後面想悄悄摸進來的幾部車就會守株待兔的把我抓住了,這個撤退通道可不是我設計的。”
從未經歷過戰鬥部署的白浩南居然聽得背上忽然冷汗!
等等,這裡麪包含了敲山震虎、隔山打牛、虛張聲勢、趁火打劫……多少計來着?
如果說球場上的比試隨時都在比心眼、比體力、比技術,原來戰爭纔是最高層面的體現,因爲這無時不刻都在涉及到生命安危,有多少人在這種驚慌失措的時刻還能保持冷靜分析,而不是倉皇亂竄?
如果不是被自己打岔,莊沉香也不能完全保證這樣的沉穩吧?
白浩南做的僅僅是個決斷,出於對老陸的信任,還有對局勢的快速判斷,一不做二不休的判斷,很少賭博的他下重注在首府方面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甚至會來得更猛烈些;
而李海舟做了他一個大頭兵所能夠做的最全面基礎工作,出其不意的動用炸藥,這肯定是整個鎮上三支軍隊意料之外的絕對大坑。
賭的就是有人會來偷襲。
但挫敗偷襲的勢頭之後,全面掌控分析現有局面,恐怕只有莊沉香才具備這種大局觀了:“對方人數一定不會多,多了從首府離開就會走漏消息,我也有自己的朋友眼線關係,所以炸掉四輛車……剩下的肯定不多,而且已經暴露再強攻就絕對不是他們的事先安排,一步錯全盤錯,他們後面的節奏肯定都不對,我們正好掩殺過去收穫戰果,給我的人樹立信心,也是做給加強營和其他任何方面看的絕佳機會!”
聲音越說越小,因爲已經看見三樓緊張激動的其他軍人保鏢了,擡頭看着三位換了軍裝下來的頭領,莊沉香只擡擡手就讓走廊樓道梯步上的軍人們安靜下來:“我們的戰友已經控制局面,現在立刻整隊!全都帶上武器到辦公樓外公路上準備出發,跟我一起上!”
女人!
一個女人這樣站在臺階上揮手動員,走廊燈光下看她揮動那支銀光閃閃的手槍,而且臉上堅定果毅的表情毋庸置疑,在場的男人們有點轟動,特別是白浩南立刻舉起手中SVD大喊:“上!”
這真的有點像足球隊上場時候,隊員們圍成一圈,相互抓着手怒吼一聲,彷彿這樣一吼,就是能把熱血沸騰起來,而且衆人一起吼的感覺,就是覺得渾身都很厚實,到處有戰友的厚實感,感覺自己刀槍不入!
立刻就有人被帶動情緒齊聲大吼:“上!”
嘩啦啦的密集腳步聲,剛纔還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發生什麼,該做什麼的亂七八糟情緒現在立刻如同洪流過境,跟着一起上吧!
嚇得阿達情不自禁往臺階上又退了兩步!
不過白浩南這孫子還順手到門邊抓了兩雙女人的運動鞋,剛回家吃飯,粟米兒是高跟鞋,莊沉香已經換了拖鞋,這不適合上戰場吧?
這細心的男人,得了莊沉香在他褲襠上狠狠的撈一把!
上戰場前,面對死亡隨時可能降臨的時刻,無論男女都有種豁出去的不要臉!
但是在人前的三小姐,那就是充滿英姿勃發的領袖!
混在大部分都是綠色軍裝的衛兵中間衝出辦公樓院子,外面確實已經站着不少到處招呼戰友的軍人,黃營長還是留下不少人保護三小姐,從住在三樓到街頭輪流執勤的,七八十個是有的,現在雖然有點亂,但一個個都能緊握手中槍,目光有神的看着三小姐。
已經跟白浩南一樣穿着綠色作戰服的母女倆低頭換上鞋,其實對於路燈缺乏的小鎮街頭,十米之外就很難區分人影叢叢中誰是誰了。
所以白浩南和粟米兒一左一右夾住的莊沉香揮手也簡短:“一股開車過來試圖偷襲小鎮的武裝分子,在停車場用迫擊炮想炸死院子周圍的衛隊,被巡邏隊幹掉了,接着他們從北口衝鋒想攻擊這裡,也被巡邏隊炸掉了四輛車和大部分槍手,現在還有少數頑固分子正在北口外想逃跑或者再趁亂殺傷我們,現在我命令!”
隨着最後三個字,瞭解了情形,起碼知道是個己方佔優局勢的軍人們膽量跟氣勢都起來了,列隊整齊的感覺也有了,聚精會神的聽莊沉香伸出雙手:“就從這裡,分爲兩隊!一隊到北口沿着路邊西側的丘陵上山包抄,一隊跟着我直接在北口街道房屋邊構築防禦,力求全殲這股敵人!”
然後手這麼一揮,就好像斬開水流似的,軍人們立刻分成兩部分,被她招過來的那部分自然就跟着她了,另一部分難免相互看看,看隊伍裡誰纔是最高職務,其實這邊衛兵是留了個連長的,莊沉香卻一定要給自己姘頭出人頭地搶威風的機會:“孫連長你跟着我,建國你帶那部分衝!把對講機給王先生!你們聽他指揮!”
如果有真正懂指揮的人,就會知道莊沉香這個安排挺內行。
好比這是兩艘出戰的軍艦,需要有兩位艦長來帶領作戰,而她應該是艦長之上的戰略指揮官,她帶的那部分打起來也得有作戰指揮官,她的用處是縱觀全局調配兩邊,更重要的是,在有部分隊伍要分離作戰的時候,一個最爲信任的人帶領,有通訊方式的前提下,忠心比指揮能力更重要,這也是古時候皇帝喜歡派太監到前線督戰的原因。
天曉得分離的隊伍跟敵人一起挖坑的話,那纔是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白太監當然不懂這個,只覺得自己往日很容易冷靜得在旁邊暗道HMP的雞賊都不見了,渾身就是熱血沸騰,燒開了要咕嘟嘟的亂竄高壓蒸汽,接過對講機使勁點點頭:“保重安全!”
說完就立刻拔腿狂奔!
那種好幾十名軍人帶着槍械,聽着金屬部件摩擦的細碎聲,幾十雙男人腳掌在馬路上拍打的聲音,白浩南感覺都要嚎叫了!
重要的比賽上場前,一定會有這種腎上腺素急劇分泌的興奮,白浩南沒想到真正面對可能一槍被打爆頭,也有可能要端着槍面對一大羣敵人的真正廝殺時候,這種興奮來得這麼猛!
哪怕他不停告誡自己要控制這種激素分泌,不然待會兒爬山可能沒完就腳軟了,但真的控制不住寄幾啊!
只能邊跑邊把背上的AK步槍摘下來,又背上那支細長的SVD,接着習慣性的摘下步槍彈匣,按壓子彈,確認都無法再填充,裝回去,摸衣兜裡其他四個步槍彈匣,這時候有點後悔該搞個胸前彈匣包掛着,起碼也能有擋點子彈的作用吧,還是沒想到說打就打,而且真的分分鐘就可能上戰場!
腦子裡使勁用這些有的沒的分散注意力,抑制情緒,邁開大步進入節奏的前職業球員卻沒注意到把後面那羣跟着他跑的衛兵甩開都有十多米了!
哪怕這羣衛兵吃奶的勁都用上瘋跑,感覺這種距離還在不停拉大!
還不敢喊!
論長途負重奔跑,足球運動員的肺活量跟肌肉羣,除了職業軍人有幾個能超過他們?
再遠遠跟着的莊沉香帶那隊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遠處那撒丫子的孤零零身影!
臥槽,這也太猛了吧!
古時候張飛、李逵這樣的猛將單挑敵軍的氣勢也不過如此!
如果把他身後那條跑得屁滾尿流的長耳朵狗抹掉那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