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南不太喜歡打臉,因爲沒好處還得罪人,社會我南哥,一貫都是講究以理服人,雞賊贏天下的,爲什麼要打臉呢。
從踢球就看得出來白浩南屬於典型的能傳就不要多跑,能騙就不要多追,能下黑腳撩撥對方火氣,那就不要硬碰硬的正面剛,這纔是他雞賊人生的標準信念。
但裝逼就比較擅長了,站起來走到桌邊其實沒靠近對方,起碼在刀刃的兩三倍距離之外,更重要是站在讓開的這桌人椅子旁邊,現在各地稍有檔次的餐館都是這種高靠背的木頭椅子,齊腰高靠着比較舒服,這樣也方便讓出角度給伊莎拍攝,還順手在桌上抓了根牙籤叼在嘴邊抱着手臂,幾乎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臉上了,卻不說話,只是看着這個吊炸天的傢伙大罵伊莎背信棄義,不講規矩貪圖享受,嗯,還不守婦道,放蕩亂搞……
伊莎有瞬間是發怒的,差點把手機拍桌子上,但看白浩南轉過頭來對她笑,就有點忍俊不禁,感覺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真的舒坦,回個甜蜜的笑容,繼續雙手捧着手機取景。
這如同鬱金香綻放的美麗更激起對方妒火,也更顯得他接下來不堪入耳的一連串辱罵像個小丑,之前還聽得一愣愣的圍觀族人街坊鄰居們,彷彿在白浩南那看猴兒戲的表情引導下,都有點看這拙劣的表演。
連一直耀武揚威做出冷酷砍殺狀的流氓同夥們,可能都在這種上百人圍觀下有點尷尬了,手裡平端幾斤重的長刀斧頭也累不是,所以轉頭提醒針對白浩南:“跟他廢什麼話,砍死他個狗日的!”
號稱要重新當伊莎男人的皮夾克,才恍然大悟的重新指着白浩南:“有種上來單……臥槽你瑪,看什麼看……”可能還是覺得單挑白浩南這麼大的個子不靠譜,不得不採用流氓慣用招式之無理取鬧。
白裝逼好整以暇的指自己:“對吧,我就說了你應該找我吵吵,追女孩子呢,最重要是讚美,吹捧,你看這麼漂亮的姑娘,哪怕我們的兒子已經都四歲了,還是這麼年輕美麗,就算生氣的時候都讓我看了還想再看,那就更應該時時刻刻讚美,而不是你剛纔這樣罵,對吧?大家年輕的朋友追女孩子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汲取這個經驗教訓……”
其實餐廳裡基本只回蕩着皮夾克們怒罵的聲音,其他人全都聚精會神的不做聲,現在聽了白浩南習慣性站在足球場上對家長和小球員們有點循循善誘的婆婆嘴口吻,更安靜下然後爆發出突然的鬨笑來,還有人在後面鼓掌。
伊莎自然是跟自己那一桌的姐妹女眷笑得心花怒放,還有飛吻回贈,彷彿又變成那個神采飛揚的寶藍色美麗身影,奔放而狂野的小狐狸。
白浩南騷包的四方抱拳致謝,皮夾克有點措手不及的被他倆撒了狗糧,還成了反面教材,氣得直接衝上來就朝着白浩南揮刀:“臥槽尼瑪,砍死你個狗雜碎……”
哪怕大多都知道這樣的窄邊長刀砍不出多大的傷害,但如此殺氣騰騰的動作還是讓鬨笑瞬間戛然而止,伴隨嗡的一聲不由自主驚呼,白浩南卻有條不紊的單手抓了旁邊的靠背椅舉起,嘡的一下迎面擋住了這刀:“我跟伊莎是自由戀愛,我沒娶,她沒嫁,我們情投意合成了夫妻,你有什麼資格來要打要殺,還有沒有王法,還講不講法律?”
聽起來他這好像有點迂腐的迴應,周圍觀衆族人大有些不了然的表情,可伊莎卻眼睛亮晶晶,她有點明白白浩南的意思了。
那刀真是沒什麼威力,砍在木椅上都沒能陷進去,彈開來又是惱怒的一刀:“講尼瑪的法律……”
白浩南左手抓了木椅再次一擋,可幾乎所有兩側的人都看見他右手從身後抓了另一把椅子,接着以大風車的招式就砸過去了!
真的,就皮夾克和他們身後的同夥沒看見,被眼前這把椅子擋住了。
餐廳裡面的高靠背椅子,如果用來打架,威力最大的方式是什麼用?
白浩南給出了標準答案,力臂最長的扇形擊打!
也就是抓住靠背的最上方橫槓,使勁從身後拉扯起來,把整個椅子四方的座板部分當成流星錘一樣繃直了砸下去!
甚至還很有技巧的抓握部分是滑動軸的感覺,那一米多高的椅子就帶着最大限度的物理鐘擺砸下去!
用來格擋的椅子擋住了皮夾克的視線和注意力,等他發現白浩南把椅子拉開時候,另一把椅子已經帶着完全無處躲藏的迅猛砸到他身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徒勞的把手舉起來想擋一下,結果連刀帶人直接被砸翻在地!
動作就是有這麼迅猛,感覺從皮夾克氣得衝上來砍刀不過一兩秒時間,好像皮夾克惱怒的砍了兩刀,這邊的迴應就是泰山壓頂的一下。
在高靠背木椅散架的燦爛特效中,直接打趴下!
力量可想而知!
然後白浩南也沒痛打落水狗,而是放開椅子一腳踢開那把長刀跨過地上痛苦哼哼的皮夾克,朝着那些還舉了砍刀斧子的走上去:“還來不來?”
真的,那些剛纔還顯得桀驁不馴的傢伙,真是被這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兒湊近就下意識的齊刷刷退一步,特別是看見白浩南好像做擴胸運動一樣順手在兩邊長椅靠背上摸一下,慌不迭的想遮擋,結果白浩南只是手掌經過,倒是惹得周圍又是一片鬨笑。
白浩南沒有傻得走進一堆刀斧裡:“給老子滾!”沒有大吼沒有聲嘶力竭,就這麼平平常常的一句,卻像更有力的鞭子,接着後面突然傳來驚呼,白浩南一回頭正是那皮夾克搖搖晃晃站起來抓椅子想砸他,就被白浩南順着這個轉身半蹲,來了個標準的重拳擊打在小腹上!
任何拳擊教練恐怕都會教導揮拳不光是拳頭手臂的力量,而是整個身體帶動手臂發力,這纔是最符合力臂的發力方式,足球場上的任意球高手們,無一不是擅長把整個身體都當成發力力臂的專家,白教練當然是最明白這個道理了。
只一拳,就打得皮夾克呃的慘叫,全場都能看見他的身體跟着拳頭弓成蝦子一樣,然後猝然倒地,這一拳應該實際殺傷力比剛纔那看似璀璨的木椅散架還要狠,起碼好久都緩不過氣來,雖然不會留下多大的傷,但這會兒真是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在地上徒勞的嗬嗬。
白浩南若無其事的站直,還是面對正想順着這下一擁而上的刀斧手們:“還來不來?”
第二次的同樣問話,就帶着難以莫名的威壓,雙手更是撐在兩邊的靠背椅上,輕輕拖了就往前走,好像這次一言不合就要雙手舞動椅子猛砸!
上次空着手都忍不住後退一步,現在只堅持了一秒鐘不到,有一個人轉身而逃,其他立刻跟上!
白浩南既沒追,也沒得意洋洋的回來坐下:“走了!莎莎,也差不多了,明天上墳再說吧,過來結賬!兩把椅子的錢一起結了。”
伊莎都愣了下,才收起手機起身在衆人目光注視下過來櫃檯刷卡結賬,轉頭對裡面大多目瞪口呆看着打過場面的族人、街坊鄰居們揮揮手,出來挽着白浩南的手臂:“吃了六千多塊……就這樣了?”
白浩南嗤笑:“我是怕他們出來拿車子泄憤,砸傷砸壞都是小事情,要是做了什麼手腳,我們開回去路上出車禍那就不划算了。”
還好這幫氣勢洶洶而來的傢伙明顯還沒想到這個,白浩南爬上自家的越野車,接了姑娘找鎮上最好的度假酒店住進去,車自然也停在大院裡給點錢看好了,對於晚上還有雪霜的零下天氣,白浩南還打開了後窗充當冰箱,誰叫那後面還放着幾扇牛羊肉呢!
伊莎直到白浩南提了兩人那點行李箱上樓,才滿臉是笑的儘量瞧不起:“不是最瞧不起打架嘛?還不是要打架解決問題。”
白浩南悻悻:“老子還沒出招呢!他們就萎了,真是沒想打架的,誰叫他上來就用刀砍,難道我真的給他砍啊,說一萬句有時候還不如打一拳,不打架是在規矩還比較健全的地方,特麼再亂點,老子都敢動槍了!”
伊莎誇張的哎喲:“男人這個時候最牛逼了,吹牛逼!”說是這麼說,臉上卻是信了吹牛逼的歡喜樣兒。
白浩南哼哼的收拾了她,不過對伊莎翻來覆去問他要出什麼招,都不透露。
本來他以爲這樣就過去了,不過是幫小流氓嘛。
結果第二天上墳的時候又陰魂不散的來了。
伊莎這族人的上墳習俗也是現實得可以,也許正是把牧馬人當了一夜的冰箱,反正第二天那兩支竹枝都還是翠綠綠的,冬天可能也就這種植物容易翠綠了。
上墳的地方就在老寨子後面的一個山包上,用伊莎的話來說這叫墳山,每個寨子都有自己獨立的墳山,地位是比較高的,不許遊客外人去,其他寨子的隨便去了也會引起械鬥,白浩南聽了械鬥就是一臉不以爲然,心頭一陣MMP,用踢場球來解決多好的事情,非得打打殺殺,關鍵是還打殺不出個什麼來。
也許是昨天在餐廳公開宣佈了要去上墳,今天遠遠看過去都有不少人往墳山去,伊莎是指揮白浩南把牧馬人給開上老寨子去的,順着機耕道這麼盡顯攀爬能力的看上去,白浩南還覺得很過癮,伊莎說她當初買這個車,還照着帖子上介紹花錢改裝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把車開到媽媽和外祖母的墳前,給她們看看自己努力的結果!
白浩南很支持南山他媽的壯舉,但是對伊莎在爬山期間做的事情感到很……他都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另類的做法!
把一張張嶄新的紅色鈔票卡進美工刀劃開的竹枝裡!!
兩支竹枝差不多一疊吧,白浩南對連號的新錢厚度吃不太準,感覺應該是一萬,全都紅紅綠綠的掛在了竹枝上!
要不是山坡上越野擂坡坡需要全神貫注,白浩南都要找手機來攝像記錄這種插花藝術創作了!
當然改裝後的牧馬人無論減震還是輪胎性能都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車身特點的威力來,不愧爲攀爬之王的稱號,白浩南當年熱衷玩小跑車的時候肯定也玩過這個,嫺熟!
遠遠的看見那山坡上連片連片的墳包,伊莎完成了創作,又拿過腳下的塑料袋,把早上在酒店吃早飯時不知道消失去哪裡搞回來的一袋辣椒麪、油鹽調料之類東西在塑料袋裡面攪和,當然她是戴了個塑料袋當手套的,讓狹小的車廂裡瀰漫着濃烈的醬香氣息,白浩南感覺自己都要變醃肉了,伊莎看看周圍高高低低各種看熱鬧的族人特別是同寨的親友,,叫停了車:“拐個彎橫着走……對,就在這裡吧,下車,來拿這個。”
白浩南就像個瓜娃子一樣從副駕駛接過那兩支掛滿鈔票的竹枝,更覺得自己像個搞雜耍的小丑,當然他是不會覺得尷尬了,還給周圍認得的親友顯擺,換來別人一陣陣敬仰的驚歎,白浩南就能猜測到鈔票的命運了。
伊莎揮手讓幾個兄弟過來搬下各種雞鴨牛羊祭品,主要是牛羊比較費力,兩個人搬比較合理,高原缺氧嘛,白浩南好像想到了什麼,但伊莎已經滿臉嚴肅的過來了,示意舉着鈔票竹枝跟上她,身上沒有任何披麻戴孝的姑娘大踏步走在前方,但高舉雙手拉着兩張綠色和白色拼起來的綢帶,白浩南還得小媳婦一樣亦步亦趨,後面纔是擡着的東西。
車輛橫着停在墳包的側方,好像也是爲了給墳山上的祖祖輩輩看,一行人在足有幾百人的注視下走到正面,才向前,伊莎開始用族語悠長的高唱,內容白浩南不明白,但感覺跟當初山歌對唱結對子也差不多,然後姑娘一揮手把綢帶掛在墳包上,才讓白浩南到墳包前插上兩支竹枝,就像普通內地上墳上香似的,要他並肩一起,兩口子認認真真的磕了頭,再把竹枝給燒了,連同上面的紙片片一起!
白浩南沒想過這是不是個犯法行爲,他也想不到這茬兒,但人家這風俗好像就是這樣,還把燒得正旺的竹枝拿來引燃了旁邊的兩個火堆,兩口子各點一個,接着伊莎接過親友遞上的長刀,利落的幾下砍了雞鴨頭讓兄弟姐妹收拾,自己再砍牛羊肉!
這個有點累,白浩南看出來操作方式主動接了班,伊莎沒了嚴肅表情,甜蜜的笑着蹲在旁邊指點他砍成拳頭大的肉塊,又叫自己的姐妹用那塑料袋裡的調料浸漬了,用準備好的鐵絲竹籤穿上,插在土裡,挑在火堆上方烤肉!
周圍不少人都過來幫忙,當然也就是用自帶的刀砍一塊來烤上,這拜祭先人的行爲最後居然是烤肉!
完全就是聚衆BBQ嘛!
怪不得這麼多人來看,怪不得買這麼多肉。
聞着那陣陣飄香,白浩南對這族人簡直佩服,然後還沒等他吃上,就看見一大票人舉着各種刀槍棍棒的東西來了!
有點煩,白浩南相當心有不甘的放下手裡剛烤得有些滋滋冒油的一大塊肋間肉,提醒伊莎:“攝像,攝像,煩死了!”
但這一回,很多族人都跟着他拔出身上的長刀,跟着白浩南一起走過去了。
白浩南更覺得有點煩,搶老子的主角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