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榮棋扯出一絲微笑,夏以蔓手腳顫抖,身體發涼,勉強地笑,“傅榮棋,你爲什麼會來?要是你不來,就不會……”
“要是我不來,我的蔓蔓可怎麼辦纔好?萬一當時沒有人給你擋住呢?”傅榮棋臉上帶着一絲慶幸,“幸好我來了,蔓蔓,你出事,我會更難受。”
夏以蔓哇地一聲哭了,傅榮棋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
眼淚一滴滴地落到了傅榮棋的襯衫上,傅榮棋微微地喘氣,夏以蔓立即停住哭泣,“很疼嗎?榮棋?你忍忍,忍忍就好了。”
“沒事的,沒事的,只是小傷……”
好不容易撐到醫院,看着醫院護士把傅榮棋推進急診科,夏以蔓才覺得虛脫過來。
醫院拿了血庫的血替傅榮棋輸血,傅榮棋肩膀上的傷,又聽說得養個半年才能康復,夏以蔓的心一陣抽搐。
既疼,又內疚。
她記得以前傅榮棋,也曾經是這樣護着她,不允她受一點的委屈,一點的小傷。
後來他們分手,他們再見,傅榮棋百般奚落她,那時,她有多恨他,卻從來沒有想過,在傅榮棋那裡,因爲對她的誤碼解,所以纔會有那樣的反應,而自己,不解釋,不辯解,只一味地以爲,如果愛她,就必須懂她。
她那時不明白,戀人,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他不會知道你所有的事情,那時候,就是因爲她的不成熟,纔會錯失了彼此。
夏以蔓想起傅榮棋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後來她與傅軒在一起,其實是恨着傅榮棋的,所以,那時纔會覺得傅榮棋不好,但現在想起的,全是他的好。
夏以蔓惴惴不安地坐在外面,覺得渾身無力。
“夏總,你不進去看看他?他醒來了,就想見你呢。”關學西出來,擔憂地看着夏以蔓,“夏總,要不,你先休息?檢查一下身體?剛纔,我看那麼兇險,怕不是會影響到胎兒吧?”
夏以蔓搖頭,“我沒事,我現在就去見他。”
傅榮棋臉色慘白,襯衫被扯了下來,只穿了半邊,左手的肩膀,是全luo的,當然,也被厚厚的白紗布包裹着。
夏以蔓在牀邊坐下,“榮棋,你怎麼樣?還疼嗎?”
傅榮棋睜開眼,看到她,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眼底,盈盈情意,“我很好,只是一點小傷,不會疼的。”
“醫生說,要半年才能知道會不會完全康復,半年,還是小傷?還是小傷?”夏以蔓一想到傅榮棋有可能會恢復不了,就覺得心裡一陣傷心。
“傻丫頭,這有什麼好哭的?又不是死了……”他摸摸夏以蔓的頭髮。
“你敢胡說!”夏以蔓雙眼一瞪,傅榮棋立即乖乖投降,呵呵地笑起來,“好,不胡說,你放心,我的身體底子一向不錯,不會有事的,肯定能恢復得很好。”
夏以蔓點頭,“我要替你請個護工來,你這樣都不方便,傅榮棋,對不起……”
“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傅榮棋笑了,“以蔓,我很慶幸,我能救了你。”
夏以蔓點頭,又搖頭。
“我本來是想跟你談合作的事情的,沒想到他們卻說你去了工地,我反正是路過那裡,就進來看看,本想等你,又發現這工地有點安靜,又沒有
人工作,你來這裡做什麼?結果,沒想到,就遇到了你……蔓蔓,你說,這是不是天意,上天也知道我的心思,知道我不想讓你受傷,所以讓我來代過。”
傅榮棋的聲音低沉,帶着綿綿的情意,夏以蔓的心一酸,有些難受,如果還是他們沒有分手前,甚至她還沒有結婚前,傅榮棋這樣,她一定會撲到他的懷裡,好好地哭一頓。但現在,她只能聽着,什麼也不能做。
“以蔓,你還在恨我嗎?”傅榮棋突然開口。
夏以蔓一愣,隨即搖頭,“不恨了,我從來沒有恨過你,我只是覺得……我怎麼會恨你呢?你一直,是我記憶當中的美好回憶。”
傅榮棋痛苦地閉上眼,再睜開眼,眼底的苦澀和痛意一閃而過,臉上帶着苦笑,“美好的回憶?”
他要回憶有什麼用呢?如果可以,他寧願不要回憶,只要她重新心裡有他。
夏以蔓肯定地點頭,“人家都說,初戀永遠是美好的,我也一直這樣認爲,曾經和你在一起,我一點也不後悔,只是,我們有緣無份……我們現在……傅軒,你要快點好起來,你年紀不小了,是時候找個……”
“以蔓,當年,對不起,我不應該聽信他人的謊言,我以爲,你有二十萬,就可以渡過難關了。我以爲,那是對我們最好的結局……可是,我現在後悔了,以蔓,當時,我那樣絕情地對你,我心裡很痛……如果可以,我……”
夏以蔓張大了眼睛,呆愣地看着他,然後慌亂地搖頭,“傅榮棋,你別再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聽……”
那曾經受過的傷,再揭開疤痕來看,那傷口還是會疼,她不願意跟傅榮棋去回憶那一段歲月,再說,他們已經現在這樣了,回憶又有什麼用?
“對不起,以蔓,你當我剛纔在說夢話。”傅榮棋握住她的手,“你今天一定累壞了,要不就在旁邊的牀躺一下?你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
夏以蔓忙抽回了手,慌亂地搖頭,此時離開這裡,她覺得心裡不安,也無法放任他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但是要跟他躺一個房裡,又覺得不合適。
“榮棋,我給你家人打個電話通知他們?”
傅榮棋的臉一冷,“我在國內,沒有家人。”
夏以蔓的手一僵,立即沉默了下來。
“我爸他,現在遠在國外,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傅榮棋的聲音突然頓住,閉上了眼,“不說他了,以蔓,你能在這裡陪陪我嗎?”
“嗯,你想吃什麼?我去買。”夏以蔓舒了一口氣。
傅榮棋搖頭,“我不餓,以蔓,你能跟我說說話,講故事給我聽嗎?”
夏以蔓笑着點頭,糾盡腦汁,纔想起一個老套的故事,那還是她念書的時候,看的一本故事會,後來記在腦子裡的。
那時候,傅榮棋也常常賴着她,要她講故事給他聽,一人講,一人閉眼,然後,不知不覺,就會倆人都睡着了。
夏以蔓靠在椅子上,故事講了一個又一個,也不知道怎麼就睡着了,等再次醒來,是傅榮棋在伸手去夠桌上的水杯的聲音給吵醒了。
“你幹什麼?別動!”夏以蔓跳了起來,“你受了傷,怎麼能亂動?要是傷口崩開,再出血可怎麼好?”
她
沉着臉,怒喝着他,倒了一杯水給他,“口渴爲什麼不叫人?把自己當成超人嗎?你的自尊就值這麼一點?還是覺得不想麻煩人?不想麻煩人,我又何必在這裡?”
夏以蔓聽不到回答,低頭,便對上了傅榮棋含笑的一雙眼,正帶着曖意地看着她。
夏以蔓瞬間就閉了嘴,傅軒就着她的杯子喝了一口,擡頭,突然說道,“我要解決生理需要。”
夏以蔓的手一抖,差點把杯裡的水給潑出來,臉一下子紅了,“那個,我還是給你請個護工吧……”
傅榮棋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沉默地用沒有受傷地手掀開被子,就想撐起身體起牀。
夏以蔓嚇了一大跳,立即伸手去扶他。
“不用你。”傅榮棋生氣地想要推開她,夏以蔓哪裡會給他推開,堅持地扶着他上洗手間。
“你自己解決,放心,我轉過頭,不看你。”夏以蔓一手扶着他,一邊轉過頭去,還閉上了眼睛。
傅榮棋站了半晌,夏以蔓沒有聽到聲息。
“榮棋,你好了沒有?”
傅榮棋好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你別催,你在這裡,我沒法……”
夏以蔓黑線,感情傅榮棋又彆扭了,可是,她還很彆扭呢。
“病人怎麼下牀了?天?受這麼重的傷,怎麼能隨便下牀的?”護士進來,大聲地叫着。
夏以蔓立即如蒙大赦,忙讓護士幫忙,自己出了洗手間。
很快,護士便揚聲大叫,“夏小姐,你快來幫忙扶傅先生回去。”
夏以蔓連忙奔回去幫忙,傅榮棋的臉繃着,耳朵處有些紅暈,夏以蔓這才發覺,傅榮棋跟傅軒的脾氣,其實是有些相像的,就連生氣的時候,也是一模一樣地彆扭。
把傅榮棋扶上牀,夏以蔓又去買了一份吃食回來,傅榮棋一直沉默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神幽傷。
夏以蔓把粥送舀好,轉身看向他,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榮棋,我給你買的是你最喜歡吃的魚粥,我替你端碗,你一隻手自己勺來吃?”
傅榮棋看着她,不語,夏以蔓無法,只得扶起他來,“小心點,別弄到傷口了。”
她端起粥,一勺一勺地喂他,傅榮棋微微地皺了下眉。
“怎麼了?”
“燙。”傅榮棋擡眼,撇了下嘴,“你這麼急幹什麼?想燙死我?還是不願意餵我?”
夏以蔓的臉一紅,“沒有,我是一時沒有注意到,對不起。”
傅榮棋看着她,嘴角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以蔓,好多年以前,你曾經餵過我喝粥,那時,也是弄一碗死燙死燙的魚粥給我,差點沒把我的舌頭給燙掉。”
夏以蔓想起當年的情形,不由得噗一聲笑了。
“我以爲這麼多年,你應該會有長進了,侍候人的功夫,應該不錯的,哪知還是個笨手笨腳的丫頭。”傅榮棋的聲音帶着寵溺。
夏以蔓的眼一瞪,臉紅着,“你再說,再說不餵你了。”
傅榮棋笑了,“以蔓,你也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夏以蔓在剛纔之前,還是想着要着要請護工來照顧他的,但遭到傅榮棋的拒絕,傅榮棋是爲自己受的傷,現在更不會自己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