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細雨靡靡。
北京城郊,一處公墓,錢婧藍走到前頭,放下一束菊花,看着墓碑上面笑靨如花的女子,不禁悲從中來,一滴淚水滑落。趙思穎站在她身側,她的懷裡抱着一個小嬰兒,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難得正經的口吻說,“小藍,節哀順變。”
“思穎,我還是無法想象,她就這麼走了……”
閉上眼睛,她美麗的臉龐就會浮現在腦海,彷彿還能聽見她柔和的聲音,可手下是堅硬的石碑,冰冷的觸感,提醒着她,林奕蘇確實走了。
那個孤傲而明豔的女子,選擇用跳樓來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小寧寧還這麼小,她怎麼捨得留她一個人在世上?
“最可惡的就是陳明彥那個負心漢!一想到他,我就來氣。”趙思穎咬牙切齒地說。
“我不想聽見這個名字。”錢婧藍冷冷地說。
趙思穎快速掩住嘴,“那我不提了。”
錢婧藍沒再搭腔,而是看着墓碑上的林奕蘇,想象着她還在眼前,鄭重道:“奕蘇,過兩天我便啓程回T市了,我會帶小寧寧回去,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待他如親子,我會幫你把他養育成人。”
“小藍,我會捨不得你的。”
她擡眼看她,“想我可以來T市看我。”
“你幫我在你們那兒找個金龜婿,我就嫁過來。”趙思穎突地來了靈感。
她難過的心情,也被她的快言快語給衝散了,跟着答應,“好,我回頭就幫你物色。”
林奕蘇的離去,對她的打擊頗爲大,這是她第一次經歷生離死別,難以接受那麼一個鮮活的生命,一瞬間就瀕臨死亡邊緣。
這事兒還得從一個月前講起,林奕蘇在生下小寧寧之後,又坐了一個月的月子,期間錢婧藍跟趙思穎對她照顧有加。她身體康復之後,又重操舊業去KTV上班。錢婧藍也曾勸阻她換份工作,可她搖搖頭,這份工作雖然名聲不好,可來錢快,因爲要努力賺奶粉錢養小寧寧。心知勸動不了她,錢婧藍也就由着她去了。
林奕蘇夜晚上班,白天補眠,這照顧小寧寧的任務自然落到錢婧藍身上,她素來喜歡孩子,對着小傢伙也是極盡寵愛,儼然當成親生兒子。她以爲日子就這麼平淡卻不乏味地過,沒想到三月底時,京城各大報紙
雜誌刊登了一則喜訊,也是這則喜訊,把林奕蘇逼上了絕路。
陳三公子與演藝名模戀情修成正果,豪華訂婚典禮吸引衆人眼球。
這麼長的的標題,刊登在娛樂版的頭條上,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見。陳三公子陳明彥,演藝名模蘇妮娜,看起來多麼般配的名字。林奕蘇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悶悶不樂,錢婧藍也知曉,她從未真正放下過這段感情。可情感這種事,能不能走出來,得看個人意志,他人也幫不了多少忙。
有一次,她送小寧寧回她的住處,她前來開門,錢婧藍一瞧她,總覺得有些異樣,平時高高挽起的長髮,今兒個突然披散下來,還刻意遮掩住半張臉。
“我剛給小寧寧餵了奶,剛睡着。”她開口道。
林奕蘇接過小寧寧,輕聲道謝:“謝謝你,婧藍。”
“他是我半個兒子,我自然疼他,客氣啥。”她不以爲意地說,卻在轉眼間,發現她的右邊臉上有些紅腫,指尖輕撩她的長髮,她吃痛地蹙眉。
“發生什麼事了?誰打了你?”錢婧藍緊張地問,她的臉上雖沒有鮮明的五指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被人施虐了。
林奕蘇起先吞吞吐吐不想說,在她的一再追問下,才知曉昨晚陳明彥跟一幫狐朋狗友來花樣年華happy。他還是照老規矩,點了她的臺,她死活不依,結果便捱了領班一個巴掌。那男人只是冷冷地睥睨着她,用眼神嘲笑着她的活該。
錢婧藍當下十分氣憤,卻也無能爲力,在T市,她或許還敢造次,可如今在北京城裡,她就是一苟且偷生的螻蟻,憑什麼跟他陳三公子鬥?所以她唯有勸她換家KTV工作,儘量避開那壞胚子。
然後有過了一段時日,錢婧藍記得那天她公休,約了趙思穎第二天爬香山,於是早早上牀睡覺。半夜十二點左右,有人敲響她家的門,把她從被窩裡挖了出來。她一開門,見林奕蘇抱着小寧寧站在門外,夜晚的北京城,特別的寒冷,一大一小,凍得瑟瑟發抖。
她趕緊兒招呼她們進來,可林奕蘇只把小寧寧塞進她懷裡,神色慌張地說:“婧藍,麻煩你幫我照顧寧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錢婧藍當下應允,囑咐她小心點,她只坐了一會兒,又匆匆離開,背影消失在迷濛的夜色之中。錢婧藍做夢都沒想到,她這
麼一走,下回見面時,竟是天人永隔。
三天後,她獲知了林奕蘇的死訊,她從陳明彥家公司的天台上跳了下來。據說,頭着地,當場死亡,血肉模糊,幾乎分辨不出容貌來。爲什麼林奕蘇會選擇在那裡自殺,她不知。林奕蘇跟陳明彥最後發生了什麼樣的糾葛,她也不知。爲什麼她會做出這麼偏執的舉動,她更爲不知。甚至判定自殺,也是從警局獲得的消息,真實情況,她這種小老百姓,不得而知。
錢婧藍也不清楚林奕蘇老家還有什麼人,只知道她的後事是陳家出錢給辦的。而她,也是後來才得知她被葬在這裡,第一時間前來拜祭。至於陳彥明,聽說婚禮照常舉行,絲毫不被她的死訊影響。這一回,連錢婧藍對都這個男人冷了心,這種人,根本不配獲得奕蘇全心全意的愛。
林奕蘇突然香消玉損,也曾令她一度消沉,整天渾渾噩噩,不知自己做了些什麼。直到幾天前,她接到母親的電話,從小疼愛他的外公病危,讓她速回T市。於是,她下了決心,要帶小寧寧離開這個地方。
她離開這座城市不過半年,重新踏上舊土,卻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從機場出來,外頭是明媚的陽光,T市,還真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比起陰冷乾燥的北京,這裡的氣候,真討人喜歡。
她的懷裡摟一個嬌小的傢伙,小寧寧兩個月了,在她悉心照顧下,正健康成長。可由於是早產兒,她看起來比其他寶寶也小得多。她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小傢伙,我們回新家咯!”
蔡永熙依舊留在北京發展,臨上飛機之前,是他跟趙思穎送行的。
平日裡大大咧咧的趙小妞,面對分離,竟然紅了眼眶,拉着她的衣袖,可憐兮兮地說:“婧藍,你記得給我找個好男人,我很快就能來看你了。”
她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附在她耳邊說,“思穎,我會想你的。感謝你陪我走了這麼一段路。”
“我也會想你……嗚嗚……”這妮子最後竟然哭了起來,也令她措手不及。
“婧藍,珍重。”蔡永熙啞着嗓子說,千言萬語,唯有一句珍重。
她回以微笑,“你也好好照顧自己。”
他們之間,真的完全淪爲朋友,和睦相處,若是男婚女嫁,也不有任何情感的牽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