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鋼琴被擺在房間的正中央,葉子柯苦笑了一下說:“你又算到了嗎?!”葉子羽推他到鋼琴旁坐下,敲擊了幾個琴鍵道:“我知道你父親把秘密藏在譜子裡,彈出來吧!我需要正確的經文,來幫助葉訓獲得永生的生命。”葉子柯舉起自己的雙手:“我不會。”葉子羽搭着他的肩膀:“別鬧了啊!給我彈出來!”
“我真的不會。”磨蹭的戰術空隙裡,葉子柯想着有什麼辦法能夠改變現狀。葉子羽抱着雙臂說:“作爲放過你的代價,你的父親研究這個很久了,可惜他不肯說,背叛了葉訓。接下來的結果你明白吧?葉訓爲了找你,花費了很多的功夫。窺探你父親的記憶裡,只能查到曲譜只有你知道。你之所以會成爲目標,就是因爲最重要的東西,在你的腦袋裡。”
葉子柯還在思考的時刻,一個年齡約莫十幾歲的孩子,走了進來。臉上的成熟和詭譎,叫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葉訓?!”被換做葉訓的孩子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彈啊!你彈的話我就放過你了。”多麼拙劣的謊話,葉子柯盯着葉訓懶洋洋的動作,他似乎一點都不缺耐心。
站在一旁的寧緋走到了葉訓的面前:“你從來就沒想過放棄對吧?!”葉訓掃了她幾眼:“哦,是你啊!離離的死是她自找的,你的死也是你自找的。”聽到葉訓死不悔改的話語,她回過頭去看着葉子柯。葉子柯的目光跟她正好對碰上:“我不彈。”“不彈就砍了你的雙手,我們還可以挖掘你的記憶。你這雙手其實要不要都無所謂。”葉子羽將葉子柯按着坐在椅子上:“你更喜歡哪一種呢?!”
“彈!爲什麼不彈!”寧緋忽明忽暗的意識裡,冒出來這句話。離離母親的話將她喚醒:“他的手受過傷,真的彈起來會不方便,我能幫忙嗎?!”寧緋脫口而出的話語,叫她自己都奇怪。離離的母親搜索了她的記憶,知道葉子柯手上有傷疤的事情嗎?半明半暗地視線裡,她坐在了凳子另一邊:“要開始嗎?!”葉訓古怪地看着葉子羽:“她?!離離的母親知道什麼?她能彈什麼?!”
葉子羽不易察覺地笑了一下:“隨他們吧!只要他肯彈!”當葉子柯溫暖的雙手覆蓋着寧緋的手上,她輕輕地喚了一聲:“子柯。”葉子柯驚覺離離母親的離開,對上她眼眶裡快要掉下來的眼淚,湊在她耳邊小聲地說:“沒事的。”葉訓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琴鍵,一旁的葉子羽奇怪地問:“幹嘛一直盯着?”
“我怕這小子搗鬼,給我中間錯幾個。”葉訓的謹慎叫葉子羽心裡一緊,他看着葉子柯的背影,你該不會真傻到彈正確的吧?!不過沒關係,我有辦法的。緩慢悠長的琴音,在空曠的房間裡特別的空靈。寧緋緊盯着每一個琴鍵,很緊張地時不時擡頭看葉子柯。他臉上全是淡漠的表情,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在某一段的時候,葉子柯的手突然緊了緊,寧緋下意識地偷偷按了另外的鍵,卻並不突兀,一切都很平常一般,葉訓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就是兩個人彈琴的好處嗎?寧緋終於明白離離母親的暫時離開,大概在對視當中,他們就想好了對策吧!在接下來的曲譜裡,若有若無中按了好些個額外的鍵,葉訓毫無察覺,只口中唸唸有詞,應該是在背誦着他所聽到的一切。
十幾分鐘的曲譜裡,藏着多少的暗語呢?寧緋自然不知道,手痠地實在受不了的時候,一曲終於完畢了。離離的母親去了哪裡呢?她魂不守舍地四處張望着,正巧發現葉子羽正盯着她瞧,眉毛還挑了挑。難道葉子羽偷偷笑了笑,繼而不再看她了。
“好了,只剩最後一步了。”葉訓說完這話,葉子羽準備起身,葉訓卻拉住了他:“你去哪兒?!”葉子羽把玩着手裡的刀子說:“放血啊!幫你拿最後抄經文的墨水啊!”葉訓不可思議地盯着葉子羽:“看來你是玩真的?”葉子羽回身瞄了他一眼:“你以爲我是玩假的嗎?!”
寧緋拽着葉子柯退後說:“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跑啊!”葉子柯凝視她許久:“沒事的。”寧緋很想揍他一拳,手停在半空當中下不去手了,因爲離離的母親,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體內。她靜靜地定格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葉子柯接過葉子羽的刀:“需要多少?全部嗎?!”
雲朵兒拿着人皮紙,骨頭製成的筆走了進來:“子羽,你要的東西我全部準備好了。”她鋪在地面上,瞧了葉訓一眼:“你敢自己去寫嗎?!”葉訓走過來拿起筆:“當然,自己辦事比較放心。”血一點點地滴落到碟子裡,逐漸地多起來。寧緋不停地顫抖着,但離離母親的不肯離去,令她無能無力。
隨着葉子柯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葉訓的表情也變得極其猙獰起來。沾染着血的筆,認真地在人皮上書寫着古老的文字,凌亂不堪地帶着詭異的走向。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寧緋發現葉子羽和雲朵兒的眼睛裡,藏匿着滿滿的笑意。她知道葉子柯故意疊在自己的雙手上,是爲了做小動作不被察覺到,可。。她再次望向葉子柯,他神情淡漠,整個人彷彿被光線穿透了般,似乎站在那裡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虛無的影子。
血紅色的字體在葉訓書寫完最後一筆,古怪地漂浮在空氣中。而葉訓的神情,轉換爲一種癲狂的狀態:“更多的血,割喉!”他握緊筆,尖銳的筆尖就要朝葉子柯的脖子捅去,然而葉子羽的大笑聲,叫葉訓停止了動作。“你笑什麼?”葉訓動着乾涸的嘴脣問,葉子羽擺着手捂住肚子笑得更加猖狂:“你怎麼不看看自己的樣子?!”
一面小小的鏡子,從雲朵兒的手中甩了出去,正好丟在葉訓的腳邊。他顫抖地撿起來,手總是不受控制地抖動着:“我的手我的手!”寧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迅速老化的葉訓,皺巴巴的皮膚越來越快地乾癟了下去,就連那張原本稚嫩的臉龐,都深深地凹下去了,留下滿臉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好不好玩?我要弄死你,真的是分分鐘的事情。不過,要讓你活得生不如死,纔是我最終的目的。”葉子羽輕笑地握起葉訓無力地手:“哎呦呦,你不是挺聰明的嗎?老奸巨猾的嗎?怎麼偏偏就相信我了呢?!”
“催。眠?葉訓的牙齒悉數從嘴巴里掉了出來:“從。什麼時候。”囁嚅的嘴脣艱難地組着詞:“我不可能。”葉子羽拿過他手裡的鏡子,照着自己的臉,看着鏡子中的那雙紫眸道:“二十年前開始的,由淺入深,我很有耐心的啊!你活着吧,永永遠遠地活下去,得到永生的生命,但。。”他鬆開葉訓垂着的雙手,帶着無比的嫌棄:“就這樣的,連東西都拿不穩,連走路都困難的情況下”
葉訓想握起拳頭,但他完全一點力氣都沒有:“血。cad3;血。”他的目光轉向葉子柯:“你。。”他伸出乾枯的胳膊,朝着葉子柯而去。葉子羽一把將葉子柯拉到一旁道:“別想啊!他是我的,我要好好留着利用利用。”“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害完葉訓後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葉子羽拍了拍他的腦袋:“我不會殺你的,頂多。。成爲我的傀儡,像離離那樣的。”
葉子柯蹲坐在地上:“所以我沒給自己留後路。”葉子羽盯着他手腕上汩汩不停的鮮血,連忙抓起來他的胳膊看:“你瘋了!”葉子柯強忍着撿起葉訓掉下來的筆,緊抿着嘴脣,在人皮紙上快速地寫着什麼:“所以我爲你留了一份禮物。”四周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震動一般,腳步聲絡繹不絕地響徹整個樓道里。“你做了什麼?!”葉子羽驚慌地後退着:“葉子柯!你給我停下來!”
“只有我和我爸知道的事情。”葉子柯丟掉筆,浮動起來的經文,似乎找到了目標般,徑直地飈飛到葉子羽的身上:“好燙!好燙啊!”葉子羽摸着自己的雙臂,雲朵兒不知所措地問:“你怎麼了?!”“哈哈哈。終於能有你害怕的東西嗎?!不止這個,還有生生世世會追隨你的葉家人。”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樓道里站滿了之前寧緋見過的屍體,泛白的眼球,身體上流出來的綠色屍水,他們緩緩地伸出手:“葉子羽,葉訓。。”
葉訓老得吃力地看着他們的臉,腐爛到已經認不清誰是誰了:“我。有害。過這麼多人嗎?!我不記得了。”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朝着另一邊的出口離去:“不記得了。。”步履蹣跚的模樣,能看出他的恐懼,再也不會死了,但永遠都是這副模樣了。
葉子羽瞪着葉子柯:“你以爲我會害怕嗎?!”“我知道你不會,但你永遠都不能擺脫他們,這對你來說也是困擾吧!或許我馬上就能成爲他們中的一員,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葉子柯泛紅的眼眶和充血的眼球,猶如地獄裡的修羅,葉子羽生平第一次害怕地別過頭去:“喂喂喂,不要鬧太大了,你會死的。”
他扔出去的刀子劃傷了葉子羽的臉:“你會成爲下一個葉訓,與其這樣不如同歸於盡。當然我沒有你厲害,我會纏着你,除非你讓紫羽回來。”寧緋胸口似乎堵了幾萬斤重的石頭,離離母親的聲音飄蕩在耳邊:“你明白嗎?救他,只有你可以。你心中的黑洞,能夠吞噬一切。”
那些屍體離葉子柯近了,帶着同類般的親近。真的,他會死去,成爲他們中的一員,然後。。如果葉子羽夠厲害,他會被冷藏在地板裡,不抹開重重的青苔,壓根看不到他。亦或者他會被憤怒的葉子羽肢解了,身首異處。同類嗎?似乎明白了雲慄的話,也想起了尤蓮。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尤蓮的話聲聲在耳,他不應該和這些東西呆在一起,他該和尤蓮所說的那樣,安靜地行走在世界裡,無憂無慮無牽無掛。“黑洞。”離離的母親,似乎在撕扯着她的心臟:“你冷嗎?!漏風了吧?!”
“啊!”淒厲可怖的尖叫聲從寧緋的喉嚨裡傳出來,刺耳的程度令葉子羽都捂住了耳朵,來不及捂耳的雲朵兒,當場雙耳流血:“她。這是什麼?!”萬箭穿心般的感覺,好像把寧緋的心戳得血肉模糊,整個身體被掏空的感覺般,寒冷的風自胸膛而過,她與空氣猶如相連在一起了,她什麼都不是,只是隨時會消失的空氣一樣。
屍水流了滿滿的一地,倒在地上的屍體,再也無法動彈不得了,他們真的死了,從身體到靈魂。殘肢斷臂上覆蓋着黑煙般的物質,頃刻間消散了。整間屋子的黑煙,卻縈繞不肯散去。葉子羽和雲朵兒驚恐地看着寧緋,一切的黑煙都是從她身體內散發出來的。真正的修羅,恐怕是她吧?!喉頭一陣腥甜,一口血從她嘴裡吐出來:“走。。”沙啞的聲音,她走到葉子柯的面前,把他扶起來:“我們。走。”
“不要再說話了,你會啞巴的!”離離母親善意的提醒,自她耳邊響起。“滾!”寧緋恨意的聲音,撕扯着她的聲帶,難聽的音調,令她自己都難以忍受。葉子羽企圖攔住寧緋,她輕輕地擡起頭:“他。是。。我的”葉子羽竟然會被她嚇得不敢上前,乖乖地讓開了路。
她準備再開口說話,葉子柯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說話,你會啞的。”她盯着葉子柯流血不止的手腕,什麼也沒有說。會死嗎?他不確定,可結局跟葉綠的預測好像不太一樣。該相信誰?
寧緋扶着體力虛脫的葉子柯走在走廊裡,這條路有這麼寂靜嗎?葉家人都去了哪裡?好奇怪的一條路。而葉子柯凝視着寧緋身上散發出的黑煙,那是一種很古怪的煙,一種絕望到被全世界放棄的感覺。錯覺嗎?寧緋身上怎麼會“她的心裡有個黑洞。”站在盡頭的李友走近,熟悉的眼神讓他想起來:“寧崎?”佔據李友身體的寧崎,舉着手裡的帶來的工具:“先處理你的傷口吧?不然真的死翹翹了。”
在寧崎替他處理傷口的時候,他望着蹲在牆角里的寧緋,她一動不動,黑煙始終縈繞着不散去。“她怎麼了?!剛剛。。”葉子柯想告訴寧崎發生了什麼,寧崎冷冷地打斷了他:“關你什麼事情,你閉嘴!”寧崎第一次發脾氣,看來是真的很生氣。
jason和月光出現的時候,盯着渾身冒着黑煙的寧緋,都有點不敢置信。“哇塞!這姑娘被烤熟了啊!不,都被烤焦了啊!都嗤嗤地冒黑煙了。”月光忍不住地去戳了戳寧緋的肩膀,只覺得手指劇痛,訕訕地縮回來了:“還燙手。。”他尷尬地看向默默地盯着寧緋良久,才轉頭看向寧崎:“正因爲寧緋這樣,你纔跟葉子羽做了交易,是嗎?”寧崎包紮好葉子柯的傷口:“何必多問呢?你們該走了吧?!葉子柯對葉子羽做了那樣的事情,他不會放過你們。到最後你們擺了他一道,以他的傲氣,你覺得你們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