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緋，好久沒見了，可曾想過我們？”一隻手拍上我的肩膀，我僵硬地轉過頭，一滴水砸在我的手上，透着濃重的腐臭味。我嚇得腿軟，坐倒在地上，捂住雙眼，強調自己看的這一切只是幻覺吧！眼前是一具皮肉骨架參半的臉，眼睛空空的如也，似兩個空洞直勾勾地看着你。
屋裡裡並沒有我想象的安靜下來，而是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互相耳鬢廝磨地討論着：“小緋回來了呢！”“是啊，我們的玩具回來了。”感受着頭髮被人撫摸着，一個蒼老可怖的聲音響起：“小緋啊，你不在我們可真是無聊啊！”我下意識地摸手腕間的沁骨鐲，沒有，脖子上似乎也沒有掛守護之鶴。這些東西我從未離身過，怎麼會消失不見呢？
“擡起頭來看看我們啊！你的手怎麼還是這麼冰冷啊？！”下巴被輕輕地擡起，身著紅色旗袍的女人，額間插着一把匕首，血跡已經在她臉上乾涸，她輕輕地拍拍我的臉，語氣慍怒起來：“還像小時候那樣子給我們擺架子嗎？！我們都是一樣的，你就覺得你比較高貴一些嗎？！”
本來的緊張恐怖的感覺，被這一句我們都一樣，猛地怔在原地。我伸向自己的心跳，逐漸地趨於緩慢，我這才發現我的渾身都很冷，屋內有多少鬼魂我已經無暇去顧及，只是不停地朝樓上一步步移過去。他們對我的動作好像很是好奇，紛紛地圍成一團，盯着我踉踉蹌蹌地跑向二樓，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黑暗無邊毫無光亮可言，我縮在牆角安慰自己：“一定是我太緊張了，我怎麼會跟他們一樣呢！”我擦了擦臉，手木然地放在自己的鼻尖，沒有呼吸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我定了定神，伸向心臟，沒有跳動。我拍打着自己的臉頰，會疼，但是冰冷僵硬。
“我一定是在做夢了。”我的精神莫名地有些錯亂，小心翼翼地爬到自己的牀上：“睡一覺就好了，我一定是在夢中，這一切都是一場夢罷了！”瑟縮地躲進棉被裡，將自己與這個黑暗的房間隔離開來。毫無睏意的我，在黑暗中將眼睛睜得很大，那個代替我的女孩子是誰，我的東西應該都在她那裡。
這麼說來，現在我是一具屍體，而她纔是活生生的人。想到這裡，我跳下牀，走到窗戶邊上，抓起一把椅子朝着玻璃砸去。玻璃的碎掉的聲音沒有響起，因爲它壓根毫髮無損，我頓時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癱坐在地上，這一回我算是真的完了，失去同伴的我，真的無疑是個廢人。
“左搖搖，右搖搖，人的心左右晃動，罪惡的天平在兩端。。”囈語般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是個男孩子稚嫩的聲音：“姐姐，你還記得我嗎？”有些熟悉，我在心底想到了一個名字，可還是不確定地回了頭，是小元。“小元，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跟嶽蝶走了嗎？”他可愛的笑容掛在臉上，從搖椅上跳下來，走到我身邊，觸碰着我的手，微微皺起了眉頭：“果然呢，姐姐現在是個死人了。”
我強擠出一絲微笑：“比起這件事情，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沒有跟嶽蝶一起離開，而是在這裡？”“離開的時候，我有回頭看你一眼，發現你的身旁居然站着跟你一模一樣的人，就跟我媽媽的情景很像。感覺你會出事，所以我和媽媽商量，想幫幫你，我就暫時留了下來。”小元認真的樣子，真的帥氣又可愛，我忍不住抱着他親了一口：“小元，你真好！”哪知小元鄙夷地擦擦了臉：“你要是再胡來，我就變成血肉模糊的樣子嚇死你！”腦海中浮現當時第一次見到小元的樣子，我還是打了個哆嗦：“好了好了，是我錯了還不行嗎？！”
房門的縫隙裡總感覺有什麼東西滲進來，我趴在地上細細觀察着，觸碰地板的時候，不小心抓到什麼，黏糊糊的東西。“姐姐，我勸你快放手，不然你會後悔的。”小元坐在牀上，無聊地踢着雙腿。
順着我的手，有什麼從地板上慢慢地生長出來，竟是一個人的輪廓，而我拽住的正是她的頭髮。“啊！”我驚叫一聲，抱着小元埋進被子裡，眼淚直接猝不及防地掉落下來了。呼啦呼啦生長的聲音在棉被外蔓延着，小元嘆了一口氣：“你自己都是鬼了，還這麼怕同類嗎？！你這樣大驚小怪的，可是要被他們欺負的。”
聽着小元輕飄飄鄙視的語氣，我拽緊了拳頭吼道：“看姐姐的厲害！”一把掀了棉被，面對着眼前的這一切，我還是再次尖叫出了聲。被長髮包裹的女人僅只有一個頭顱，正百無聊賴地轉着頭，左嘎吱一下，右嘎吱一下，血紅的眼睛含着笑意看着我。
“啊！”小元喊着，卻並不是尖叫的喊聲，而是示威般地吼叫，我見着小元渾身劇烈腐爛，俊俏的小臉血肉模糊，渾身浴血，突出的眼睛流着血淚，嘴角被什麼撬開般，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場面不比面前的女鬼滲人。女鬼倒吸了一口涼氣，煙消雲散。小元轉過頭來看我，慢慢地恢復原來的面貌：“鬼的生存之道跟人類很像，想要不受欺負，只有變得更強，更可怕！”我想如果我還活着，肯定是被小元嚇死了，這一刻我很慶幸自己是個死人。
“準備好了嗎？”小元不耐煩地將手放在門把那裡，瞧着我用着畫筆將自己的臉化得面目全非，我搖了搖頭：“小元，你看可怕嗎？”小元輕哼了一聲，走到我面前，拿起紅色的彩色筆，在我臉上寫了兩個字。可惜沒有鏡子我看不到，便問他：“在我臉上寫了什麼？”“惡鬼。”小元抓着我，再次強調着：“我告訴你啊，等會兒不要大驚小怪的！不然我就不幫你了哦！”我點點頭，被一個小孩子牽着鼻子走，真的不算是個光彩的事，但想着小元這麼厲害，我還是心裡美滋滋的樂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