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碄惡狠狠地瞪着胡大郎說:“那十五口的棺材沒了,我拿什麼去關着她!”胡大郎躲在葉子柯的背後,小聲嘟囔着:“你可以去找別家啊!又不是隻我一個做棺材!”葉子柯眼見冉碄神色越發憤怒,連忙制止胡大郎說話。“你口中所說的她,是昨晚出現在棺材鋪的人皮嗎?!”
冉碄皺了皺眉頭的表情,讓葉子柯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冉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說:“我算是被她扒皮的第一個人,也是最後要終結她的。昨晚去旅館砸窗戶的是我,我一直想要一個容器,僅僅是供我有自由行動的容器,讓我說出我想說的話,做我想做的事情,我真的沒有惡意的。”“所以你盯上了寧緋?”葉子柯的語氣太過於凌厲的質問,令冉碄有片刻的失神。
她直視着葉子柯的雙眼:“並不是。我一開始盯上的,是那個捲髮的女孩子,叫雲什麼的。之所以改變成寧緋,因爲她更容易被我附着。她的心裡有個空洞,很容易讓我趁虛而入。這幾天我一直找着機會,也一直跟着她。但昨晚我失誤了,我還沒來得及附身上去,就被離離搶了先。”“離離就是昨晚殺人的人皮嗎?!”葉子柯說到這裡,轉身問胡大郎:“對了,昨晚這裡的屍體呢?!”
胡大郎先開始不肯說,在葉子柯的再三追問下,這才低低地開口:“每次死的人,都在我屋裡。一切真的與我無關,有人進來拖走了屍體,然後我的棺材就會少一口,再後來警察發現的屍體,就在我的棺材裡了。由於屍體睡了我的棺材,我就強行賣了。其實價格賣得也不高,我算是虧本賣的。”“當年我可是給了你多少錢製作的,這些材料值多少錢,難道你心裡不清楚嗎?你賺的是誰的錢,虧的又是誰的錢?!”冉碄緊握的拳頭,氣憤地顫抖不已。
“這麼說那些失蹤的遊客,也在你屋裡?”葉子柯想着跑魂的時候,自己曾經跑到棺材鋪裡,讓胡大郎告訴自己回魂的線索。胡大郎既然敢告訴自己,那麼那些人他沒有說嗎?胡大郎扶着牀沿坐下來,握着柺杖的手微微地顫抖道:“那些遊客的死,與我沒有半點關係。你是唯一一個問過我的人,我就把知道的告訴你了。”冉碄聽到這裡,嘆了一口氣:“那些跑魂的客人,是我乾的。我想讓他們幫我查離離的事情,可誰知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搞不懂自己在做什麼。至於他們爲什麼會在棺材裡,就跟你們遇到的那羣人有關係了。”
“也不一定。”葉子柯講到這裡,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冉碄:“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麼,千萬不要利用寧緋,做任性的事情。”冉碄鬆開了拳頭:“我明白你擔心什麼,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傷害她的。””離離.是我在孤兒院管理的其中一個孩子,一個很怪異的小孩。“冉碄講起一切的起點,來源於一個離離的女人。
葉子柯認真地聽着冉碄的話語,冉碄意外地轉移話題問:“你知道離離的意思嗎?”“是取自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的那首詩嗎?取名離離,意欲繁盛,是希望她的生命過得精彩而不乏味吧!”葉子柯望着外面茂盛的山林道,冉碄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可惜她的生命不僅晦暗不堪,甚至走到了地獄的邊緣。”
“離離的父母,在一個晚上爭吵不休,在爭吵當中,憤怒的雙親,互相殘殺,最後一起死亡。離離就站在自己的房內,看着一切的發生。後來離離被送到我們孤兒院裡來了,可她常常失蹤不見,最後我們又在她家的房子裡找到她。她坐在沙發上,開着滿是雪花的電視機,奇怪地跟我們說,爸媽在吵架,你們不要煩他們。”冉碄想起那個晚上,風雨交加當中,她推開離離家那扇破舊的鐵門。在吱呀聲當中,僅有電視機的光芒,微弱地閃爍在房間內。十歲的離離轉過頭,那雙眼睛被濃黑的夜色籠罩着,她輕輕地噓聲:“爸媽在吵架,你們不要煩他們。”
窗外狂風亂作,雨點夾雜地聲大如雷。離離身後的牆壁上,是一男一女的身影,像是在演一場無聲的啞劇。瘋狂地廝打着,破碎的花瓶,拔出的刀子,飛濺的血跡,宛如會動的畫一般,一直重複着上演着。離離蹲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盯着電視機,時不時地鼓掌道:“演的真好!”
冉碄從那個時候開始起,相信了離離的話。離離說她的父母並沒有死,他們還活着,只是不斷地打架,從未停歇過。那晚冉碄帶走了離離,請心理醫生檢查這個姑娘,結果是離離的心理完全正常,她表現出的一切,正是她所想的。也就是說,離離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表裡如一的孩子,是最簡單,最容易被看穿的孩子。
“離離,不要再回那個房子了,好嗎?”冉碄用商量的口氣問着離離,在衆多老師當中,冉碄算是最盡職盡責地一位了。像離離這樣雖然最正常,但看起來最不正常的孩子,在大家看來完全是個怪胎。離離認真地回答:“爸爸媽媽告訴過我,天晚之前一定要回家。”說完這句話,她又跑開了。她那麼靈活,那麼機靈,總能逃過大家的視線,順利地潛回到那個家裡,安安靜靜地看電視一晚上。冉碄總不得不奔波着,再將離離找回來。
在數不清多少次的帶回之後,冉碄不得不生氣地吼:“離離!下次你再這樣亂跑,我就把你送到其他的孤兒院,離這裡十萬八千里遠的地方。這樣你就再也不能回家了,所以你就聽我的話,你就不要回家了好嗎?”離離沉默了一會兒,一雙笑意滿滿的眼睛,仰視着冉碄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你敢這麼做的話,我會殺了你的。”
那種撒嬌式的口氣,叫冉碄忍俊不禁地笑了:“好好好!那你就殺了我吧!”她以玩笑式的口吻迴應着,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離離是表裡如一的孩子,她是最誠實的孩子,她說的話語,就是她的內心所想。冉碄那天下午暫時離開了孤兒院,遇到了一位差不多五十多歲的老人家,她說:“你手底下是不是有一個特別奇怪的孩子?”冉碄原本不想理會她,那老人家卻扼住她的胳膊說:“如果你相信我,就按照我給你的紙條上去做,最好在一週之內完成。切記切記!”
冉碄感覺到手心確實被塞了一張字條,她滿不在乎地打開來看,準備順手扔掉的時候,又揣回到了口袋裡。某種無聲無息的恐懼縈繞着她,她打消了所有的顧慮,按照紙條上的做了。也就是來找胡大郎,讓他爲自己打造十五口棺材。
講到這裡,葉子柯眉宇間動了動,適時地打斷了她:“那是在十幾年的事情嗎?”冉碄點了點頭:“這麼算起來的話,有十二年了。”“你遇到的那位,是王婆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是非山莊,那裡是她居住的地方。”葉子柯解釋着,心底裡早已有了答案。原來在十二年前的因,十二年後結下的果,隔了這麼多年的事情,王婆婆是才記起來了,還是另有企圖?
聽到葉子柯這麼說,冉碄激動地點了點頭:“是姓王!她有給我打過電話,問我有沒有去辦,我非要她留下一個姓名,她只告訴我姓王,住在是非山莊。”胡大郎心裡咯噔了一下道:“這個王婆婆,幾年前好像也來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