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黃的記憶

漆黑的夜晚,安靜的沒有一絲風聲,唯有大黃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任誰都能夠看得出現它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大黃!”快遞小哥衝到大黃的面前,見大黃依舊奄奄一息,轉頭怒視巴陵:“你爲什麼要殺掉它?爲什麼!”

石緲眼眶通紅,巴陵卻一臉的波瀾不驚。

這時候奄奄一息的大黃說話了,“先生,並不是他殺的我,而是我生命本來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十四年前這裡這片平房還十分的繁榮,因爲距離學校近,有不少人都琢磨着在學校附近做起了小買賣,那個時候人們的生活水平還沒有這麼好,養活一家人,供孩子唸書就已經很勉強了,哪還有精力養狗?

那一年的天空也是這樣的漆黑,道路也是如此的安靜,忙了一天的老劉收好了小攤,騎着三輪車往家裡走,路邊突然衝出一隻髒兮兮的小狗來。

小狗渾身骯髒,一看就知道是隻流浪狗,老劉本就心善,停下來從塑料袋裡拿出幾個餛燉扔到小狗面前,“吃吧,吃飽了就趕緊回家吧!”

餛燉香氣十足,裡面還夾雜着一些肉末,小狗立刻歡快的吃起來了,老劉坐在三輪車上呵呵的笑,轉身騎車離開。

原本流浪狗有吃的絕對不會離開的,可是這隻狗不一樣,它像是認定了老劉就是它的主人一般,立刻跟着三輪車跑了起來,老劉起初也不打算養狗,轉頭看一眼後面的小狗繼續往前走,可是走了一條街以後,老劉發現這條狗還在跟着自己,心裡有些感動。

當時這年月誰家也沒有那好吃好喝,老劉停下車也不管小狗能不能聽得懂,就笑着說道:“跟我走也行,不過家裡可沒有好吃的,你老老實實看家還行。”

“汪汪!”像是聽懂了話一樣,小狗叫了兩聲,就這樣,一人一狗消失在寂靜的夜空裡。

老劉家有兩個孩子,都在上學,一見老劉回來兩個孩子立刻迎了出去,圍着這隻小狗看了又看,這時候老劉潑辣的媳婦兒出來了,看一眼小狗才說道:“算了,找個鏈子栓好了,留着看家吧!”

就從這個時候大黃留在了劉家,老劉是一個擺餛燉攤的小販,孩子也有一個是超生的,還交了罰款,唯一的財產就是這兩間平房,時間飛快的流逝,漸漸的小狗也長成了大狗,渾身都是金色的毛,看起來跟普通的看家狗一看也不一樣。

老劉一家都是過慣了窮日子的,哪裡知道家裡看家的大黃竟然是金毛犬,只當它是普通的土狗來養,大黃也是聽話的出奇,與尋常人家的狗一樣,不管吃的多差都能夠好好的看家,夜裡面稍微有點動靜兒就能夠聽得到。

老劉是親手撿回大黃的人,所以大黃每次看見老劉都是親暱的很,老劉偶爾也會喜歡逗逗大黃,只是老劉的媳婦卻是討厭狗的,所以連帶着家裡的孩子也不讓接近大黃。

大黃乖得出奇,不管老劉的兒女離開家多久,再回來的時候只憑着聲音它也能夠認出是家裡的小主人。

十三年過去了,老劉也變得更加蒼老,而大黃也成了一隻名副其實的老狗,老劉的餛飩攤卻依舊開着,只是要每天東奔西跑的躲着執法人員,老劉的兒女也長大成人,女兒去了外地,兒子也要成家。

這一段時間老劉像是老了許多,他拿出所有的積蓄在家裡的平方前又蓋了一個平房,爲的就是讓出原本的正屋給兒子兒媳,兒子如今年紀大了,早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說什麼也不肯回來,於是這一家只剩下老劉夫妻加上一條上了年紀的老狗大黃。

兒女離開了,老劉變得孤獨了,餛燉攤被人徹底砸爛之後,老劉能做的活計也是越來越少了,閒來無事的時候,老劉就喜歡坐在院子裡喝着最便宜的茶葉,對大黃講着兒女小時候的趣事,大黃搖着尾巴聽着,卻總覺得主人的笑聲裡更多的是寂寞與孤寂。

兒女大了,越來越厭煩這個又髒又破的家,連帶着院子裡的大黃也都被他們所厭惡,回來的時候越來越少,最後竟然失去了音信。

老劉變得越來越孤獨,大黃只得打起精神跳着吸引主人的注意力,感受到大黃的存在,老劉笑了,他粗糙的手摸着大黃的頭,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就在這裡待一輩子,他們想回來就回來!”

儘管狗的生命十分短暫,可是所有的主人所說過的話,所發生的事情在它的腦海裡都是那樣的深刻。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老劉的媳婦突然得了急病,一大羣人在這個家裡進進出出,最後老劉滿頭白髮的回來了,老劉的媳婦卻再也沒有回來,隨後他們的兒女上門了,他們索要老人留下的金銀首飾,更是反覆追問老劉到底願意讓誰養老。

看着如此陌生的兒女,老劉最終搖搖頭,指了指大黃還有這個院子,“我誰家也不去,我也不用你們養老,我就在這跟大黃一起生活。”

兒女們走了,街坊鄰居走了,老劉摸摸大黃的頭,感慨着:“如今可就剩下你和我了!”

大黃拼盡力氣的搖搖尾巴,它發誓要一直跟着主人,跟隨主人直到生命的盡頭!

挖掘機的聲音轟隆隆的,春天來的時候這裡突然要動&遷,老劉早已經對這個家有了感情更是不願意走,兒女們卻早已經上門鬧着要分房子。

那一天樹木已經開始抽出嫩綠的樹芽兒,老劉又捅咕好他的三輪車,拍拍大黃的頭,直到今時今刻大黃依舊忘不掉那句話,他的主人說:“等着我,賣完了餛燉,我們買肉吃。”

老劉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沒過幾天老劉的兒女上班,又是打的天翻地覆,最終將老人的房子分好,樂樂呵呵的簽好了合同才離開,而院子裡早已經老了的大黃卻沒有任何人在意,日復一日,樹木上的花都開好了,老劉依舊沒有回來,大黃咬斷了繩子開始尋找主人的身影。

主人的背有些駝,卻是被生活的重擔所壓迫的,他的頭髮全都虛白,卻是因爲失去了老伴兒而愁的,走遍了附近的平房,大黃依舊見不到自己的主人。

在這裡,有不少人已經準備搬家,好心的人見大黃可憐想要收留大黃,每次卻都被大黃逃跑,它不需要主人,它只有一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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