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鵬當初將這些緊俏物資盜運回木材廠之後,就一直尋找着機會將其中一些物資送到地下黨的手中,可當時,齊恆和他的行動隊員們跟他形影不離,他無法實施這個計劃,而當他聽說趙錦文的秘密倉庫無法堆放這兩車物資時,他感到機會來了,果然,趙錦文讓齊恆帶領他的行動隊員們護送這批物資去重慶了,正好給了凌雲鵬一個將物資移交給金翊軒的機會。
趁着齊恆的行動隊押解物資去重慶這個空擋,今天第一批物資已經運抵金順貿易行了,他要趁齊恆他們沒回上海之前,趕緊再多送一些物資給地下黨組織,以擴充我黨的實力。
當然除了藥品,糧食,汽油之外,凌雲鵬還想把軍火物資也移交給地下組織。
現在通往佐佐木倉庫和鳩山倉庫的地道口也已經挖通了,剩下的問題就是將瓦斯管改道,凌雲鵬又拿出那份市政管道分佈圖紙的照片,仔細研究着。
如果要將瓦斯管道改道的話,先要關閉瓦斯管的閥門,凌雲鵬看了看圖紙,瓦斯總管的閥門井是在後面馬路西側的人行道上,屆時只要下窨井去關閉閥門,隨後將連通往佐佐木倉庫和鳩山倉庫的支線瓦斯管道重新安裝,將管道口通向地道口便大功告成了。
凌雲鵬再次測算了一下所需的管道長度,明天先將瓦斯管準備好。然後又考慮了一些細節問題,不知不覺地睡意襲來,便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去牀上躺下了,很快便入睡了。
而在肯薩斯倉庫裡,牛寶瑞,洪阿林和路大民三人卻是睡意全無,他們像往常一樣,檢查一下各倉室,但望着有些空蕩蕩的倉室,心裡不免也空落落的。
“老洪,你說那位長官的話可信嗎?他們到時候會不會一走了之,讓我們留在這兒坐蠟啊?”牛寶瑞的心裡七上八下,他是個孤老頭子,整日以倉庫爲家,而且是三人之中在這個倉庫裡乾的時間最長的,因而對這個倉庫的感情也是最深的。當時聽凌雲鵬說,事成之後將把他們轉移到他處,心裡就不免有些失落,但若是不走的話,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洪阿林嘆了口氣:“唉,老牛,你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麼用呢,現在已經是生米煮成熟飯了,我們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他們要是到時候不管我們,我們也只能自認倒黴了。不過,看那位長官的樣子,不像是騙我們的。”
“我覺得他們不會騙我們的,你看那位長官,說話,做事都是說一不二的,而且一點都沒有官架子,還跟我們一起扛大包,我相信他說的話。”路大民對凌雲鵬頗有好感。
“可他們都是軍統的人。”牛寶瑞提醒路大民:“你知道軍統都是些什麼人啊,我聽說就算是部隊裡的師長,旅長這些大官,見到軍統的人都是不敢怠慢。”牛寶瑞惴惴不安地說道。
“是啊,我也聽說過,而且你看那位長官的眼神,我覺得要是我們幾個想告密的話,他分分鐘就能置我們於死地。”洪阿林也有同感:“我的一家老小可都在他們的手裡邊攥着呢。”
“師傅,我覺得我們大可不必這麼緊張,那位長官說了,他們之所以盜運這些倉庫物資,就是想要把這些物資送到前線去打鬼子的,我們現在幫他們,也同樣是在爲抗日出力,我想他們一定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大民倒是很坦然,對凌雲鵬幾個寄予厚望。
“算了,反正已經這樣了,就別七想八想了,睡覺吧。”
洪阿林把燈一關,三人便倒頭睡去。
第二天天還未放亮,凌雲鵬就吩咐秦守義將那輛停在隆昌五金廠的救護車開過來裝貨,秦守義馬上起身,欣然領命。
秦守義伸出手:”老大,把救護車的車鑰匙給我吧。“
凌雲鵬佯裝大意了,渾身上下摸了摸,隨後撓撓頭,笑着說道:”哦,我昨天可能忘記把車鑰匙拔下來了,應該還在車上。“
秦守義覺得奇怪,老大什麼時候犯過這麼低級的錯誤。
秦守義”哦“了一聲,便出去了。
秦守義來到了隆昌五金廠,看見那輛救護車就停在那裡,上車一看,果然車鑰匙就插在鎖孔中,便一擰車鑰匙,踩下油門,開着救護車離開了五金廠。
當救護車到達木材加工廠之後,凌雲鵬一看時間才六點不到,便趕緊與秦守義二人將貨物搬上車。
”哪吒,快六點半了,你待會兒把戲癡和阿輝叫醒,你們仨繼續去肯薩斯倉庫搬運貨物,我們爭取早日把那些貨物搬空。“
”哎,我知道了。“
凌雲鵬將救護車車門鎖住之後,便開着裝載着滿滿貨物的救護車駛往隆昌五金廠,將車停放在那兒,將車鑰匙拔下,隨後將大門關閉,走出了隆昌五金廠。
回到木材加工廠後,凌雲鵬馬不停蹄地和秦守義,傅星瀚和阿輝幾個去肯薩斯倉庫搬運貨物,牛寶瑞,洪阿林和大民三人倒也積極配合,將貨倉裡的那些物資搬到藥品倉室,尤其是大民,直接參與地道運貨,貓着腰,扛着貨,在地道里來回穿梭。
在休息的間隙,牛寶瑞殷勤地給凌雲鵬遞上茶杯:“長官,歇一歇吧。”
凌雲鵬接過水杯,仰頭喝完:“謝謝啊,牛師傅!”
“長官,我想冒昧的問一下,這些貨物要是搬完了之後,你們還有何打算啊?”牛寶瑞怯怯地問道。
“你們是不是擔心自己的去向啊?”凌雲鵬聽出了牛寶瑞的話外之意。
洪阿林連連點頭:“是啊,是啊,真是什麼也瞞不住長官您啊!”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事成之後,一定會把你們妥善安置好的。你們放心吧,我們不會做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的。”凌雲鵬笑着拍了拍洪阿林的肩膀。
凌雲鵬的話讓牛寶瑞和洪阿林吃了顆定心丸,他們連連欠身致意。
“洪師傅,你們好像不是上海本地人麼,你老家是哪裡的?怎麼認識牛師傅和大民的?”凌雲鵬跟洪阿林聊起了家常。
“我們幾個都是常熟的。我原來是個剃頭匠,在上海也住了七八年了,我們的那些老鄰居,老街坊都是找我剃頭的,所以還能賺幾個錢。大民是我老家朋友的兒子,這孩子挺苦的,很小爹孃就死了,一個人到上海來瞎混,一天到晚跟別人打架,我看他可憐,就讓他跟我學手藝,這孩子還蠻孝順的,我們的生意還不錯,可好景不長,日本人來了之後,很多街坊鄰居都逃難去了,我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一家子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就在我手頭拮据的時候,我的貴人來了,喏,就是老牛,當初老牛在這兒謀了個差事,後來得知這兒需要增加人手,他就想起我這個同鄉來了,讓我過來幫忙,所以我就帶大民一起過來了,在這裡也幹了三四年了。“
凌雲鵬聽完,點了點頭:“要不,事成之後,我把你們都送回老家,等風聲過了之後,你們再回上海,怎麼樣?”
”好好好,我已經八年沒回老家了,也不知道現在老家變成什麼樣了,趁這個機會回老家看看也好。“凌雲鵬的建議勾起了洪阿林的思鄉之情。
”唉,我家祖宅被洪水沖走了,我回去到哪兒安身呢?“牛寶瑞嘆了口氣,他是一個無依無靠的鰥寡老人。
”老牛,你就住我家吧,我老家有四間房,隨你挑,我們老哥倆住在一起也有個伴,下下棋,聊聊天,喝喝茶,都說葉落歸根,我們這把老骨頭能葬在老家也算是種福氣了。“
牛寶瑞一聽,也頻頻點頭:”是啊,葉落歸根,葉落歸根。“
”牛師傅,洪師傅,你們放心,到時候我會安頓好你們和你們的家人的。“凌雲鵬站起身來:”我們繼續搬貨吧,爭取早日完成這裡的搬運任務。“
”好好好,我們一起動手吧!“
牛寶瑞和洪阿林連忙起身,加緊搬運這些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