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陽相石鑑寶的能力,奚夢瑤是相當信任的。所以她縱然是看到了崔元搖頭放下金簪的一幕,還是大步走了過去,拿起金簪向攤主問價。
“奚夢瑤,你們百石堂是打算改走低端路線了嗎？這樣一支破損的金簪,你們居然也看得上眼？”董成的一聲笑了起來：“沒錯,從年份上來看,這支金簪應該是北宋年間的東西。但它的做工很一般,又從中被折斷只剩下了簪尾這半截,價值可謂是一落千丈。你買它,是打算用來忽悠誰呢？”
“不識貨的笨蛋。”奚夢瑤輕哼了一聲,不再理他,專心的跟攤主討價還價。最終是花五萬塊錢,買下了這支破損的金簪。
北宋時期的金簪,如果保存完好、做工不俗的話,是相當值錢的。可惜這支金簪,做工普通不說,還從中折斷了,自然是值不了多少錢。甚至在一般的古玩收藏者們來看,五萬塊錢,明顯是給高了。
這不,站在旁邊尚未離去的董成,就又一次嘲諷了起來：“一支破金簪你居然也肯花五萬塊錢,出手還真是大方呢……哼,也不知道,我們兩個誰纔是不識貨的笨蛋。哎,對了,你既然這麼喜歡金簪,我們古魂玉魄店裡還有一大堆,保管比這支值錢,便宜賣你怎麼樣？”
他話剛一說完,就忍不住是皺起了眉頭。因爲他發現,林陽居然是用一種看着白癡的目光在看着他。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趴在林陽肩頭的那隻兔子,神情似乎有些憤怒……這兔子,也會憤怒嗎？
董成當然不可能知道,趴在林陽肩頭的,並不是普通的兔子,而是在《山海經》裡面都有記載的訛獸。
事實上,林陽讓奚夢瑤買下這支金簪,也是因爲訛獸給出的建議。
此刻董成嘲諷奚夢瑤和林陽不識貨,可不等於是在嘲諷它麼？它不生氣憤怒纔怪要不是林陽不准它在人前開口說話,它早就已經指着董成破口大罵了
老子不識貨？你丫纔是眼瞎了呢這樣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都認不出,還好意思在這裡嗆聲？
似乎察覺到了訛獸的心情,林陽擡手在它的小腦袋上面輕拍了兩下,隨後從奚夢瑤的手中接過了半截金簪,一邊打量,一邊衝董成說道：“你剛纔說什麼？你們古魂玉魄店裡面,有一大堆比這值錢的金簪？”
“難道這支破金簪有什麼來頭？”董成眉頭微微一皺,向身旁的崔元投去了一道詢問的目光。
崔元搖了搖頭。
他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他是真的沒有看出這支金簪有什麼特殊之處。
董成對崔元的眼光很信賴,見他搖頭,心裡面頓時有了譜,哼哼着說道：“不就是一支破金簪嗎？能值幾個錢？我們古魂玉魄店走的是高端路線,隨便拿出一支金簪,都比它名貴”
林陽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真不愧是古魂玉魄店的老闆,說起話來就是有豪氣這支李師師用來自盡的金簪,到你的口中居然成了不值錢的玩意兒……不知道,你們店裡面比它名貴的金簪,又是什麼樣的來頭呢？是西施浣紗時戴的？還是王昭君出塞時戴的？又或者,是一代女皇武則天在登基爲帝時戴的？”
其實,在林陽的心中還是有點兒遺憾的。
因爲這支金簪上面,並未附着有李師師的魂魄。
不過,他顯然沒有注意到訛獸眼睛裡面閃過的那一抹異樣光芒。
雖然林陽和奚夢瑤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但董成卻是一個大嗓門。因此,這邊的小糾紛,早已經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看熱鬧的目光。甚至就連此次鬼市的舉辦方,都悄悄地派了人過來,好在糾紛鬧大的時候,能夠及時出現予以制止。
而此刻,林陽說的話,自然也就被周圍很多看熱鬧的人給聽了去。一時間,議論聲、驚呼聲、質疑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什麼？這支金簪是李師師當年用來自盡的？真的假的？”
“我的天李師師用來自盡的金簪？如果是真的,那它價值當真連城了
“如果按照史書上面的記載,李師師自盡用的金簪,還真是破損的呢。”
正史中雖然沒有李師師的記載,但在野史中,卻有說她以死殉國。
靖康二年,金人破汴京,金主久聞李師師大名,命人四處尋找李師師的下落。最終,漢奸張邦昌找到了李師師,將她獻與金主。
然而,李師師卻是抵死不從,先以金簪自刺喉嚨,未死,隨後又折斷金簪吞下自盡。據說在臨死之際,她大罵張邦昌：‘告以賤妓,蒙皇帝眷,寧一死無他志。若輩高爵厚祿,朝廷何負於汝,乃事事爲斬滅宗社計？,
一個妓女,居然是比張邦昌這樣的名士更知忠孝……當真是可嘆、可敬
“李師師自盡用的金簪？”董成先是一愣,隨後大笑了起來：“你還真是信口雌黃呢。隨便拿起一支破金簪,居然也敢往它的腦袋上面套歷史典故？這支破金簪,要是李師師用來自盡的,那我就把這隻花瓶嚼來吃了。”
他擡手指了指旁邊地攤上面擺着的一隻素花瓶。
對於董成的這個舉動,崔元並沒有阻止,因爲他堅信自己的眼光。
在他看來,林陽手中拿着的金簪,雖然是北宋時期的東西,但絕對不會是李師師佩戴之物。
畢竟,李師師乃是汴京名妓,深受皇恩,什麼樣的寶貝沒有見過？又怎麼會佩戴一支做工普通的金簪呢？就這做工,放到北宋時期,絕對是一般的首飾鋪做出來的,哪裡配的上李師師的身份啊？
林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僅他在笑,趴在他肩頭上面的訛獸也在笑。
什麼叫做不作死就不會死？
董成今天的舉動,無疑是完美的詮釋了這句話。
“這個笨蛋居然敢質疑我？他難道不知道,當初李師師吞金簪自盡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着的嗎？要不是四周圍着的兇殘金兵太多,我早就衝過去將李師師給救出來了哎,可惜呀,一個知書達理、漂亮聰慧的女子,就那樣香消玉損了……”訛獸用只有林陽才能夠聽得見的聲音感慨道。
隨後,訛獸又說道：“既然這小子想要表演吃花瓶,那我們就成全他林陽,你這樣給他說……”
就在訛獸向林陽傳授着該如何說,才能夠讓人們相信這支破損金簪的確是李師師自盡之物的時候,一個滿頭銀絲、年齡在七八十歲左右的老者,拄着一根柺杖,在旁人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扶了扶老花眼鏡後,這位老者衝林陽提出了一個要求：“年輕人,能否將你手中的金簪,給我看看？”
“老先生想看,那就儘管看唄。”林陽並沒有猶豫,更沒有拒絕,笑着將金簪遞給了老者。
他並不怕對方想要搶奪這枚金簪,更不怕對方動什麼手腳。一方面,是他相信鬼市舉辦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另外一方面,則是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
在他的面前動手腳？這跟找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老者並沒有什麼動手腳的念頭,接過金簪後,他從旁邊人的手裡接過了一隻放大鏡,仔仔細細的觀察了起來：“刻有蓮花圖案的金簪？嗯,沒錯,就是這個造型,跟書上記載的一模一樣……本來這隻金簪上面的蓮花應該是九瓣的,可惜李師師一次失手,將其中一瓣摔斷了,而這隻金簪上面的蓮花,也的確是只剩下了八瓣半……”
見老者似乎相信了這支金簪是李師師自盡之物,董成頓時不樂意了,皺眉呵斥道：“你是誰呀？在這裡胡說八道些什麼？看你年紀這麼大了,還是找個涼快點兒的地方歇着去吧,別在這裡不懂裝懂,丟人現眼”
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話一出口,竟是惹了衆怒。
“哪裡來的年輕人,竟然敢對黃老這樣說話,真是一點兒禮數都不懂”
“黃老可是研究宋朝歷史與古玩的專家,在咱們國內,研究宋朝的東西,沒人能比他更加厲害了……這小子,居然說黃老不懂裝懂？真是笑死人了到底是誰在不懂裝懂啊？”
“人家黃老玩古董的時候,你小子還沒有生出來呢,狂什麼啊狂？”
“黃老？”
聽到周圍人的話,崔元眉頭微微一挑,思索了片刻後,他臉色驟然一變：“難道這個人,就是有着宋朝活歷史之稱的黃庭山？據說他對宋朝歷史、宋朝文物的瞭解程度,已經達到了如數家珍的地步當今世上,論起對宋朝的歷史和文物,沒人比他更有權威了”
“什麼？”董成傻眼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子,竟然是有着這麼大的來頭。而且從黃庭山的反應來看,似乎真的相信,那支破損的金簪,就是李師師的自盡之物。
他們……到底是錯過了一件怎樣的稀世珍寶啊？
沒錯,這支金簪的確做工一般,可它一旦背後有了故事,其價值,就不再是用料、做工這些因素所能夠左右的了。
毫無疑問,如果金簪真的是李師師自盡之物,那它絕對算得上是一件稀世珍寶甚至可以說,是一件國寶級的文物
不過,更讓董成頭疼的,還是他剛剛說過的話。
如果這支金簪,真是李師師自盡之物,那他就得將花瓶給吃下肚……
看了眼地攤上面的素花瓶,董成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這東西要怎麼吃啊……
他突然感覺,很想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