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卷 113 世間自有癡兒女
後生的事情,沒有絲毫的懸念,在納蘭浩的利刃的T7皇上揮手讓禁軍給納蘭浩等人讓路,便是之前捉到的南理國死士,也一併放了,只是皇上看着纖纖的眼光裡陰寒的如同冬日裡的冰凌一樣,清寒中帶着尖銳……
納蘭浩與段明輊幾人脅逼着太后出了城,走出近十里,都未現追兵及伏兵,納蘭浩便放走了太后,領着衆人繼續向南奔馳,納蘭浩等人剛走不久,隨後皇上與蜀王親率禁衛軍士趕來,看見太后安然無佯,皇上眉目一挑,一邊命人追擊,一邊與蜀王一起護送太后回瑞慈殿。
皇上與蜀王一起安撫完太后,便一同離開,皇上站在瑞慈殿上看着層層臺階上都覆上了銀白的雪,瑞慈殿前燃着幾盞大紅燈籠,映得雪光裡,一片的燈火通明,遍地銀白雪亮。
一時精神恍惚,彷佛又看見那年的冬天,一片銀白中纖纖伸出手,專注的凝視着一片片雪花落在指間,纖纖一直在凝視着那片片飛雪在手心一點點消融,絲毫不知道有人正在凝視着她,聽着她悅耳的聲音輕輕嘆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
那時的纖纖,一隻碧玉映雪簪正斜斜插入輕輕綰起的柳荷髻中此外只點綴了幾隻珍珠小釵,別有一番素雅的風情,冬日裡的寒風混着飛雪輕輕拂過,纖纖額前柔也緩緩的跟着飄動,一張未施脂粉的小臉,微微低垂,在那一片銀白的雪地裡,更襯顯嬌嫩凝白,如同從冰凝上滾落的雪水一般,晶瑩美麗……
無疑她是美麗的,但,自己從來不缺美麗的女人,可偏偏卻只對她一個人有着那樣的憐惜,那樣的在乎,可是,她卻將自己這樣心思棄如秋扇,想到這裡皇上眼眸裡閃過一絲陰冷的寒光……
望着冰天雪地,皇上沉着聲音似對蜀王,又似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這麼大的雪,他們不論怎麼掩飾都一定會留下痕跡,朕相信王振家的三千禁軍侍衛一定能把他們帶回來。”
蜀王望着皇上,悠悠嘆了一口氣,試探着問道:“那,如果他們讓捉回來了,皇上打算怎麼處置瑜妃姐弟。”
皇上愣了愣,微擡着頭凝視着天空中還在飄落的飛雪,一地清寒的雪光,彷彿是月色,而天地間一片靜謐無聲,只有雪聲落地時出輕微的“沙沙”響聲。
紅色的燈籠裡在雪地裡折射着奇異的光芒,映在皇上蒼白的面孔上,他穿着玄狐錦織斗篷,墨黑的狐皮毛領圍着他的臉,越顯得蒼白的幾乎毫無血色……皇上只是靜靜的佇立在那裡,那一身玄色的披風,就彷彿雪中的一點墨玉,浸骨的寒冷裹着片片飛雪落在披風上,迎在這寒風裡,皇上微微眯起眼,彷彿覺得這燈籠的光亮有些刺目,又或許只是讓風吹痛了雙眸,只有近在身邊的蜀王能看到皇上眼中隱隱收藏着的痛心與不忍……
這時地宮中紅牆碧瓦盡皆掩在白茫茫地大雪之下。素白如一座雪城。雪色中隱沒地紅磚。隱隱勾勒出模糊地宮殿輪廓。良久良久。皇上輕輕嘆了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人生若只如初見……若真能如此該多好……”便依久看着這片雪光出神……眼眸深深。或許是在遙憶往事。又或許在思考蜀王地問題。更或許他在考慮其他地國家大事……
瑞慈殿裡。太后看着皇上與蜀王離開。這才鬆了一口氣。崩着地身子一個軟倒在了榻上。於娘端進一杯參茶。捧到太后面前道:“娘娘。喝點參茶壓壓驚……”
太后卻是不理。只是抓着於娘地手。手指一寸一寸地掐進了於娘手臂地肉裡。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你看見了嘛。你看了嘛。於娘。他們幾乎長地一模一樣。一模一樣……或許是他輪迴轉世……”
於娘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娘娘。都是幾十年前地舊事。納家地少爺也已去了多年。而且輪迴之說並不可信。奴婢看來。只不過是人有相似罷了……唉……”
太后愣了一下。心思慢慢醒悟過來。自己這是怎麼了。便真地是凌東轉世又如何。終就不是凌東……
太后這才側過身子望着牆。悠悠地說道:“於娘。你去睡。”
太后叫於娘去睡,可是太后自己卻是睡不着的望着錦緞織就的祥雲紋幕簾出神,好像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時候自己才十三歲,還是姚家的九小姐,或許是因爲母親雖是正室卻從不得父親的寵愛,加上父親是當時的監察御史,時常巡視天下,自己便與母親一直長住在廬州老家的老宅子裡,母親一直心傷父親的負情,很少有精神
己,便由着自己那般無法無天的長大,上山下地,四T是於娘時常提醒自己還是姚家的小姐,但年少的時候那裡聽的進去這些勸語,唉,不過那時候真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歲月……
記得那一天,自己又偷偷帶着貼身的丫環秋芬偷偷溜出家,一起去鄱陽湖畔泛舟釣魚,自己與秋芬兩人一身男裝,正坐在船裡,突然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巨浪拍打之聲,船身也開始巨烈的晃動,不由心裡有些驚訝,江風不大,爲何會起巨浪,出去看看怎麼了。
心思這般想着,還未來急出去查看,便感到小船竟猛烈一震,然後聽到秋芬焦急的聲音傳來:“船伕,這是怎麼了。”
只聽到外面的船伕邊哭邊說道:“小的爲了躲開大浪,想轉個道,結果,因爲道路不熟,撞上礁石了。姑娘快跳江,這船怕是要沉了。”這說話間,這船倉似乎已經開始進水,趕緊起身,只是船身不穩,又是初次遇到這些的情況,再調皮那時候的自己也只是一個十三歲大的大家小姐,那裡懂得風浪之險,一時嚇的歷害,腳也軟了,竟半天也掙不起來,秋芬欲將扶着自己出去,只是那船晃的太過歷害,秋芬甚是着急,連拉了幾次也沒能拉自己拉起來,這番折騰之下,只見船就那樣慢慢的繼續下沉,眼看着雙腳沾水,秋芬不由也是方寸大亂。
秋芬是北方的孩子,絲毫不懂水性,此時在這湖中,不要說去救人,便是自身也無法照顧,兩人只慌的連叫救命。
船伕衝了進來,一把拉起兩人向外衝去,還未跑上幾步,這船似乎吃力不穩,沉的更快了,轉眼船倉中的水便漫過了胸口,人浮在水裡,腳下的船板毫不能借力,已是寸步難行,船伕連忙放開了自己的手,轉身從水裡扯着秋芬先滑了出去。
自己失去了船伕的扶助,身子一軟便倒在了水裡,連嗆了兩口水,屏着氣,頂着水流胡亂向前掙扎,自己心中明白,要是自己不能從船倉中出去,肯定必死無疑。
好在倉門板已讓水流衝開,缺口甚大,竟讓那時候還是孩子的太后順着船倉壁掙扎了出去。到了江水中,這口氣是再也支撐不住了,心中暗想,難道自己今天真的要命喪於此了,正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一個人環住自己,心中一鬆,就暈了過去。
自己迷糊中感覺到有東西頂在自己的腹部,有一隻手抓住自己的頭,略將頭擡起,另有一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背,連吐了幾口水,方纔醒了過來,睜眼查看,方知已是在岸邊,低頭一看自己竟是趴在一人的膝上。這時,這人看自己醒來,便起身,並將自己扶着坐下。
這時才現救自己的人居然是一個少年男子,男子看見自己醒了,並未多言,便謹守男女之守,起身走開。
自己看他不說話,想到當時在水中情景,自小到大,何時與一個男子如此親近,羞的滿臉通紅,還是依禮,輕聲言道:“感謝公子救命之恩。”聲細如蚊,幾不可聞。
少年隨意答道:“姑娘不必客氣。”聲音清悅如春雨打落,不是十分清脆,卻細刷刷的悅耳,更是潤物無聲。
不由偷眼細看了一眼那個少年,只見他狹長的眼眸明朗如星,面如冠玉,清俊的無法言說,便是用全世界最美好的詞都放在他身上也不爲過,在見到他之前,一直以爲藍家表哥便是世上最俊的人,可是沒想到,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麼清俊的男子,一時看的出神,只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感到臉上泛起一陣灼熱,垂下頭,那裡還敢再看。
那時候湖風吹來,直冷的自己瑟瑟抖,想到生死不明的秋芬,想到母親的掛懷,雖然有些害羞,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問道:“公子,此是何地。”
少年人遙望着江水,輕嘆道:“在下也不知道,胡亂游到此地,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去。”
或是因爲看到自己坐在一邊瑟瑟抖,他便去收撿了些蘆草和樹枝,走到自己身邊,點燃生着。
只輕聲說道:“姑娘,在下剛纔已經在高處查看過,這裡是一塊江中浮地,方圓不過十餘丈,是個真正的孤島。看來,我們只能等人來救援了。唉……”
本應該感到絕望的心情,可那時候自己心中只想到他此刻就坐在身邊在這樣的荒島上,卻有他陪着。只覺得就算天塌下來也會有人頂着閉起眼睛聽着燃燒的噼啪之聲,反有一種寧靜與安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