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承乾宮裡出來後,襄嬪只意味深長的瞥了寧貴人一眼,就徑直朝前邊走去。
寧貴人看着她的背影,只冷笑道:“她算個什麼東西,也就只會巴結皇貴妃。”
宮女翠珠跟在寧貴人的身後,聽着這話,只小聲的說道:“主子可得小心點兒,主子得寵後,襄嬪就一直嫉妒主子,怕是要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寧貴人站在那裡,儘量壓抑着心裡頭的那股子不舒坦,只不緊不慢說了句:“襄嬪倒是不怕,怕的是皇貴妃。這些日子,都給我十二分的小心,千萬別出什麼茬子。”
方纔皇貴妃看她的那一眼她便覺着後背竄起一股冷意,進宮這麼久,皇貴妃的手段她也是見識過的,所以,不得不防。
“是。”翠珠恭敬地應了一聲,就扶着寧貴人朝前走去。
經過御花園的時候,正巧就碰上從那邊走過來的芝答應。
“嬪妾給貴人請安。”芝答應身着一身湖綠色的旗裝,頭上插着一支翠玉的簪子,雖是撲了些許脂粉,卻也能看出眼圈的黑色。
寧貴人看了她一眼,笑吟吟地道:“這麼冷的天,芝答應這是要去哪裡?”
沒等芝答應開口,寧貴人就拿起帕子來掩了掩嘴角,笑道:“倒是忘了,妹妹自然是來給貴妃娘娘請安的。”寧貴人的目光在芝答應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又話中有話的說道:“雖說惠嬪如今失了恩寵,可妹妹到底還是惠嬪宮裡頭的人,若是知道了妹妹日日往承乾宮跑,惠嬪娘娘怕是更不痛快了。”
芝答應慢慢起身,恭順地說道:“貴人的教誨,嬪妾定會謹記在心的。貴人若沒什麼別的吩咐,那嬪妾就先去給娘娘請安了。”
“去吧。”寧貴人微微揮了揮手,芝答應福了福身子,就朝前邊走去。 www✿ttκǎ n✿¢○
“好端端的,主子怎麼關心起芝答應來了。”翠珠不解的問道。
寧貴人笑了:“我哪裡是在關心她,只不過是可憐她罷了,爬上了皇上的牀,卻混得連個有臉面的宮女都不如,真是可憐。”
聽着自家主子的話,翠珠只點了點頭,並沒有接話,她聽得出來,主子這哪裡是在可憐芝答應,分明是在看她的笑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芝答應倒也真沒有福氣,這好不容易承了一夜的雨露,皇上卻將她忘在了腦後。一個上不得檯面的答應,住在惠嬪娘娘的眼皮子底下,那日子定是不好過的。不然的話,芝答應也不會和惠嬪撕破了臉面,毫不避諱的朝承乾宮裡跑。
兩人說着話,一會兒就回到了自己宮裡。
而這邊,皇貴妃卻是坐在軟榻上,旁若無人的吃着桌上的茶水和點心,一點兒都沒把跪在地上的芝答應放在眼裡。
許久,才轉過頭來,示意了站在芝答應背後的宮女一眼:“還不快扶你家主子起來。”
聽着她的吩咐,那宮女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芝答應。
芝答應站起身來,卻依舊斂着眉恭敬地站在那裡,一眼看上去,倒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恭順小心。
“此話可當真?”皇貴妃放下手中的茶盞,看着芝答應的目光裡多了幾分審視。
“是,嬪妾哪敢欺瞞娘娘。這些日子,惠嬪也不知送了多少好東西給五公主,不知道的還當五公主是她自己的女兒呢。娘娘您也知道,太后憐惜五公主,討好了五公主就是討好了太后了。”
皇貴妃聽着這話,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卻只是淡淡說道:“五公主是皇家的女兒,自然是貴重一些,再好的東西也是擔得起的。”
芝答應捏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小聲道:“娘娘所言甚是。”
皇貴妃擡起頭來,看着芝答應那般恭順的樣子,臉上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神情。
這芝答應出身雖不好,卻是個中用的。惠嬪再怎麼防着她,也不能時時刻刻讓人看着,有她在,就相當於在鍾粹宮多了一雙眼睛。惠嬪的任何舉動,都落在了她的眼睛裡。
而芝答應不管和承乾宮走的多麼親近,惠嬪也只能忍着。畢竟,芝答應再不得寵,也是皇上臨幸過的女人。皇上剛剛降了她的位份,若是再有什麼把柄被人抓到,怕是一輩子也翻不了身了。
皇貴妃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又囑咐了芝答應幾句,這才命她退了出去。
“嬤嬤,惠嬪不是想討好五公主嗎?那咱們就全了她的心意。”皇貴妃的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意味深長的看了桂嬤嬤一眼。
桂嬤嬤的面色微微一變,娘娘這是,想要添上一把火,讓惠嬪這輩子也翻不了身。
“娘娘的意思,是想......”
皇貴妃拿起手中的茶盞,一口一口喝着,慢條斯理道:“好好去辦,此事要是成了,這宮裡就少了一個敵人。”
桂嬤嬤應了一聲,心裡頭卻是有些爲難,這五公主可是養在太后身邊的,哪裡是那麼容易下手的。再說了,太后再怎麼看重五公主,能重過大阿哥去。怕是到了最後,也只是輕輕放下。
娘娘的這一招,並不高明。
許是猜出了桂嬤嬤的心思,皇貴妃招了招手,在桂嬤嬤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話。
她的話纔剛說完,桂嬤嬤眼中突然就閃現出一抹驚駭的神色。
“娘娘!”
皇貴妃看着桂嬤嬤面色大變,卻只是一下一下的撫摸着手中的茶盞,眼睛裡平靜無波,好像她方纔所說的那句話再尋常不過了。
“娘娘,此事若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桂嬤嬤不知道自家娘娘怎麼會有這個可怕的念頭,太后雖然不問後宮之事,可皇上對太后的敬重卻也是真真的,太后若是出了什麼茬子,皇上只怕會龍顏大怒。
“嬤嬤也說了,那是誅連九族的大罪。”皇貴妃的聲音頓了頓,帶着幾分笑意說道:“所以,只要好好周全,這誅連九族的大罪就會落到惠嬪頭上了。”
“到時候,別說是有大阿哥了,怕是大阿哥都恨不得沒有惠嬪這樣的額娘。?”
桂嬤嬤看着自家娘娘眼睛裡的執拗,只好應下了。
“娘娘既然已經有了主意,老奴也只有依着娘娘的意思去行事。”
話雖這麼說,她心裡頭卻並不這麼想。
娘娘糊塗了,她可沒糊塗。
這種掉腦袋的事情,想都不能想。娘娘這般,稍有不慎就會給佟家招來禍端。
佟家再怎麼有根基,也扛不住皇上的雷霆之怒。
桂嬤嬤正想着,就有小太監從殿外走了進來。
“回稟娘娘,皇上身邊的李公公來了。
聽着那太監的話,皇貴妃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這個時候,李德全怎麼會來?
皇貴妃壓下了眼中的詫異,命人將李德全請了進來。
那小太監應了一聲就退下了,片刻的功夫就將李德全帶了進來。
“奴才給娘娘請安。”李德全低着頭躬身走到了皇貴妃面前,行禮道。
“起來吧,公公過來,可是皇上有什麼吩咐。”
李德全點了點頭,臉上堆着笑意道:“娘娘好心思,皇上傳娘娘到乾清宮伴駕呢。”
聽着李德全的話,皇貴妃的眼中立即就露出一抹喜色,面上卻是裝作淡淡地吩咐道:“有勞公公了,那本宮先去更衣,隨後就到。”
“那是自然的,娘娘若沒什麼別的吩咐,奴才就先回乾清宮給皇上回話了。”
皇貴妃點了點頭?,李德全這才退了出來。
出了承乾宮,李德全臉上的恭敬之色立時就沒了。
跟在身後的小太監見他這樣,有些不解的問道:“公公也指點指點奴才,皇上今日怎麼突然就想起了皇貴妃。”
要知道,平日裡,皇上可甚少傳皇貴妃去乾清宮伴駕。
突然來這麼一遭,可不是讓人瞧不明白嗎?
李德全回過頭來,揚手就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嘴裡卻笑道:“你這猴崽子,一肚子的壞水兒,連雜家都差點兒被你騙過去了。”
那太監吃痛,卻並不敢躲,臉上依舊帶着幾分奉承的笑意:“公公這是冤枉奴才了,奴才騙誰也不敢騙公公您呀。奴才只是瞧不透,也不知這佟大人和皇上說了什麼......”
那太監的話還沒說完,對上李德全略顯陰狠的目光的時候,立即就嚥了下去,狠狠打了自己幾個嘴巴。
“公公該死,奴才都是渾說的。”
李德全看了半晌,冷聲道:“這當奴才的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就是不想要自個兒的腦袋了。”
那太監面色一變,眼睛裡立時就帶了幾分懼意。
“公公說的是,奴才再也不敢了。”
他這麼一說,李德全倒是緊盯着他,好好審視了一番。
被李德全這麼看着,那小太監額頭上立時便滲出了一層汗,不自覺的嚥了咽口水,卻是一個字都沒敢吱聲。
這一天,康熙傳皇貴妃去了乾清宮伴駕,到晚上的時候,竟然又翻了皇貴妃的牌子。
這一下,後宮裡都驚動了。
夜色很深,乾清宮的某個角落裡,幾個太監捂住一個太監的嘴,很快就將他拉了下去。
李德全冷冷看着,良久,才吐了一口唾沫。
不安分的奴才,只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死路。